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清醒過來時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塊木質墓碑和一個墳頭,不由得一楞,一大堆不屬於她的記憶瞬間湧入腦子,她晃了一下神後才明白過來,這個人也叫江明月,今年二十三歲,丈夫李昊一年前被徵兵去了邊關。
昨天同村一個殘了胳膊的人從邊關回來帶回了丈夫李昊三個月前就已經戰死的訊息,原主傷心欲絕,但因為沒有屍體可下葬,所以只得立了個衣冠冢。
江氏哭的太傷心,腦袋抵在了墓碑上,江明月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所以這是,借屍還魂?
江明月怔怔的發呆,是了,自己肯定是死了,卡車爆炸那麽大的沖擊力,自己又因為救人離爆炸最近,想必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但是為什麽,不光有這個人以前的記憶,連後面發生的直到她死亡的記憶都有?
像是一個人重生了但是把重生的機會讓給了她一般。
“娘,弟弟好像發燒了,他的頭好燙啊。”一個細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江明月顧不上想趕忙轉身,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半摟半抱著一個更小的男孩就跪在她身後,男孩臉頰通紅,眼睛已經半睜半合了。
這是原主的一雙兒女,大女兒李蔓,小名妞妞,今年七歲,卻只有一米來高,瘦瘦弱弱的,顯得眼睛格外的大,衣服卻都短了一截,露出細胳膊細腿,還打了好幾個補丁。
小兒子李佑平,小名平安,今年三歲,只比女兒看起來胖一點點,衣服也不太合身,不是短小,而是有些肥大,看起來就是其他孩子的衣服撿來穿的。
原主的衣服也是漿洗的發白,打滿了補丁,此刻三人都紮著白色的孝帶,原主頭上還別著白花。
顧不上感慨還沒結婚就喜當媽,江明月趕忙將平安接了過來,一手把他摟在懷裏一手探嚮孩子的脈搏,片刻後放下心來,還好只是外感風邪而引起的發熱,而且是剛剛燒起來,一切都來得及。
要知道在原主的記憶中,平安這次發熱可是整整燒了一天一夜,後來還是原主背著孩子去城裏求醫,卻被告知耽誤了治療而燒壞了腦子,平安以後只能是個傻子了。
也是借著這個理由,江氏娘三個才被趕出了李家,在後來的逃亡中被流民搶劫,直接死在了路上。
“妞妞,妳把東西收拾一下,照看下弟弟,娘採些藥咱們就回家。”江明月一邊指揮大女兒收拾墳前的香燭紙錢,一邊四下快速的搜尋著可以用到的草藥。
江明月的媽媽是個醫生,獨立經營一家診所,所以中醫西醫都有所涉獵,江明月耳濡目染也會些醫術。
柴胡、半夏、黃芩、黨參……趁妞妞收拾籃子空檔,江明月快速的從附近採集自己能用得上的藥材,這片山頭雖然看著不大且植被稀疏,竟然還有不少藥材。
採集到了馬上要用的這些藥材,江明月一手抱著平安,一手牽著妞妞,“走,妞妞,咱們回家去。”
墳地在小李村的西頭,距離併不算遠,走路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此時已經接近晌午,家家戶戶都在冒起炊煙,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孩童在玩。
見到江明月母子三人過來,有個拖著鼻涕的小孩拍著手又笑又唱“小寡婦,守空床,眼淚流到大天亮,李妞妞,沒了爹,明天娘跑……”
小孩子的話在江明月狠厲的目光中戛然而止,仿佛噎在了喉嚨裏,後面的話再也不敢唱下去,江明月卻沒有不能欺負孩子的覺悟,直用目光逼的熊孩子一溜煙的跑回家。
妞妞似乎被那個鼻涕蟲欺負過,拉了拉江明月的手小聲道“娘,元寶以前就經常說爹回不來,還說是娘克的,我和他吵架,他就打我。”
江明月深吸了一口氣,後悔剛才只是瞪了熊孩子,轉化了下錶情才柔聲對妞妞說“妞妞,下次他再說妳就喊娘來,娘幫妳揍他!嘴損的人收拾一頓就好了。”
“好!”妞妞開心的點頭,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讓江明月忍不住摸了她腦袋一把。
原主丈夫家在村裏算是中等偏上的家庭,但也只有兩間磚瓦房,那還是李昊生母和李老頭當年蓋的。
余下的東廂房和西廂房也都是泥巴石頭房子茅草屋頂,不過比別家空間更大,房屋更多而已,兒子媳婦姑娘的都可以分開住,不必像其他家兄弟妯娌都擠在一間屋子裏,只能屋裏拉個簾,夫妻生活都得輪番過罷了。
此時晌午時分,旁家都是炊煙裊裊,老李家卻不見絲毫煙火模樣,江明月抱著平安牽著妞妞剛進木頭院門,一個尖銳的女聲就在院中響起。
“二嫂,妳怎麽才回來,二哥死了妳怎麽哭也不能復生,再不去做飯,娘可是要被妳餓死了。”
江明月的小姑子,李昊繼母王氏老蚌生珠又生下的龍鳳胎中的女兒李寶珠從正房的堂屋裏走出來,語氣不滿的道。
兩間磚瓦房一間是李老頭和王氏住,另一間被隔成了兩半,一半是李寶珠的閨房,一半是眾人吃飯議事的堂屋,李寶珠能住進唯一的磚瓦房,足見她受寵愛的程度。
原主的便宜大嫂張氏也抱著個孩子從東廂房走出來,柔柔弱弱的道“弟妹,妳大哥昨晚又頭疼了,我照顧了他一晚上這身子也不爽利,孩子又一直的鬧,這廚房的活計就得麻煩妳了。”
很好,一大家子竟然都在等著上墳回來的江明月做飯,這事過去原主能忍,現在的江明月卻不能忍。
不過她什麽話也沒說,直接抱著孩子就去了廚房。
李寶珠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看她併不搭話就扭頭回了主屋,不知道搗鼓什麽去了,張氏也美滋滋的回了屋,美其名曰養身子。
說是廚房,其實空間併不大,在江明月眼裏就像個棚子周邊被圍了起來一樣,不過就是有扇門,所以才叫房。
裏面有大大小小幾個瓦缸,其中最大的是水缸,有江明月腰那麽高,直徑一米左右,此刻有上半缸的水。小一點的只到她大腿,一手臂的直徑,是裝糧食的,然後就是不同的鹹菜罐子。
江明月掀開米缸的蓋子,其中一個缸是蜀黍(高粱米),只有少半缸,另一個缸裏是幾個米袋子,有幾種豆類磨成的併不精細的粉。
地上籃子裏碼著幾樣新鮮的蔬菜,現在是夏初,未到端陽節,不過菜園子裏已經有了很多的青菜,不用老是吃鹹菜和野菜了。
旁邊是一些茅草和木柴,然後就是兩個一大一小的兩口鍋,很好,是鐵的,有鐵鍋,說明這個時代還不算太落後。
江明月把目光轉嚮那個被鎖著的櫃子,油、很少的面粉、小米和雞蛋都被鎖在裏面,鑰匙一直掛在王氏的褲腰帶上。
每次做飯原主都要嚮她請示,像接聖旨一樣接過鑰匙,又要在李寶珠防賊一樣的監視中取出食材,然後立即鎖好歸還鑰匙。
也不知道今天是李寶珠餓昏了還是氣狠了想給原主個教訓,今天竟然沒有過來給她開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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