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肅穆的『崇仙堂』大殿外,傳來男子突兀的咆哮。
「裝神弄鬼多費事?妳乾脆一點,承認自己是個神棍,我還會敬佩妳的誠實!」
韓澈風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輕蔑,鄙視的目光掃向崇仙堂大殿入口,那名身穿白袍、抱著一盤鮮花的清秀女子。
韓澈風年約二十八、九歲,高頭大馬,身高少說也有一百八。他有一頭異於一般東方人的短捲髮,五官又相當立體,劍眉星眸,加上鋒芒畢露的叛逆氣質,遠遠看來就像一尊希臘戰神。
他一身棗黑襯衫、深色西裝褲,即使被如此沉重的色彩覆蓋,他的肌肉線條依然在布料下隱隱作現,散發成熟男子的魅力。但他的表情卻像處於叛逆期的青少年一樣,總是桀傲不馴,一股憤世嫉俗的火光,在他眼眸底熠熠生輝。
「哥,你這是幹麼呢?多少人想預約魏仙姑的個案都不可得,我好不容易幫你約到,你卻耍性子。」韓茹芸衝上前去拽韓澈風的袖子,試圖打圓場。
韓澈風立刻扭過頭斥責她,「我有答應妳來給神棍騙財嗎?我答應的,是來體驗妳說的觸碰療法、能量治療。妳被這神棍耍得團團轉,還想幫她說話?真沒用。」
「你每天吃那麼重劑量的安眠藥,萬一哪一天醒不過來怎麼辦?魏仙姑處理創傷型失眠很有經驗,你試一試嘛。」
「連醫生都搞不定我的失眠,妳說她能?憑什麼?收驚還是神打?笑死人了,腦子有洞的人才會信!」韓澈風對妹妹盲目的信心嗤之以鼻。
韓澈風原本以為,他妹妹要帶他體驗的療程,是芳香按摩、針灸整脊那類民俗療法,畢竟韓茹芸在他們家的『寒美集團』就是負責服務的開發。
沒想到她竟帶他走進宮廟?還請靈媒來處理?怪力亂神,簡直是髒了他的眼。
在十八歲的那場意外之後,韓澈風就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更不用說神的使者。
要他乖乖接受裝神弄鬼的治療?門都沒有。
擔心激怒好不容易才預約到的高人,韓茹芸立刻轉臉、用笑瞇瞇的表情向白衣女子賠罪。
「魏仙姑,請妳原諒我哥沒見識,他從來沒接觸過身心靈領域,沒聽過『觸碰療法』是很正常的。」
「『觸碰療法』是啥東西?是像貪財的八爪魚一樣,碰到客人口袋的錢,然後撈進自己的口袋?還是畜生的『畜』碰療法?」韓澈風繼續出言嘲諷,故意要激怒那個女人。
「韓澈風!」就算是親妹妹,韓茹芸也終於受不了他的放肆,大吼制止他繼續口出狂言。
「別叫我仙姑,我不是仙姑。我只是治療師,幫大家調整能量的工作者,韓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名穿著白袍的女子,以平和緩慢的語調回應。
「韓先生,『觸碰療法』的觸,是觸及的觸。代表這一類能量調整,是以把手放在需要調整的對象身上做為媒介,幫能量開啟新的管道,化解身心淤塞之處。」
但,女子望向韓澈風的眼眸炯炯發亮、格外有神!說明美眸主人清淨的外表下,內心的慍火還是被他引燃。
韓澈風看出端倪,嘴角露出揶揄的壞笑,繼續出言不遜:「觸,不就是蟑螂頭上那對觸角的觸嗎?」
「對於蟑螂和昆蟲,觸角是最珍貴的感官,向世界擴展覺察的工具。觸碰療法的觸,的確就是那個觸字,代表我們擴展意識的一個方法。」
魏若水保持雍容大度,迎戰韓澈風無禮的挑釁。
她十八歲就開始在崇仙堂執業,什麼稀奇古怪的客人沒遇過?
但像韓澈風面容倔傲、個性偏激、出言狂妄的的極品刁民,一年也難得遇見一個。
魏若水斜眼瞅了韓澈風一眼,不料和他目光對個正著,敵意滿滿。
看來今天很難善了,她不著痕跡偷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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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水的年紀和韓澈風相仿,個頭不高,加上穿著平底的素面鞋,大約只到一百六十公分。
她有張比手掌還小的瓜子臉,五官清秀,留著一頭及腰的長直髮。因為長年打坐修行,流露出一種淡漠不易親近的高冷。她的肩膀腰肢偏瘦,感覺只有骨頭卻沒有肉,瘦弱不勝衣。
這仙氣飄飄的外型,與她服務眾生的工作性質,倒也相配。
魏若水的父親早死,母親後來也因為操持家務積勞成疾,在她尚未成年便撒手人圜。崇仙堂是她母親過世前寄託心靈之處,堂主白師父看魏若水孤苦無依,便收留她在堂裡住下。
相處後,師父發現她的體質特殊,天生具備化解眾生創傷的能力,非常適合繼承崇仙堂一脈傳承下的密法。
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訓練,點化她成為第三代傳人,並把崇仙堂所有產業託付給她,自己與妻子便去雲遊。
白師父決定外出雲遊的時候,才五十多歲,在修行人裡算年輕。當時她非常不能理解師父為何年紀輕輕就要雲遊,那不是老修行才會做的事嗎?
直到今天遇見韓澈風,她才深深領悟……
上天要再多送幾個像韓澈風的刁民過來,她也打算關門不幹。
什麼救世濟民的靈性事業?根本是宇宙垃圾回收站!
魏若水強迫自己深呼吸,撥弄懷中托盤上的鮮花,藉以轉移怒氣。
「如果個案主本身沒有接受調整的意願,我不會強迫對方接受,因為這麼做,治療不會有效。」
韓茹芸一聽就慌了,馬上用力扯韓澈風的袖子,暗示他收斂。
「有!我們當然要做能量調整!預約的時候我有跟老師提過,我哥的睡眠完全依賴安眠藥,妳也說能量療法可能有用。今天我千方百計才把他帶進崇仙堂,拜託老師給個機會。我媽為了他,終日以淚洗面。我哥也許暫時還沒有事,但我媽已經快倒下啦。拜託魏老師您網開一面,不只是救我哥,也救救我媽,拜託了。」
韓茹芸的懇求真誠深切,讓魏若水瞬間心軟。
但韓澈風可一點也不感激妹妹,反像被人掀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底,惱羞成怒。
「誰准妳在外人面前嚼我的舌根?我睡不著就睡不著,頂多短命幾年。神棍就神棍,改口叫她老師幹麼?別侮辱『老師』這個詞彙的定義。」
不理會韓澈風的口出狂言,韓茹芸咚的一聲雙膝跪地,一手扯著哥哥的褲管,一面痛哭流涕求魏若水。
「魏老師,外面都傳說妳是活菩薩,被妳調整過的人,連命運都變好了。妳別看我哥人狂嘴硬,那年他差點沒命,家裡為他到處求過無數中西醫,休養八年,才勉強是現在的樣子……他要真的怎麼了,我爸媽一定會尋死尋活。妳救他,是救我們全家,我求求妳了!」
韓澈風被韓茹芸硬生生擰著褲腳,想走也走不了,只能聽妹妹哭訴自己帶給全家的磨難。韓澈風的眼眶也跟著痠起來。
但,他不想對一個陌生人訴說自己的困擾,尤其是對著穿著一身矯情素白、裝神弄鬼的女神棍。
韓澈風斜眼睥睨著魏若水,英俊的臉龐反而增添幾分邪魅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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