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家之後，我收到了一個訊息。
「我恨你，所以當年你說你將要運送毒品的時候，我選擇離開了你。現在的我仍然恨你，因為你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你毀了我們的兒子的前路。但是我仍然選擇去見你，因為我當年選擇與你結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仍然有一個地位，只是，我覺得我們之間不應再見面，我只希望你永遠都記得在這裏，除了你的父母之外，有一個男孩流着你的血液。我並不希望未來在電視上看到你。」
嘆口氣，吸口煙，坐在沙發上呆坐。天突然下了大雨，別人說雨可以洗滌心靈，我不相信，但是此刻我想起一些話。
『進來，在你的身上永遠都會有一個記錄。不過你仍然有選擇的權利，你可以選擇再出去之後為了誰而活。你將會有無數個選擇，這個問題可以告訴你答案。』
我撥了電話給他——我曾經的戰友，我的兄弟。吸了口煙，讓自己平靜下來，我開口：
「你當我辜負你，或者我永遠都會欠了你，但是這次的我選擇金盆洗手。」
「你這樣做只會令我們決裂。」我知道這是他最後的警告，我們之間的平靜也代表了我最後的答案。當年我們一起合作，因為我的失誤令毐品在查牌時曝光，我被警察拘捕，他在那裏也不好過。
正如我所說，做兄弟的我欠了他。他沒有錯，因為那是他的職責，而我永遠都要承擔某一個責任。既然之前的我已經欠了他，那我不介意現在也欠了一次。我也已經準備好承擔任何後果。
我在等待舊的身份上的死亡，也許也是我們之間的償還而造成的死亡。
這時，天再沒有下雨，慢慢的變成了天晴。
而我終於等到了。
三天之後，在一個深夜，我來到便利店買酒。這是我的習慣，也是我消閑的方式。
街上突如其來的沉默令我停下腳步。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這是下手的最好機會。我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在等待。我沒有一絲害怕，身在江湖，借的就要還，更何況這可能是我的死亡。
沒有保護？不要緊，我望着手上的武器笑了一笑。果然，有五個人前來，其中一個人是他。他的警告太過明顯，從他的臉上已經嗅出危險的味道。步步迫近，我們在一條後巷之前停下。
然後，我不太記得了。
我最後的印象是他們的毆打，我成功使用酒瓶來打破一個人的頭，他負傷逃走，但是其他的酒瓶被他們的木棍打破。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我的腿頓時感受到痛楚，而我終於退到牆角。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他說。
「這也是我的決定。」我回。
這是我最後的倔強，這些年來的經歷告訴我，此刻並不是一個時候示弱。背叛一次之後，一生再也不能得到任何信任，我可以做的只能反抗。但是，我不會後悔做這個決定，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了解到生命和選擇。
於是，木棒敲響了我的頭。那空洞的聲音或許是一個醒悟，告訴我選擇的重要性。18歲的時候誤入歧途， 30歲的我為此而付出代價。愛，我曾經擁有過，所以天會下雨，我的生命再沒有任何乾旱，因為愛會滋潤。他曾經是我以為一生會擁有的兄弟，所以我們之間有難以分解的情結，但是此刻，天再有沒有下雨，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在此完結。
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溫熱的血液在我的身體上流過，在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了他們的驚嚇和逃跑的聲音，而我躺在後巷之中。
生命無法回頭，現在我脫離了黑暗，本以為會迎來身份上的改變，卻換來他生。
ns 15.158.61.2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