上一章說到情劫本掉了。
這件事情有多麻煩呢?本來神仙要歷什麼劫,嫦笙星君只要在那三本子裡面寫上幾筆,一切就會按照他說的走。他要你生在富貴之家還是馬賊窩,要你缺胳臂少腿還是天生神力,都是隨他高興。只要玉帝交代的劫數有到,怎麼安排都是看他。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眾神對嫦笙星君真是又愛又怕啊!
假設玉帝要你歷四個死劫,嫦笙星君可以讓你身為太子被人暗殺四次,也能讓你是乞丐被魚骨刺到四次喉嚨。劫數一樣,可對歷劫之人來說可是天差地遠。
也多虧了嫦笙星君生性冰冷,對誰都沒有好臉色,一碗水端得夠平,以至於他雖然是個專門讓人受累的傢伙,倒也能服眾。
現在情劫本掉了,別說安排劫數麻煩,你要怎麼讓歷劫之人愛上命定中人都是未知數。好在,神仙下凡歷劫不是天天有的事,能拖就拖唄!
這嫦笙星君心知,可橘紡是不知道的啊!她還滿心歡喜地想要去佈劫呢!就像是個郊遊前夕的小孩兒似的。
抓著梧翊就是東問西問,可是梧翊一個小伙食官也是一問三不知。除了知道嫦笙星君是掌管神仙歷劫的仙官之外,其他佈劫細節一律不清楚。
橘紡不屈不饒問道:「那你總該知道哪些神仙會去歷劫吧?」
梧翊想了一下,說:「通常都是犯了什麼錯,被玉帝罰下凡歷劫的。不過好像也有一些神仙自行請願要去歷劫。」
橘紡不解問道:「自行請願受罰?那不就是拜託人家打你嗎?有這麼賤的人?」
梧翊皺著臉道:「哎呀我不知道啦!你去問嫦笙星君!」
當然,橘紡也有這麼想過。但每當看見嫦笙星君那張臉,橘紡就不想去問他了。
長眉杏眼,照理說應該是溫柔的面相,可怎麼放在他身上就是一張隨時隨地厭惡臉,彷彿看什麼都不順眼,誰跟他搭腔都是浪費他時間似的。
臉臭不是錯,可嫦笙星君似乎個性也不太好。除了逆嚴以外,他跟誰說話都跩得跟什麼似的,鼻孔出氣到連「嗯」都聽起來像「哼」。
這種人你去問他?他不反過來罵你就好偷笑了,別指望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問消凡。
打聽到了消凡是個大酒鬼之後,橘紡帶了天廚裡偷來的好酒兩瓶,直奔塵熙宮。
消凡一邊喝酒一邊說:「小貓咪要問什麼啊?」,看來是有什麼就會說什麼。
果不其然,橘紡從消凡那裡果然學了很多關於歷劫的事。
要是有神仙犯錯,玉帝要罰歷劫,會先依照錯誤的大小來決定要歷劫幾世。像東海龍王意圖造反,那就是五世,算是重罪了。接下來就是嫦笙星君幫每世安排生死情劫各一。有時候玉帝會要求只歷一種劫,或是每種劫超過一個劫數,所以也可以很複雜。
舉個例子,之前天上有個跋扈小輩,仗著自己家裡有權有勢,目中無人,闖了不少禍。玉帝就罰他去歷生劫一世,讓他體會體會窮苦人家的生活,貧困一生,但不必經歷情劫也不必經歷死劫。
當然,並不是每個劫比重都是一樣的。就像是生來貧苦,還是比沒手沒腳要來得輕,而被毒殺,也是比被五馬分屍要來得輕。
就在消凡跟橘紡解釋得正開心之時,嫦笙星君又來繼續對上次的歷劫紀錄了。
他看見橘紡竟然在塵熙宮串門子就怒從中來,心想你這傢伙明明就是偷進宮的,竟然沒點自覺,還到處亂跑,是嫌麻煩不夠多嗎?
嫦笙星君怒叱:「你是在這裡贖罪的,竟然給我滿大街跑來跑去聊天還喝酒?沒神劫歷的時候你都給我滾回下界去!有事我再找你!」
橘紡一看被罵,正想夾著尾巴逃回下界之時,消凡小聲地在橘紡耳邊說:「你要是走了,嫦笙星君的脾氣就只能對梧翊發了。」
之前消凡就覺得嫦笙星君留下橘紡有貓膩,要是放她走了,自己還怎麼看戲啊?
橘紡一聽,忙問:「我以為他就是臉臭而已,脾氣是真的這麼差?」
消凡邊搖頭晃腦,邊說:「奇差無比,沒事就生氣。你看!喝頓酒都能發脾氣。」
橘紡心想那可不行啊!打從那天他們闖禍以來,無膽梧翊已經被嚇到噩夢連連了,要是沒事還被嫦笙星君這個災星嫌棄謾罵,那不是得開始尿床?
沒關係,尊嚴這種東西,值多少錢?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橘紡立刻軟下身段,膩聲道:「嫦笙星君說的是,橘紡這就回司歷宮領罪。」,然後喵的一聲,識趣打算溜回司歷宮。
突想起之前自己闖的禍殃及凡間,儘管自己及時去補救了,還是有不少凡人無辜喪生,便又問了消凡:「之前凡間那些被我害死的人們,是不是就沒辦法再讓他們活過來了呢?」
消凡一聽很是意外。平常天上的神仙是毫不在乎凡人的,這個小貓竟然過了這麼久還掛念著,該說她是心善呢,還是傻啊?
可見她一臉內疚,消凡還是不忍心笑話她,便實話實說:「凡人能投胎輪迴,今生享不到的福,下輩子還能享,不像神仙一但元神消逝便化為虛無,再也不存在在世界上。這些凡人因災罹難慘死,反而替他們的下輩子加了些福報,無需介懷。」
橘紡有些安慰地笑了一笑,便離去了。
嫦笙星君本來以為橘紡只是點有責任心而已,聽了剛剛的對話暗自驚訝這小貓精心地倒還挺善良的,更加慶幸自己的一念之仁能免去她受責罰。
能力所及,能護著她就護著吧!年幼不懂事而已,心地倒是挺好。嫦笙星君心想。
消凡見嫦笙星君沒堅持趕橘紡走,便抓起了酒杯,瞇眼假寐說:「怎麼?你宮裡的小仙娥連陪我吃個酒都不行嗎?」
嫦笙星君:「你喝酒什麼時候需要人陪啊?她也不是我宮裡的,找到情劫本我就讓她滾。」
這倒是真話。情劫本一天沒找到,就隨時有可能東窗事發。橘紡待在司歷宮始終不是個長久之計,得快解決了讓她回下界才能真正逃離危險。
在跟消凡辦完正事之後,嫦笙星君便急忙趕回宮找本子去了。
天上神仙平常不能私自下凡,唯一例外就是掌管凡間命數的消凡。嫦笙星君在沒有神仙歷劫的時候也是不能下凡的,好在為了方便他辦公,他還有一個觀塵鏡,能用來窺視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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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進來六次了你到底要幹嘛啊?】
一回司歷宮,嫦笙星君便躲進書房盯著觀塵鏡,希望能找到情劫本的下落。
橘紡今天聽了消凡的話,想說要是自己去當出氣包,把嫦笙星君的脾氣都吸過來,他就沒時間找梧翊麻煩了。
可橘紡也不是被虐的種,心想不管是脾氣再臭的仙,順著他的毛摸,總是不會發火的。有言之伸手不打笑臉人,我要是姿態低到跪著笑,你怎麼好意思不扶我起來呢?
見司歷宮裡冷冷清清,除了逆嚴,連個仙娥都沒有,橘紡袖子一捲,俐落地開始把司歷宮裡裡外外打掃了起來。當然,這都是做個樣子,大部分還是用法術完成的。
既然是做樣子,那最重要的就是要讓嫦笙星君看見。
橘紡是又給添茶又送點心的,搞得想專心找情劫本的嫦笙星君很是心煩。
咚咚咚,又是那煩死人的敲門聲。
橘紡在門外溫柔地說:「嫦笙星君,橘紡特地燉了冰糖桂花羹,這個氣候最適合食用了,就給您拿進來了。」
嫦笙星君感覺到自己理智『啪!』一聲的斷了,怒叱:「這是你燉的嗎?這是天廚燉的吧!你都進來六次了你到底要幹嘛啊?」
橘紡矯情地說:「嫦笙星君息怒啊!橘紡只是想讓星君的日子過得舒服一點,怕您渴了怕您餓了,又怕您體恤小的,缺食少水也不想說,就自動自發地給您帶來了。要是嫦笙星君不喜歡,橘紡給您都撤下去。」
嫦笙星君一眼就看出橘紡不是真心,可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安什麼心,額頭青筋爆露地說:「拿走了就不用再進來了!不要擾我辦公!」
橘紡臨走時問道:「嫦笙星君何時打算休息呢?橘紡是否先給您安排燒水沐浴更衣?還是給您寢室薰香?」
嫦笙星君心想我要是給你點別的事做,你大概就沒時間來煩我了吧?於是道:「那你先燒水吧!我只用荷尖露水洗澡,逆嚴會告訴你哪裡有。燒好了記得上面灑點桃花,我喜歡那味道。接著去臥房把火爐給生起來,窗子關上,我畏寒。香爐倒是不用了。臥房桌上的茶給我換上熱的,弄好你就下去歇著吧!不必再來請示了。」
給你點兒顏色你還給我開起染房了是吧?!我進宮到現在聽你說過最長的一句話就是這個了,竟然是指使老娘伺候你?!橘紡心想。
不爽歸不爽,橘紡心裡也知道出氣包就是要做這些的。把他這殺千刀的伺候得服服貼貼的,就沒機會去找梧翊晦氣了。
嫦笙星君看了大半夜觀塵鏡,什麼線索都沒有,只能壓壓鼻樑提個神,暫時作罷。回到臥房,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桃花香,這才想起剛剛差橘紡做的事。
這傢伙還真的燒了水,放了桃花?嫦笙星君心想。
走進了放浴盆的隔間,還真的燒好了熱水。蒸氣瀰漫,香味四溢,讓嫦笙星君瞬間舒暢了起來。
這傢伙認真做起事來,還真行。嫦笙星君心想。若不是司歷宮特殊,她或許是個當仙娥的好苗子。
等情劫本找到了,她如有意留下,就介紹她去消凡那裏當個仙娥什麼的也好,一介女流在下界廝混總是不太合適。嫦笙星君在舒服的洗澡水中想著,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洗得全身舒服,暖呼呼的嫦笙星君走進了臥房,坐在床邊,一邊脫鞋,一邊享受那被火爐烤得正好的溫暖。轉身一看,被子微微隆起,心想莫不是橘紡還給自己放了什麼暖被子的小燙爐?揭開一看...
我的媽呀這不是橘紡嗎?!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嫦笙星君竟然像個小女生般的尖叫了起來。
逆嚴聞聲趕進房,只見衣冠不整還連鞋子都沒穿的嫦笙星君跌坐在地上,然後本該是他睡的床上,躺的卻是前幾天領進來的橘紡。
見嫦笙星君沒危險,逆嚴一聲不發地退了出去。
嫦笙星君也是男的,沒什麼好意外的。逆嚴心想,撕下兩塊布塞進耳朵裡。主子的事下人不用聽得太清楚。
嫦笙星君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橘紡剛剛竟然真的睡著了,打著哈欠說:「你說你畏寒,我給你暖床啊!你要睡了嗎?那我回去了。」
嫦笙星君的小心臟還在亂跳,聲音難掩驚慌道:「誰讓你給我暖床了!」
橘紡似乎還沒完全醒,有點起床氣,口氣略不悅回答:「你自己說你怕冷,我不是想讓你睡得舒服點嗎!兇什麼啊?沒人跟你搶床,你要睡,我走就是了。」
嫦笙星君又驚慌又惱怒地說:「暖什麼床?我不用你暖床!給我滾出去!」
橘紡就這樣被嫦笙星君丟著枕頭趕了出去。
逆嚴看見橘紡被丟出來,又默默地把耳塞給拔了出來。只聽見嫦笙星君在房裡怒喊:「逆嚴!以後誰都不准進來我臥房!」
逆嚴:「是!」
橘紡心想老娘好心伺候你,我一個姑娘家都沒介意給你個大男人暖床了,有必要丟枕頭趕嗎?你不讓我進,我就偏要進!
一個轉身,橘紡直直衝向嫦笙星君房門。
但手都還沒碰到門,眼角撇見一陣白光,逆嚴的渺穗戟已然殺到,要是再伸個幾吋,怕就要少手指了。
「嫦笙星君說誰都不能進。」 逆嚴冷冷道。
橘紡苦笑道:「大哥,你剛剛才看我出來的。我東西落裡面了,拿完就出來。」
可渺穗戟分毫未動,逆嚴又道:「你要再動我不客氣了。」
橘紡心想你現在也沒有多客氣啊!我也是司歷宮的人,你還能殺了我不成?於是一個馬步向前意圖頂開渺穗戟。橘紡雖然靈力修為不怎麼樣,可多年來在街頭耍流氓練來的拳腳功夫卻絕對是中上等級。打架,她從來沒怯過場。
不過逆嚴是誰啊?他可是天上再無對手的神獸白虎啊!橘紡馬步都還沒落定已經被渺穗戟頂住了喉嚨,三方都被封死,只能退後。
橘紡知道明著來,論體型靈力,都是不夠逆嚴玩的。要贏他,只能比手段。她猜這人平時木訥,想必腦袋應該也轉得不快,來點花樣,他十之八九是跟不上的。
往後一躍,橘紡打出三四個暗器,個個對準逆嚴要害,只有一個對準嫦笙星君,施了力道,能透門傷人。
在司歷宮數天以來,她深知逆嚴對嫦笙星君忠心耿耿,絕對不會置嫦笙星君的安危不顧。她賭的是逆嚴會去擋那個飛向嫦笙星君的暗器,進而無暇去躲其他顆暗器。
哪知逆嚴可是能以一敵千的猛將啊!渺穗戟一揮,一顆暗器被彈出,直接打掉了飛向嫦笙星君的那顆。剩下的暗器也被逆嚴用巧勁反彈,飛向橘紡,逼得她只能往上跳起。再下來的時候,兩手已經被逆嚴牢牢扣在身後,動彈不得了。
橘紡:「疼疼疼疼疼疼疼!」
「司歷宮裡的人要刺殺嫦笙星君,你絕對不是第一個。行刺失敗而被我殺了的,也是多得去。要不是念在你暗器只是小石子,你連喊疼的命都沒有。」 逆嚴面無表情道。
橘紡哀號道:「知道了!不去了可以了吧!打不過你!」
這幾下看起來逆嚴像只是在見招拆招,可橘紡心知,逆嚴是在讓著她。他應該知道橘紡不是真的有心要害嫦笙星君,不然她連暗器都來不及用出來就已經死十遍了。
逆嚴這時口氣也難得地軟了下來,說:「你我的主子都是嫦笙星君,他一滴血都不能流,咱們都該好生保護著。」
橘紡不服氣道:「有沒有這麼嬌貴啊!一滴血都不能流?你愚忠,我才不呢!」
但技不如人,橘紡只能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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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紡的第一次佈劫到來了】
司歷宮之後難得地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在橘紡看來,嫦笙星君每天就是皺著眉頭看那觀塵鏡,而逆嚴每天不是傻站著,就是練劍練氣的,無趣至極。
就在這個時候,橘紡的第一次佈劫到來了。
蓮月上神,尊貴無比,真身是玉石。玉石類的神仙為數不少,家系龐大,而其中身份最珍貴,最受玉帝器重的就是蓮月上神了。
數千年前,蓮月上神曾被派去降魔,不幸落敗,墜入凡間。好在遇見了一凡人女子,將當時是玉石狀態的蓮月收了起來悉心保護。此女子將蓮月當做首飾,日日配戴,誤打誤撞讓蓮月能藉著人氣養傷。八十年後,此女子雖然早已投胎,卻仍然交代後輩要好生照料此玉石,視此為傳家之寶。蓮月也因此而順利療傷,重返天界。
回到天上的蓮月,以報恩之名私自又下了一次凡間,與該女子的轉世幸福地過了一生一世。雖說天神不能私自下凡,但蓮月上神身份珍貴,又是頂著報恩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是玉帝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足以被罰下凡歷劫。
蓮月上神過完了一生一世,竟然真的愛上了這凡人女子。神仙與凡人不能相戀是有明文規定的,然而凡人一生說開了也不過就是天上兩個月的事,不捅破,就只是風流史一段,無傷大雅。
然而,蓮月不單單是捅破,還捅得轟轟烈烈,萬分輝煌。
原本與另一位上神之女紓境訂有婚約的蓮月,竟然不惜悔婚,甘願受任何刑罰,只求能與心愛的凡人女子過上不受阻饒,相親相愛的三生三世。在此之後,為向紓境表示歉意,蓮月上神再不婚配,而紓境則能隨意另嫁其餘適合的上神。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可聽在紓境她爹耳裡,就是蓮月寧願受罰,終生不娶,也不娶你女兒。
一來二往的上書彈劾,玉帝再不罰就於理不容了,只能罰蓮月下凡去受一世情劫,歷練他追求的愛情所能帶給他的所有苦痛。
橘紡將如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第一次佈劫呢? 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6iO50JI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