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動 - 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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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眼的悸動，竟延續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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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高度社會化的獸人世界裡，基因中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仍影響著人們，但已經不再是不可抑制的慾望，只要遵守各個族群間的規矩，約束本能中的野性因子，人們便享有自我意志，並非是一頭野獸。

　　這天，郵差鴿子要送信給一位老同學，獵鷹。

　　獵鷹獨居於郊區的別墅裡，方便他們消耗自己捕獵和飛翔的慾望，暴力是他們的常態，循規蹈矩不符合他們的天性。

　　自從脫離學校生活以後，鴿子便幾乎沒遇到過獵鷹，不過在學校裡他也很少接近獵鷹，因為本質上獵鷹是他的天敵，他們彼此互斥。

　　要送信到獵鷹家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緊張的事，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吃掉──儘管這是違法的，但他仍下意識地產生了畏懼心理。

　　傍晚，鴿子不急不緩地飛翔於天際，身上背著郵差包，他將送出下班前的最後一封信。

　　微風輕拂，放眼望去是漫天的粉霞，將落未落的薄暮掩映於山巒間，別墅像是迷你的方塊般矗立在眼前。

　　就快到了。鴿子的心臟加速跳動。

　　倏忽間，高空中一抹黑影急掠而來，他來不及看清對方的身影，著急躲避猛烈的追捕，慌張之下，他不小心擦撞到一棵高聳的樹木，急墜地面。

　　鴿子的翅膀將他包裹起來，幾次翻滾也未能抵擋重力的吸引，最後砸向了地面。

　　他意識清醒地拍了拍翅膀想站起身，卻發現右邊的翅膀怎麼也拍不動，無力地垂在身側。

　　──糟了，他的翅膀骨折了。鴿子苦惱地想。

　　此時那抹黑影重重地降落到地面上，土壤陷成兩個不深不淺的坑，鴿子聽見聲響後回過頭，愣愣地看向來人。

　　照理來說，對方應該直接用尖銳的鈎爪刺穿他的身體，並將他叼走、吃下肚。

　　但他預想的這一切都沒發生，來人只道：「抱歉嚇到你了，你還好嗎？」

　　鴿子卻沒有回應，只是盯著他。這讓獵鷹蹙起眉頭，猜想可能是傷勢太重了，無法開口說話。

　　獵鷹說：「你傷的很重嗎？讓我看一下傷口。」

　　鴿子看著對方靠近，卻說不出話。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因為許久未見，他凝視著面前這隻獵鷹，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彷彿感受到一股緣於靈魂的振動。

　　獵鷹發現鴿子嚇得不敢動彈，壓抑自己粗魯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查看鴿子無力垂下的翅膀。

　　「我家就在附近，先到我家暫時休息一下吧。」獵鷹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

　　鴿子僵硬地點點頭，被獵鷹用強而有力的臂膀扛了回家。

　　途中他漸漸平復了心跳。這隻獵鷹是他學生時代的初戀、白月光，他原本想體面地站在對方家門外，送信給他，再安然離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形。

　　倒掛在獵鷹背上的鴿子用沒受傷的那隻手遮住自己的臉，羞赧蓋過了原本的悸動，他感覺自己無地自容。

　　獵鷹回到家，將鴿子放在沙發上，拿出醫藥箱替鴿子包紮。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這裡很少有其他人出沒，我聞到你的氣息，誤以為是野外的獵物，沒有想到是個郵差。」獵鷹向鴿子解釋道。

　　「該道歉的是我，是我沒有通知就擅闖了你的領地。」鴿子小聲地說。獵鷹在幫他包紮傷口，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只不過此刻他的畏懼大於心動，因為獵鷹包紮的手法過於兇殘，他感覺右邊的翅膀快因為這個力道二度重傷了。

　　「那個……你能不能小力一點？」鴿子問。

　　「嗯？」獵鷹固定住鴿子的翅膀，「不大力一點沒辦法固定。」

　　重點是你太粗暴了啊！鴿子的面部因為痛苦而扭曲。

　　獵鷹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來給你送信。」鴿子癱倒在沙發上，痛楚令他不想挪動自己。

　　「有人寄信給我？」獵鷹訝異地說。

　　鴿子用左手打開他的郵差包，並拿出襯衫胸前口袋別著的筆，遞給獵鷹：「麻煩你簽收一下。」

　　獵鷹接過，看到信封上的寄件人欄位寫的是獵鷹母親的名字，愣了一下。

　　他拿起筆，準備簽收時卻發現筆斷水了。

　　「啊……等等我拿其他支筆給你。」鴿子從郵差包裡翻出他的筆袋，「你能幫我打開嗎？」

　　獵鷹打開筆袋，並不解地問：「現在還有人在用筆袋？」

　　鴿子問：「你沒有筆袋嗎？」話一出口鴿子就知道自己白問了，因為獵鷹的家就像沒人住一樣，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

　　剛剛他處於包紮的痛苦中沒有發現，直到有空抬頭觀察周圍時，他才意識到獵鷹的家裡只有基本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這對於戀家的鴿子來說簡直難以置信。

　　「沒有，我不需要。」獵鷹說。筆袋裡裝著五顏六色的筆，還有一些書籤和摺起來的便條紙，獵鷹隨手拿出一支筆簽名。

　　「你該裝飾一下家裡。」鴿子建議獵鷹。

　　獵鷹毫不避諱地在鴿子面前打開信，上面寫著讓他過得有條理一些，不要像個荒野的流浪者一樣。

　　「我媽和你說一樣的話。」還說給他寄了一些家具，很快就到。獵鷹心知絕對不只「一些」。

　　鴿子晃了晃腳丫，獵鷹的沙發對他來說有點高。他瞥向窗外，天已經黑了，他問：「我什麼時候能走啊？」

　　他通常不在外面過夜，每到晚上都會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小窩裡休息，這是因為鴿子強烈的歸巢性。

　　「你都這樣了怎麼回家？」獵鷹上下打量鴿子。

　　「……」是喔，獵鷹怎麼可能大晚上專程送他到市中心，他們的夜視功能都不太好，根本出不了門。

　　「我這裡還有空的房間，你翅膀好了再走也沒關係。」獵鷹指著客廳旁的一間房間說。

　　鴿子直搖頭：「不了不了，我明天就走。」

　　獵鷹聳聳肩道：「隨便你。」

　　他起身向鴿子介紹廚房、浴室的位置，最後走到鴿子今晚要睡的房門口說：「我不怎麼打掃這裡，不知道……」

　　打開房門的一瞬間，灰塵嗆得獵鷹咳了幾聲。

　　鴿子無語，他看著自己完好無缺的左臂，懷疑單手能不能順利打掃好這間房間。

　　就這樣住進獵鷹家中的鴿子，萬萬沒想到隔天他也回不了家。

　　第一天晚上，獵鷹協助鴿子打掃房間，至於洗澡這件事鴿子堅持拒絕幫忙，他只是廢了一隻手，還是能維持日常生活的。

　　盥洗完畢後，他累得回房直接睡了，忘記身為獵物的恐懼。

　　隔天醒來已是中午，他在家裡逛了一圈，發現獵鷹不見蹤影。

　　也許是出門捕獵去了，鴿子猜想。

　　然而這一去就是一天，無所事事的鴿子站在窗前，看著傍晚在別墅附近盤旋的獵鷹，心想：

　　難怪獵鷹家這麼空，對方在野外也能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回家。

　　鴿子嘆了口氣──但他需要啊！！！

　　天色昏暗，獵鷹緩緩降落於家門前，開門看到鴿子時他訝異了一下，問：「你不是說你今天就走嗎？」

　　「我……」鴿子欲哭無淚地想：他也想啊，但沒人送他回家……

　　獵鷹隨性地伸展翅膀，然後踩了踩門口的踏墊，將腳掌上殘留的樹皮屑留在門外才進來──早上他是直接光腳出門的。

　　「獵鷹，明天你能送我回家嗎？」鴿子問。待在獵鷹家中讓他感到惴惴不安，就算對方沒有任何意圖，他還是不太適應。

　　沙發凹陷下去，獵鷹坐在了鴿子旁邊。這個沙發距離門口最近，獵鷹想坐就坐了，但鴿子卻引起一陣寒慄。

　　「沒人接你回家？」獵鷹雙手放在後腦勺，放鬆地瞇著眼，飛翔和捕獵使他疲憊但愉悅。

　　「嗯。」鴿子小聲回應。

　　「那你就待到翅膀好了再回去吧，我照顧你。」獵鷹睜眼，理所當然地說。

　　「蛤？」鴿子驚詫。

　　「想什麼，我要是會把你吃掉，我就不會救你回來了，而且是我害你撞到樹的。」獵鷹看鴿子懼怕的樣子，安撫道：「你別害怕。」

　　不是，他不是這個意思，鴿子心想。但看著獵鷹他卻說不出口，就像昨天獵鷹靠近他時一樣。

　　睡前，鴿子側躺在床上無法入眠。

　　他知道這一切和本能無關，而是年少時的悸動，讓他不想離開對方。

　　現在有藉口能待在獵鷹身邊，他應該慶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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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鷹每天都會出門捕獵，和平常不同的是，他每天都會額外替鴿子準備食物，遵守著他會照顧鴿子的承諾。

　　鴿子向主管請了一個月的假，因為翅膀骨折讓他送信的工作幾乎完全停擺，儘管如此，他也不打算在獵鷹家待上一個月那麼久，等到傷沒那麼嚴重時，他便會提前離開。

　　他們漸漸熟悉彼此的存在，獵鷹回到家時不會再誤以為鴿子是點心，鴿子則適應了獵鷹帶來的壓力。

　　有一天晚上，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獵鷹無意間問：「聽說，鴿子一生只命定一個配偶，是真的嗎？」

　　鴿子如遭雷擊，只聽見自己僵硬地回答：「嗯。」

　　自從獸人世界社會化了以後，鴿子一夫一妻制的習性便更深刻了，幾乎很少有鴿子更換配偶，就算配偶去世了，也很難重新找尋下一任。

　　獵鷹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有命定的對象嗎？」獵鷹問。

　　「……沒有。」鴿子對獵鷹撒謊道，他捏住衣角，像是壓抑自己慌張的心情。

　　「是因為郵差的工作太忙了嗎？」獵鷹隨口問道。他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撐著頭，另外一隻拿遙控器的手放在翹腳的腿上，然而腿卻碰到了鴿子。

　　鴿子悄悄將腿挪開：「當郵差是挺累的。」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

　　獵鷹沒繼續問下去，將注意力放到了電視節目上。

　　「對了，我想我明天就能回家了。」鴿子忽然說。

　　獵鷹頓了一下後說：「這不是才半個月嗎？你的翅膀好了？」

　　「沒那麼嚴重了。」鴿子答。

　　「你怎麼回去？」獵鷹問。

　　「有個同事說他有空來載我，我搭他的車回去。」鴿子向獵鷹解釋道。

　　原來鴿子早就已經決定好了。獵鷹發現自己也沒什麼立場留鴿子下來，可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你怎麼不提前和我說？」獵鷹將翹起的腳放了下來，他看向鴿子，不自覺沉下來的語調有幾分嚴厲。

　　銳利的眼神令鴿子心驚膽戰，他忐忑地回答道：「……我早點走，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一直照顧我，這段時間真的麻煩你了。」

　　「我不覺得麻煩。」獵鷹說。

　　「抱…抱歉。」鴿子下意識道歉。

　　獵鷹查覺到鴿子想起身逃回房間，他壓住鴿子沒受傷那側的肩膀，「你害怕我？」他挑眉，難以置信地問。

　　鴿子感受到自己被猛禽鎖定，心裡更加恐懼。

　　此刻的他就像瀕死前被利爪控制住，等待獵鷹的啄擊。

　　獵鷹會撕扯他的咽喉直到斷氣嗎？

　　還是享受折磨他的樂趣，讓他始終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

　　他不禁想著。眼看獵鷹逐漸逼近，他小小的心臟劇烈地跳動，剎那間他從熟悉的悸動中反應過來，這是他命定的對象。

　　當初僅一眼便令他淪陷的獵鷹。

　　深邃的眼眸注視著他，頭髮彷彿羽冠微微聳起，按住他肩膀的手雖然力道很重，卻不足以傷害到他。

　　這些日子以來小心翼翼照顧他的獵鷹，並不是基因的機器，他沒必要為此懼怕。

　　──「你別害怕。」獵鷹曾對他說。

　　「我喜歡你。」他不由自主地說了出口。

　　獵鷹微怔，卸下周身的氣勢，他喃喃地問：「什麼？」他以為他沒聽清。

　　鴿子漲紅了臉，使勁推開獵鷹回到房間。

　　他的背脊抵住門，整個人滑坐在地上，壓到了受傷的翅膀也沒有察覺。

　　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說了出來……

　　眼淚不知何時早已潰堤，他捂住發出嗚咽聲的嘴，企圖將所有喘息都憋住。

　　這下好了，他永遠也別想再見到獵鷹一面。

　　他藏起來的愛意，全都毀於這句告白。

　　鴿子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直到同事來到獵鷹的別墅附近。

　　由於獵鷹不喜歡外人觸犯到他的領地，所以鴿子讓同事停遠一些，自己走路過去就好。

　　離開前，獵鷹高翔於空中，遠遠地像是一顆黑色的點，看不清楚形態。

　　他遙望著獵鷹，只給自己最後三秒的時間，將一瞬凝成永恆。

　　奢侈的三秒──他該走了。

　　他遏制住眷戀的心情，離開此地，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小窩裡，回歸平常。

　　獵鷹收拾著鴿子居住過的痕跡，一邊釐清自己的情感。

　　距離鴿子離去那天，已經是三天後了。屋內異常的乾淨，因為鴿子在他捕獵時都會偷偷打掃，卻又充滿記憶，像是一場虛妄的白日夢。

　　他們一起看電視，一起討論寄來的新家具該擺放在哪個位置，一起嘗試彼此的食物再噁心地吐出來，一起穿過同樣一件衣服和褲子，一起在黑夜裡昏睡、白晝時清醒。

　　他的別墅成為了鴿子的避難所，他日日替鴿子更換傷藥，鴿子日日恢復健康，最後離開。

　　這半個月以來，鴿子的存在改變了他本來的生活型態。

　　他活得太過野蠻，或許這是個過於負面的詞，但卻恰到好處的形容了他曾經的狀態。

　　獵鷹進到鴿子住過的房間裡，對方似乎走得太過匆忙，連被褥都沒來得及摺好，皺成一團。

　　他慢慢整理，像是收納自己的心情，偶然間，他發現了鴿子沒有帶走的筆袋。

　　筆袋被獵鷹打開，他將裡面的筆倒在桌面上，想挑出當初簽收信件時，他用的那支，偷偷留下。

　　如果他不曾害鴿子受傷，那麼他們的緣份便會在他簽完名的那刻消失，所以他想留著那支筆。

　　書桌上，便條紙輕輕敞開，縫隙間獵鷹意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上面，他拿起便條紙，上面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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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以為那一眼的心動

　　是因為身為獵物不自主的畏懼

　　而引起的心臟的悸動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分辨我對你的情感

　　究竟是緣於生物本能

　　還是自我意志的淪陷

　　但不可否認的是

　　你早已成為我命定的對象

　　只因那一眼

　　我的一生是如此荒誕卻浪漫

　　親愛的獵鷹

　　我只求你永遠不會知曉這份情感

　　讓我悄悄藏起這份悸動

　　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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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上落款的日期是五年前的某一天。獵鷹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在五年前成為了鴿子命定的對象，鴿子卻因為種族間的差距一直不敢說出口。

　　鴿子的悸動從來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再三考慮後，仍然發生的結果。

　　獵鷹因為自己的認知而顫抖著，他拿起他用過的那支筆，寫下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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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鴿子家迎來一名不速之客。

　　鴿子透過公寓門上的貓眼看見獵鷹後，他驚訝地瞪大雙眼，沒想到獵鷹竟然來到了城市裡。

　　會是因為什麼？鴿子心想。

　　他站在門內遲疑地握住門把，自從上次脫口而出的告白後，他一直沒想好該用什麼姿態面對獵鷹。

　　一隻弱小的鴿子喜歡上了自己的天敵，獵鷹肯定會覺得很可笑吧。他自怨自艾地想。

　　鴿子鼓起勇氣打開門，看見獵鷹肅然的臉龐，又不可抑制地沮喪起來。

　　──果然，獵鷹沒有原諒他。

　　「上次發生的事……我很抱歉。」鴿子問。

　　獵鷹開口艱澀地說：「你不用感到抱歉。」話畢，他將筆袋遞給鴿子。

　　鴿子接過筆袋，尷尬地說：「你專門將筆袋送過來？」

　　獵鷹點點頭。

　　他感到羞赧：「謝謝。呃……你還有什麼事嗎？」

　　獵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便離開了。

　　鴿子看著空蕩的走廊，無力地關上了門。

　　他窩進沙發上的抱枕堆裡，嘆息間打開了筆袋，發現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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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鴿子

　　原來這段日子以來

　　我都是在黑暗裡探視你

　　直到看見你筆袋裡的便條紙

　　我才明白你對我的情感

　　比我想像中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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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我這麼晚才發現

　　在缺乏光線的世界裡

　　我只能用我最原始的聽覺、嗅覺、觸覺去感知你

　　但是這並不代表你需要永無止盡的等待

　　因為我現在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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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願意違抗天性與你相愛

　　你無須感到惶恐、警覺或恐懼

　　因為我確定這不是食慾

　　不是對於弱者的憐憫

　　而是你所說的

　　自我意志的淪陷──我想稱之為「選擇」

　　一隻好的獵鷹能經由心靈的想像

　　不受場地、天候的限制而飛翔

　　靈魂本來就沒有桎梏

　　你何必急著逃離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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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鴿子看完這封信後，將自己漲紅的臉埋進抱枕裡，方才的羞赧和沮喪都一掃而空，只希望自己能立刻飛去獵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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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翅膀好了之後，鴿子因為送信又飛去了獵鷹家。

　　這次他小心翼翼地飛進獵鷹的領地內，接近別墅時便轉為步行。

　　依然是下班前的最後一封信件，天空中流轉的粉霞裡，一抹黑影朝他靠近，他停了下來，等待黑影停駐。

　　不久，獵鷹停在他的面前，精神奕奕，不見疲倦的樣子。

　　鴿子說：「麻煩你簽收一下。」

　　獵鷹有些納悶，但還是拿出之前留下的那支筆簽了名。

　　鴿子將最後的那封信遞給獵鷹。

　　獵鷹接過信件，赫然發現上面的寄件人就是鴿子本人。

　　他抬眸，看見鴿子對他綻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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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因為一封信相識，因為一封信認清自己的情感，因為一封信決定勇敢，因為一封信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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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的靈感出自於我最近看的一本書引了《論人性》的作者，威爾森（E.O. Wilson）自我詰問的一段話：「如果大腦是由上百億細胞組成的機器，而精神可以解釋為許多化學和電反應之和，人類的前景就是暗淡的──我們是一群生物，靈魂不能自由飛翔。如果人類進化根源於達爾文的自然選擇，那麼我們就不是上帝的造物，而是遺傳變異和環境中必然性的結果。」

　　小說中獵鷹的信件，有部分是採用徐珮芬《夜行性動物》詩集簡介：「在缺乏光線的世界裡，用聽覺、嗅覺、觸覺，甚至味覺找尋你，演化倒退，行為顛倒，我是野生，將眼盲，活躍於不見於光的關係裏，警覺著恐懼著消磨著，等待出沒，永無止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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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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