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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聖誕快樂

唐曉海

May 14, 2023

102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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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送到醫院前我就已經清醒了，除了頭有點重以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簡單的做了幾個檢查，醫生說我沒有很嚴重，這幾天稍微注意有沒有腦震盪、傷口不要碰水，不過有一點中暑加脫水，所以需要留在醫院吊點滴。我讓陪我來的學長先離開，自己躺到病床上看著點滴發呆。

前幾日的教練、晚會那天學姊的朋友，他們說的話在我腦中迴盪不去。或許一直以來，我都是用自己認為好的方式在跟學姊相處，對她的經歷指手畫腳，卻沒去思考過她的感受。想到這，我顧不得身體還沒恢復完全，只想趕快離開這裡，回去找學姊好好道歉。

-

走出醫院大門，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學姊…？」疑惑地叫出聲，對於她的出現，我有些不可置信。

「啊…」她有些僵硬的轉過身，低著頭，像是做錯事被發現的小孩，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剛才、剛才去問護理師…他們說你沒什麼事…」

她把手機放到掌心，旋轉。

「妳…擔心我？」試探性的問。我悄悄盯著學姊，想看清她的表情，但被她的小動作分散了注意。

「教、教練讓我來的！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她先是急著反駁，又越說越小聲。

手機仍在她的掌心間旋轉著。

「學姊，那天…」我試著叫住她，想和她談談那天在司令台發生的事。她卻急著離開似的，轉身就要走。

「林亦帆！」情急之下，我奪過她的手機，想藉此讓她正視我、正視我們之間的問題。

掌心一空，她彷彿失去救命的稻草，眼淚隨之落下。

「等等，我不是…」我慌張地想解釋，她卻抹著眼淚，把臉遮住。

「我把手機還妳！妳先別哭…我知道妳不想碰到我，我想辦法…」我脫下外套，把外套墊在手機下，放到地上，退了幾步：「妳拿吧，我就站在這，不會靠近妳，真的…」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蹲下身拿起手機，放入口袋。接著拿起我的外套，拍拍上面的灰塵。淚水隨著身體震動落到外套上。

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幾口氣，像在做什麼重要決定。

向我走來，她依舊低著頭，讓我看不清。

站到我的面前，她把外套披在自己手上，緊抓住我的手。

像是怕我離開，又像是怕自己逃跑。

感覺到她在發抖。她也感覺到了，於是她用另一隻手控制自己，想停止發顫，卻無濟於事。只是把自己更完整、毫無保留的攤開在我面前。果斷放棄，她顫抖地把我的手拉至她的額頭，擋住我的視線。

雙手交疊，像在祈禱。

「學…」「我很害怕。」

打斷了我沒說出口的詢問，學姊抽泣著，但接下去說：「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會、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害怕接下去的人生會不會再次遇到這種事、我害怕身邊的人是不是都和、和那個人一樣，我害怕周遭的所有人、我害怕你。可是明明是你救了我，你幫了我那麼多忙，顧慮我的緊張、不讓其他人發現我有多害怕，不讓他們有機會問我為什麼、為什麼害怕，你幫我這麼多，我怎麼可以害怕你？

我開始害怕不分青紅皂白、不相信其他人的自己，我怕我就這樣被困住，怕我永遠陷在這裡…」

好可愛…。不合時宜的想法出現，我有些恍神。

她哭的發抖，緊握我的手也漸漸脫力，不斷抽泣著，雙手從額前滑落，我終於看清她的表情。

兩眼紅腫，她看著我們重合在一起的手，繼續說道：「我、我也想要像別人那樣、我想要正常的和你相處，可是、可是每次到你身邊，我都怕你是同情我才和我說話，我怕你覺得我很髒、很可憐、不堪…我真的想不帶一點防備心的感謝你…」

「林亦帆，」我有些認真的叫出她的名字：「我沒有同情過妳。」

我注意到她終於肯抬頭看向我，眼神迷茫，一些掛在眼眶的淚水因為她瞪大了眼而落下，落到我們的手上。我用空出來的手拍了拍她的頭頂，輕輕的，像對待受到驚嚇的野貓。

我瘋狂組織著語言，卻不斷失敗。我不知道在這個場合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她相信我。腦中閃過教練說的話，鬼使神差的我開了口：「林亦帆，聖誕快樂，妳可以和我一起參加今晚的聖誕晚會嗎？」

她抽抽搭搭的皺著眉頭，充滿困惑，張口欲言又止。

「妳不是說，不想帶著防備心嗎？我們可以慢慢嘗試，對吧？」我望向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確定感。我也在害怕，害怕她拒絕我，害怕我咄咄逼人：「就這麼說好了！七點！我在操場等妳！」

說完這句話，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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