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陽同學的瓶裝日記》 - 八、折翼天使 - 1

守生喝了口茶，將馬克杯放回桌子時發出的悶響，在寂靜的夕陽社中格外清楚。

「……今天千陽也沒有來呢。」夏希雙手托著頭，看著窗外，喃喃地道。

「她說過了吧，最近事情比較多，可能不能來夕陽社。」真綾回道。

「真綾相信嗎？」

「……為什麼這麼問？」

「她已經連續兩個禮拜沒來了喔。」

夏希清脆的聲音道出了沉重的事實，夕陽社頓時一片死寂。

裕隆稍早離開了，今天的夕陽社只有真綾、夏希還有守生。正如夏希所說的，千陽今天也沒有現身。

千陽一直以來幾乎每天都會待在夕陽社，但在兩個禮拜前，她忽然不再來夕陽社了。

守生並沒有直接問過千陽，這兩週間幾次在校園偶然的會面裡，千陽對守生總是視而不見，守生也沒有主動攔下千陽，都只是瞄了眼她就離開了。

而夕陽社的其他人員們肯定已經問過千陽了，雖然對千陽展露了關心，但千陽仍以「有事要忙」來當自己反常行為的理由。具他們所述，千陽具體在忙什麼事也沒有機會問本人，她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託。

過了好一會，真綾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千陽說話的樣子不像在說謊，她現在真的忙得不可開交也說不定。」

「啪」一聲，夏希雙手拍桌，站了起身。

「真的嗎？真綾認識千陽比較久，她究竟在忙什麼事？我願意盡我所能去幫她！」

「……那也要她肯說才行。」

「不然──用經驗呢？之前有沒有類似的情景，可能可以用來猜猜看千陽的想法？」

真綾搖了搖頭，說：「千陽確實有忙碌的時候，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會排除萬難來夕陽社。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

夏希轉而看向守生，「守生呢？你每天都來，總會知道些什麼吧！」

「……誰知道那傢伙在想什麼。」

「怎麼這樣……」

夏希看起來好像是一顆洩了氣的氣球，坐回了矮椅，無精打采地趴在諮詢桌上。真綾也看向守生。

「守生，你最近有和千陽說到話嗎？」

「沒有。」

「你有試過嗎？」真綾瞇起眼睛。

「……沒有。」

「我們都試著和她問過了，她都不願意回覆我們，看在和千陽這幾個月相處的情分上，試著問問看她吧，說不定她會願意對你敞開心胸。」

「怎麼可能……」守生忍受不住兩人朝自己射來的視線，才改口道：「好……我會去試試看。」

「那就拜託你了，如果你也失敗，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真綾看向窗外，眼神彷彿落在了看不見的遠方。

那天的天空陰得灰暗，沒有一絲夕陽光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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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真綾的委託後，守生在校園時都會多注意四周的人，時刻留意有沒有金色長髮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刻意避開了，他始終沒有遇見千陽，一連好幾天的找尋下都沒有結果。

而今天，守生在走廊四處張望後赫然發現了她。

那時是下課時間，千陽和一位老師站在辦公室門口，老師手上拿著本題本，千陽手上拿著她那本黃色的艾菲爾鐵塔筆記本，兩人一面交談一面在上頭比劃，看起來正在討論功課問題。

守生鬆了口氣，終於找到她了，接下來只要好好問她，就能回去和那兩人交代。

雖然說是那麼說，但看現在的情形，著實沒有守生插話的餘地。他隔著段距離，靠在一旁的牆上，靜靜地等著他們討論結束。

數分鐘過去了。兩人的討論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那老師還走進辦公室拿出第二本教科書。千陽的問題究竟有多艱澀？

守生指節敲著牆壁，外頭學生們的喧嘩聲一陣陣，風吹過樹的沙沙聲又把那些聲音蓋過去。

──直到上課鐘響，兩人的討論都還沒有結束。

看來是沒希望了。就算是不去上課在這裡等到千陽討論完，那種雙方都在趕時間的情形下也不可能有辦法好好說話。

找這傢伙這麼久，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她，卻陷入這種境地。

好討厭的感覺。

守生摸摸鼻子，逕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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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守生打開夕陽社的門，裡頭只有夏希一個人。夏希見到他，放下寫到一半的作業，打招呼道。

守生點頭示意，接著不等夏希問，便說：「我今天有遇到千陽。」

「真的？！她有和你說發生什麼了嗎？」

「沒有。」

「我說啊……該不會真的只是『遇到』而已吧？你有和她說到話嗎？」

「……沒有。」守生避開夏希愈發銳利的視線，抓了抓後頸，「……她當時在和老師討論題目，我根本沒有插話的空間。」

「這樣啊，好吧，原諒你。」

還真是感謝妳的諒解。守生把這句話吞回肚子裡，一如往常地拿了個馬克杯。

「真綾也已經三天沒有來了呢。」

「不知道，她可能很忙吧。」

「她之前很少這麼長時間沒來？」

這幾天夕陽社都只有夏希和守生，總覺得空氣變得冷清許多。

守生沒有回覆，只是將茶粉倒入杯中。

「守生……你就不能更積極一點嗎？」夏希幽幽地道。

「……我沒有變得積極的理由。」

這是千陽所選擇的道路，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況且她不管對誰都不願意說實話，守生沒辦法說服自己積極地去做這種沒有結果的事情。

孤獨的反面是自由。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千陽同樣沒有被綁在夕陽社的必要。

「難道千陽為你，還有大家的付出，不是一種理由嗎？」

「就算是這樣，這是千陽她自己的決定，不是我們這些局外人可以干預的。」

夏希沉默片刻，說：「……我不覺得這是千陽她自己的決定，她怎麼會就這樣離開夕陽社？就算我們沒辦法干預，至少要讓她知道，我們在乎她，她背後始終有夕陽社在為她撐腰。」

「……」

「守生？」

「……好吧，我會再去試試。」

「嗯，謝謝你。」

再去試試，只是為了應付夏希的請求而已。

說到底，就算千陽不來夕陽社，也沒差。也許哪天她心情好了就會跑來。就算她再也不來了，自己也不會因此產生什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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