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演算法 - 賭約

上班日的下午總是無聊的，宣文淇百無聊賴地轉動著轉動著辦公椅，時而看看手中的手機，時而看看其他同樣在偷懶的同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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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坐在自己對面的莊硯身上，整整一個小時，對方的手都沒有離開過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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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擊鍵盤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顯得尤其嘈雜，按鍵的聲音彷彿透露出使用者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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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莊硯起身朝宣文淇的方向走去，把自己的平板遞給宣文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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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於今天江嘉堯和配對對象見面的報告，請你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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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淇知道報告的內容寫得很好，光是看那些專業術語就讓他頭昏腦脹，他不禁慶幸文書工作都落在了莊硯頭上，特別是這次以慘烈結果收場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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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慢慢做就行，不用那麼快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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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嬉皮笑臉對上的卻是莊硯一臉煞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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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些事我覺得我們應該當面聊聊。關於江嘉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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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硯說罷，不等宣文淇作出反應便一手把他從座椅上拉起，拽著對方的手臂徑直走向空無一人的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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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身為他的舅舅很關心他，但恕我直言，我真的看不出他有在配合我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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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硯按下按鈕，將會議室窗戶調成單向玻璃的模式，阻斷了窗外同事們的好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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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挺配合的啊，至少他有來見配對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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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莊硯的煩躁，作為江嘉堯的負責人，他有責任確保江嘉堯的配對進展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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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一個配合的人會在見配對對象的五分鐘之後便提出終止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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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的狀況卻處於膠著狀態，在今天的會面中江嘉堯和配對對象的進展並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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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確實有問題啊，你會要求一個初次見面的將來結婚後辭掉工作在家做家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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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淇覺得今天早上的狀況說好聽點就是不歡而散，說難聽點就是差點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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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是個很有遠見的人，這讓有助雙方了解彼此的價值觀，這也符合手冊裏『初次見面』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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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硯的說辭令宣文淇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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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跟我扯課本內容，聽著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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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莊硯認識多年，對方冥頑不靈的性格他最清楚不過，尤其是在公務員學院上學的那些年，像今天這樣的爭執在兩人之間早已發生過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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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文淇眼中，莊硯就是理論知識豐富，但性格固執，吵架永遠吵不過的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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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是你負責的人，你有責任確保他不會說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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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高度電子化的社會裏，政府機關當然是首當其衝地實行無人化，積極以電子系統代替人力，婚姻登記局裏的各種複雜程序也是全部被電腦取代，可依靠維納斯的配對部門卻是唯一一個存在著人類職員的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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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登記率下降的原因也包括了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在科技高度發達下人們已經逐漸失去了與人社交的能力，要和一個人從陌生人發展到戀人可謂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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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指導接受配對的人如何和對象相處以及維持良好的關係，便是宣文淇和莊硯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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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我談戀愛他談戀愛啊，我還要叫他什麼能說，什麼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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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淇無奈地擺擺手。在進入政府機關前，他們都要在公務員學院裏接受兩年的培訓。他知道早在入學之前，莊硯就已經拿到了心理學學士學位，專業術語手到拿來，然後經常被他要求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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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上，莊硯作為學院派，能夠給配對者以及其對象做一個完整的人格分析，然後列出詳盡的說話以及相處技巧。單單是初次見面該聊什麼話題、應主動攀談還是被動等候、該以什麼語氣對話，通通都有充分的理論根據以及數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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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莊硯的手把手教育比起來，宣文淇的工作方式可以稱之為放養式教育。他甚少干涉配對者如何和對象交往，頂多就就是遇到比較靦腆的人時多鼓勵鼓勵，遇到過分有自信的人是勸對方收斂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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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宣文淇認為莊硯的方式等於是要配對者演戲，但從對方那高出自己許多的配對成功率看來，他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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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這已經是江嘉堯第五次配對，半年了，他一次配對都沒成功過。」

眼看莊硯扶著額，一臉焦躁地說。

對於宣文淇這個毫無上進心的人來說，配對成功與否和他沒太大關係，他也不在乎。

但配對成功率對莊硯這樣謀求升職的人，宣文淇這個難搞的配對者，要是成功配對的話無疑是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其實有沒有可能是你的方法行不通。」

一陣沉默後，宣文淇最終還是開了口，說出了那句他藏在心裏的話。

他們的職責除了協助配對者外，還要負責篩選由維納斯系統選出來的對象。

雖然維納斯系統的準確率隨著更新迭代而提升，但每次都能計算出幾個不同的結果，便需要他們來替配對者選出一個合適的對象。

而這半年來，蔣嘉堯的配對對象都是莊硯選的。

「為什麼？」

「你想想，你每次選的都是性格內向、不善言辭的人，他們倆悶騷坐在那裏能看對眼才怪呢。」

看著莊硯瞪大眼睛，一臉疑惑地看向自己，宣文淇緩緩解釋道。

「我這是有理論根據的，數據表明性格相似的伴侶產生矛盾的機率更少，生活更和睦。」

眼看莊硯又要從弗洛伊德的「愛情心理學」談到羅伯特史坦伯格的「愛情三角理論」，宣文淇連忙制止地說：

「理論是理論，但你也看看現實啊，要是你的理論真的是對的，嘉堯早就脫單了。」

宣文淇知道對方比自己有學問，會這樣做一定有理由。所以，宣文淇一開始也沒提出什麼意見，但隨著事情陷入僵局，他再也藏不住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們講究的是科學，不是像你這樣亂點鴛鴦。」

宣文淇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算了，我們在這樣吵下去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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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常覺得莊硯這斯文的外表和溫潤如玉的性格真的騙到了不少人，可他知道對方就是個固執又好勝的傢伙。

「要打個賭嗎？莊硯。」

宣文淇自知在學問方面他贏不了莊硯，但在耍陰招方面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賭什麼？」

話音剛落，宣文淇的話便吸引了莊硯的注意。

「要是下一次我選的配對對象失敗了，我以後不會再干涉你選人的決定。」

這招被用在莊硯身上好多次了，當初宣文淇就是看準了對方那強烈的勝負欲。本來宣文淇還擔心這次不管用，但從對方志在必得的神情上看，這個方法還是屢試不爽的。

「但如果我選的人成功了……」

只不過這次宣文淇的壞心思還不止這些。

「你答應和我約會。」

他勾起嘴角，向莊文硯戲謔地笑了笑。

「宣文淇，你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宣文淇看著矮他一個頭的莊硯氣沖沖地盯著自己，他不知道這份憤怒是否夾雜著害羞，只知道莊硯在生氣時容易臉紅，這次臉頰上的紅暈更加蔓延到脖子上。

和平常情緒起伏不露聲色的莊硯比較起來，宣文淇總覺得這個表情很可愛。

「你不是對自己的理論很有信心嗎，我們公務員學院第一名畢業的莊硯該不會連我這個吊車尾畢業的人都不如吧。」

再加一點激將法就可以了，宣文淇內心盤算著。和莊硯認識那麼多年，他早已摸清了對方的心理活動。

他發現當莊硯被好勝心和憤怒沖昏頭腦時，很容易犯錯誤。

「成交。」

上鉤了，宣文淇心中竊喜著。

江嘉堯和楊舜的會面告一段落後，魂不守舍的莊硯和一臉得意的宣文淇一同走出能夠實時看到會面情況的監控室。

只見莊硯像只炸毛的小貓一樣突然一拳揮向自己的臉上，宣文淇眼明手快地捉住對方的手腕，把莊硯扣在牆上。

「我看你就是跟那傢伙串通好的！」

莊硯仍然一邊奮力地從宣文淇的手上掙脫開，一邊想對方怒喊道，這副狼狽的模樣在宣文淇眼中顯得好笑。

「你明知道打不過就別總挑釁我嘛。」

他當然是不敢真的用力，要是看見對方被勒得發紅的手腕他自己也心疼，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扭斷別人手臂的能力。

宣文淇看向莊硯那被氣得通紅的臉頰，以及那因此變得更加紅潤的雙唇，比平常顯得更誘人。他刻意湊近對方，特地在莊硯的嘴唇四周停留了幾秒，在這幾秒間，他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變得更加急速和紊亂。

「願賭服輸喔，小硯。」

最後他靠近莊硯的耳邊，低聲地說道。

「宣文淇我恨你！」

看著被自己逗得惱羞成怒的莊硯，宣文淇只覺得好笑。

雖然莊硯口口聲說討厭自己，可宣文淇知道這麼多年對方也總是在他身邊。

這也能算得上一種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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