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芳蹤 - 第三回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晨美和東傑的小窩，位於大馬路旁的一條鬧中取靜巷弄中的公寓房四樓。

　　自從武館關門後，他們就搬到這裡躲避風頭。陋室簡屋、粗茶淡飯。對晨美來說，只要能跟心愛的人廝守一起，物質不用享受，環境不是問題。可是對東傑而言，他就很難忘懷曾有的輝煌過往。

　　晨美原以為他會因此勵精圖治、發憤圖強。可是哪料他卻終日沉迷於法術魔道之中。不論如何，他們不偷不搶，日子勉強維持。哪怕是東傑真有什麼出軌行為……晨美不敢多想，專注於東傑的安危之上。

　　果然被晨美料中了。

　　她一出電梯門，就發現自己家門被人撬開，僅是虛掩著而已。她立即委身輕步，準備戰鬥。

　　屋內一片凌亂，不是那種她平時懶散的小亂，而是被人翻箱倒櫃後的大亂。她正要找開關開燈時，有人赫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是一名忍者裝束的黑衣人！

　　梁晨美在吃驚的同時，反扭手臂掙脫了黑衣人的束縛。並且迅雷不急掩耳地過了兩招。那黑衣人似乎感到對手武藝高強，立馬閃入黑暗陰影中。

　　這裡是晨美的家，地方又小，黑衣人根本無處可藏。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梁晨美不貿然摸黑抓人，還是先開燈再說。

　　哪知燈還沒亮，就從黑暗中飛來兩枚流星鏢。趁她閃躲之餘，黑衣人迅速竄出了陽台。梁晨美跟著追了出去，黑衣人則消失在隔壁樓房的屋頂上。

　　「哼，會輕功嗎？」梁晨美不屑一聲，將身一縱，也躍上了屋頂。

　　兩條黑影，一前一後，在月下的水泥叢林中輕點飛躍著。

　　晨美住的這條巷弄，大多是尚未都更的三、四層樓的矮房。很快地，他們就飛跳來到主街前的高樓大廈群，這裡的樓層，動不動就二、三十層高，再怎麼飛簷走壁都不可能穿越了。

　　黑衣人只好下循，回到街道上奔跑。他以為不比輕功，純拚跑步，梁晨美會不敵敗陣。他又錯了，梁晨美運用氣功跑步，十里不喘。

　　終於，他被梁晨美堵在一條死巷內。現在的他再也沒有力氣施展輕功逃逸。只是梁晨美一回頭，發現巷口閃進另一名黑衣人，對她形成圍堵之勢。不過根據剛才交手的經驗，梁晨美並不畏懼以一打二。

　　「東林館主江東傑，是妳什麼人？」黑衣人氣喘稍歇，便開口質問。

　　「他是我師父。」梁晨美朗聲道。她被問得莫名其妙：「應該是我問你們才對。你們這樣私闖民宅，又翻箱倒櫃，所圖為何？」

　　「啊，那她可能就是東林的大弟子，第一師姊梁晨美……」身後的那名黑衣人像在喃喃自語，又像在告知前面被晨美追到窮途末路的那位忍者。

　　「你們要找我師父？省省吧，連我都打不過，癡心妄想拿我師父。」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梁晨美，在拳腳功夫上有相當的自信。她甚至感覺以她目前的功力，長年荒廢習練，只做行政管理的江東傑可能都不是對手了。

　　「我們不是來捉拿妳的師父，而是向他要回他偷走的一樣法器。」

　　「我師父為人光明磊落，不可能去偷你們的東西。況且若真的有東西遺失，去警局報案才對，你們這樣私闖民宅，跟黑道動用私刑又有何異？」

　　「青花婆婆的法器，不能見光。自然無法到警局報案。」忍著解釋道。

　　「青花婆婆？……什麼法器？」

　　「她不知道青花婆婆，更不可能知道穿越時空的事……然後她又是東林武館的人，到底該不該跟她說呀？」二人當著梁晨美的面就議論起來。

　　「兩位！」梁晨美出聲喝住他們的討論：「我也跟二位一樣，在找我師父。所以我們應該站在同一條線上呀！只要找到他，有沒有偷東西，你們這樣私自辦案對不對，就會有個水落石出的真相了。」

　　梁晨美確實心急了，因為從下午到現在，她手機、簡訊已經不下數十則了。東傑不但未回，連讀都沒讀。

　　「不對呀，如果江東傑真的企圖穿越時空，光有法器不夠，他還需要法藥才可以……」兩人沒有理會梁晨美，還在自顧自地討論。

　　「這樣說來……青花婆婆會有危險？！」二人異口同聲地下了結論。

　　兩人有了結論，正要動身，梁晨美馬上擋在他們面前：「在不知道我師父下落之前，誰也不許走！」

　　二人面面相覦，不知如何是好。

　　「打得過她嗎？」一人問起。

　　一人搖頭。

　　「那就只好帶她走吧。是福是禍，很快就會知曉。」兩人很快就有了結論：「梁小姐，跟著我們吧。也許會有妳師父的下落。」

　　青花婆婆住的地方，是在海邊一處離群索居的小木屋。他們花了足足兩個小時的交通時間才抵達。

　　來時，忍者一走進捷運地鐵的公共場合，褲腳一放，外套一批，就與一般上班族無異。只是黑衣配黑褲有點古怪罷了。

　　在交通工具上，他們甚少交談。直到海岸邊，徒步行走時，才又有了對話。梁晨美見燈火稀疏，人群漸遠，感覺有些詭異。不過藝高人膽大的她，顧不了這許多，只要有東傑的下落，上山下海她都願意……

　　「梁小姐雖是武館出身，但是還是很難想像，在現代的社會中，竟然還有術士的存在吧？」其中一名忍者試著開啟話題。

　　「是那些會使魔法妖術的道士嗎？該怎麼稱呼兩位？」梁晨美有防備，卻稍稍放下敵意。

　　「很抱歉，並不方便透露姓名，就叫我們術士甲和術士乙吧。」二人相互使了眼色，你甲我乙的。

　　「隨你便……我只是想知道，師父為何想偷青花婆婆的法器。」

　　「江館主偷的，是一種可以穿越時空的法器。可以到平行時空下的另一個國度。我們接到青花婆婆的求助時，得知他想去千江國。那裏的科技文明，大概落後我們九百多年。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因為是平行時空，所以那裏的社會發展也不見得跟我們這邊九百年前完全一樣。」術士甲娓娓道來。

　　「千江國？………」這名字耳熟，梁晨美記不得在那裡聽過了。

　　「是的。那邊武器仍是以刀劍為主。以江館主的身手，要在那邊雄霸一方是不成問題的。」術士乙附和著。

　　「所以你們認為東傑……呃？我師父在這裡混不下去，想逃到千江國去？」梁晨美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東傑要獨自出走，棄自己於不顧？

　　「我們只是這樣猜測……」兩名術士見到晨美眼中的怒火，馬上軟化轉線：「我們也會擔心他的安危。一般人做時空穿越，是張單程票。」

　　「此話怎講？」

　　「光陰是沒有回頭的單行道，你一離開當下的時空，在這裡所有的命理運程也都連帶消失。除非有像青花婆婆如此深厚的法力，一般人是有去無回的。」

　　梁景沒瘋！這是梁晨美忽然有的結論。

　　她想起來了！千江國、青花婆婆、時空穿越……這些梁景都有提過。如果梁景是瘋子，那麼眼前這兩人絕對也有精神病。哪有這麼巧他們捏造的內容都一模一樣？

　　她唯一無法想像的，是江東傑竟然不告而別……他是自己最親密的人呀！

　　「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師父呢？」梁晨美語帶顫抖地問著。

　　「他應該還沒過去……」術士甲解釋著：「光有法器不行，還要服下法藥才能在穿越時空時無損身體。現在就祈禱江館主還不知道，我們先去青花婆婆那裡護住法藥，然後再一起商量下一步該如何。」

　　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行人抵達小木屋時，老人家倒在木屋中間火爐旁，不省人事。

　　術士兄弟倆將她扶起，不知打通了什麼穴脈。青花婆婆便悠悠轉醒。梁晨美雖然武功高強，但是醫術平平，跌打損傷也許還行，其他的她就插不上手了。

　　青花婆婆身形嬌小，雖然頭髮全白，臉上卻沒多少皺紋。她醒來後認得術士甲乙，卻對梁晨美陌生：「請問這位小姐是……」

　　「我是東林武館封館前的大弟子梁晨美。」晨美忽然發現在社會上走動，要的就是一個頭銜。難怪東傑對自己的名聲這麼在意。

　　「呵呵，妳來了。」青花婆婆雖然對她陌生，卻似乎早算到她會出現：「妳的師父搶先妳一步，把法藥拿走了。」

　　「糟了，那他打開穿越時空的結界了嗎？」術士甲失聲道。

　　「他似乎鑽研過不少法術，施法激活法器，應該不成問題。」青花婆婆閉上眼睛感應，沒多久又緩緩張開：「結界已經被打開了……好像就在附近。」她對術士甲乙指示，就在附近的一座山頭上。

　　「那我們快趕過去看看！」術士乙提議著，並遞拐杖給青花婆婆將她扶起。

　　小木屋旁有輛破舊的小轎車，青花婆婆要術士甲乙坐前座，後座讓給梁晨美陪自己坐。

　　「梁小姐是我們今晚才認識的。」上車時術士甲輕聲警告青花婆婆。

　　「呵呵，不打緊。就是一個誠實善良，純真無邪的女孩罷了。」青花婆婆拉起晨美的手，一同鑽進了後座。

　　一路上，青花婆婆都盈握著梁晨美的左手。一般陌生人對她如此，她一定覺得很怪異，想把手縮回來。然而青花婆婆的手異常溫暖，並不斷源源傳來安定祥和的感覺，叫人寬心舒服。

　　「先謝謝妳了。」車上山路後，青花婆婆忽然嘆了口氣，打破沉默。

　　「謝我什麼？」梁晨美聽了一頭霧水。

　　「今晚發生這許多事，是妳從未想過的吧。」

　　在青花婆婆握她的手之前，梁晨美整個人其實已經在快要發瘋的邊緣，然而現在面對老人家溫柔可親的眼神，她似乎平靜安穩了許多：「唉！只是感覺這一切都好像不是真的，真希望不過就是場夢而已。」

　　「呵呵，就當作是場夢吧。想要醒來的時候，記得來找我。我會幫妳的。」青花婆婆柔聲地笑著。

　　車子沿著山路蜿蜒而上。梁晨美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她反覆想著一個問題，如果周遭的人都瘋了，只有妳自己認為是清醒的。那麼究竟他們才是正常的？還是妳已經發瘋了？

　　但是打死她都無法理解時空穿越這回事呀～～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是青花婆婆感應到應該是結界的地方。

　　他們魚貫下車，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不過就是山中一片較為平坦的雜草叢而已。

　　「就在這裡。」青花婆婆用拐杖指了一個地方，可是大夥穿梭來去，沒有感到任何異常。梁晨美此時有種陪一群瘋子在演戲的感覺。

　　「需要服下法藥才能穿越。」青花婆婆解釋著。

　　於是大夥開始遍地尋找裝法藥的罐頭。還好沒多久，就被幸運的術士乙在附近的草叢中找到了。他遞給青花婆婆打開一看，裡面只剩三分之一的溶液。

　　「看來他已經穿越了。」青花婆婆淡淡道。

　　梁晨美心又一沉。不管時空穿越是不是真的，江東傑若真的就此離別，她頃刻就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真該死，剩下的法藥，不夠下一個人穿越。」

　　「下一個人穿越？」三人同時望向青花婆婆，不解其意。

　　「每回結界打開，只有四十八小時的時間。這中間沒人穿越還好，有的話就必須是一對男女，陽轉陰隨，結界閉合才會順利。若非如此，穿越過去的那人是活不過兩年的……江館主大概不知道這點，就自行單越了。」

　　「我去！」不等青花婆婆說完，梁晨美馬上自告奮勇。

　　術士甲乙詫異地望著梁晨美，青花婆婆則是輕嘆了口氣，微笑不語。

　　「這可是單程票呀，有去無返。」術士甲警告著。

　　「可以想到更好的方法嗎？兩天內找另一個犧牲者？」梁晨美反問。當然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會比她更關心江東傑的安危。

　　「嗯，用剩下的法藥強行穿越是會有風險的。」青花婆婆無奈道：「可是要我再提煉足夠的劑量，可能還要兩天的工夫，緩不濟急。唉！江館主太急，喝太多了。」

　　「不打緊，有機會成功就夠了。」梁晨美搶下藥罐一飲而盡。

　　「我還沒說完哩。」青花婆婆愣了愣，才道：「妳到那邊去，不一定會見到江館主。結界雖有四十八小時的窗口，但若不是同時穿越，則會有兩年左右的誤差。」

　　「啥？」

　　「也就是說妳過去後，很可能是他過去的兩年前，或是兩年後，根本說不準的。」

　　梁晨美額頭上多了三條線。不過她心意已決，再困難也面對了。

　　「這裡難道就真的沒有妳值得留戀的？」術士乙見梁晨美這樣快下決定，不由得嘖嘖稱奇。

　　留戀什麼呢？……梁晨美腦海中忽然閃過白天那碗牛肉麵的好滋味……

　　嗯～～我想要的，有人百分之百做到了……沒有遺憾了。

　　「那現在我該做什麼呢？」她似乎準備好了。

　　「站進結界裡就行了。」青花婆婆又用拐杖指了指原來的地方。

　　於是梁晨美又站了進去。跟剛才一樣，什麼事也沒發生。

　　「婆婆，還缺什麼嗎？」

　　她才問完，雙腳像是沾滿強力黏膠一般地被固定住了，無法動彈。緊接著，四周的的景物；包括青花婆婆和術士甲乙；全都開始漂浮移動起來。

　　很快地，漂浮移動的景物開始繞著晨美往同一方向轉動。而且越轉越快，越轉越快……轉眼間，彷彿就像置身於一個巨大漩渦的中心。高速的旋轉，看得她頭暈眼花，噁心想吐。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青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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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ora’s Amazing Love Journey –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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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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