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與鯨魚 - 6-5君度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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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這幾年，他不敢再去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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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專心唸書，努力成為一個獸醫，他的成績很好，是第一名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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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無法跟人溝通的毛病，一直造成他很大的困擾，即使他的病人是動物，飼主卻是活生生的人，這讓他四處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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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待的崇恩動物醫院，院長陸醫師是個老醫師，因為欣賞他的憨厚和善良，對他的木訥和遲鈍很有耐心，「你要多嘗試表達，一般人不容易理解這種情況，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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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是爸爸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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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嘗試學習，只是總抓不到訣竅，他知道自己應該要跟人多相處，但是這還是很困難，自從李涵芸之後，他不敢再多和別人有深刻的交往，也完全沒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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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孤獨寂寞，但是他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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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的動物醫院工作了幾年，他的病情沒有太多的進步，有年回家，姑姑給了他一本存摺，說是爸爸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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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身為遠洋漁船的大副，薪水一個月有二十幾萬，除了固定匯給姑姑的生活費之外，他幾乎全部都拿去買儲蓄險，一個月十幾萬的上繳，爸爸什麼都沒享受到，全都留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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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花，好好收著。」姑姑笑著拍他。「偶爾回來看我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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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木訥的他只能愣愣地收著，一句謝謝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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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27歲那年，陸醫師過世，他用這筆錢向陸家店面的舊址續租了十年時間，將崇恩改名為晴天獸醫院，和陸醫師的女兒陸語薇一同改建了這個地方之後，繼續將那個小店面經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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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那個叫做葉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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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意外救她只是本能，也是身為醫者的仁心，一切都是從那個吻開始變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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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討厭那個女人。是個莫名其妙，愛哭愛鬧，因為一點小事情就拿東西亂打人的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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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他在廣告上面看到她的臉的時候，楊瑀澤發現自己的眼神已經離不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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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個無聊的大堆頭廣告，她甚至沒有同鏡頭中的其他女人長得精細漂亮。但是她的笑容，她的自然，她說話的樣子，卻讓他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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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她的電視劇，演了那個奇怪的角色，什麼柯雪莉的壞女人，既不討喜又心眼壞，個子高大又氣勢強硬，不只打女主角還打女主角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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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說話的樣子，或是走路的姿態，他就會想起那天晚上她的顫抖害怕，她明明那麼無助與恐懼，但在電視上看起來卻完全不是那樣。這樣的反差讓他訝異，原來演員是這麼一回事。楊瑀澤不由自主的重複撥放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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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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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脆弱卻又意志堅強，既冷淡卻又熱情滿滿，當她說起自己所受的苦，卻又談起自己的未來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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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使第二次見面，她的樣貌似乎有些許的不一樣，對他來說卻沒有太大的區別。她的氣息，她的笑臉，她的味道，她的背影，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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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有點喜歡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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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個人的名字，從此之後養成了每天默念的習慣。每當他唸這個名字，他的心情就感到放鬆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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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有了新的習慣，她上回留在家裡有一枚衣服上的亮片，他會小心的收藏。珍藏她的頭髮，保留她的味道，收集上次過夜的時候留下的綁頭髮橡皮筋、一支銀色的高跟鞋，還有那把被她打壞的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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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網路上搜尋她的名字，聽她的聲音，看她的側臉，這成了他睡前要做的事，這也使得楊瑀澤的生活更加的穩定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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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凌，這可能不是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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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到這個名字，他就會想起她的瘋癲和愛哭，她的煩人和固執。只是她笑起來唇邊勾起的弧度，這些都能夠輕易的讓他忘了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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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李涵芸的前車之鑑，他不敢接近這個女人。他只是把這份狂烈的情緒藏在心裡頭，當她問：「還能夠再來找你嗎？」第一次，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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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奔騰，幾乎要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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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忍耐下來，想要將這份心情隱藏，比起李涵芸，她是更不能喜歡上的人。她是個演員，生活複雜，更不用說她自己口中說過的，與多少男人有過關係，他不能喜歡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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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是飛鳥，雖然美麗卻抓不住，飄搖無依卻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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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樣的人，楊瑀澤肯定要把自己逼瘋。不管是演戲的工作人員、演員、片商、富豪、贊助廠商，到處都是男人。他要是愛上了何止會嫉妒，會痛苦，會難受得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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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抵擋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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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她去了那片海，帶他回到宜蘭的家裡，讓她知道了許多他的秘密。然後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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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觸碰他胸前的那枚鯨尾鍊墜時，楊瑀澤感覺自己的靈魂也受到撫慰。更不用說她的吻，她的懷抱，雙腿和乳房，呻吟或嘆息、柔軟或緊緻、濕潤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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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她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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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她並沒有帶什麼意思，他還是陷落了。他深埋著自己的靈魂，付出了自己無法預期的程度的愛，即使楊瑀澤知道這場付出可能什麼都不會得到，他卻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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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迷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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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給過的一切。」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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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的這二十七年來，第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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