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的商隊在妥善的修整後再度踏上旅途。
前天他們整個商隊共同經歷過奇怪的幻覺事件後,大家難免魂不守舍。今天早上她還特地煮了一壺香草茶安定大家的心神才上路。但顯然這壺香草茶的作用不大。
車夫行駛得飛快,似乎害怕身後有怪物追趕似的,車廂也顛簸的很。
她忍不住打起竹簾往外探,想請車伕駛慢一些,不巧車輪底下泥水飛濺,噴濺到她的臉頰上。
她抬手想擦去臉上的泥漬,卻又有一顆細小的石子彈射進窗框,好巧不巧打中了她的額心。
她痛哼,往後倒,撞向了車壁,又痛叫了一聲。
車伕夫聽見車廂內的動靜,急忙道:「夏小姐,快快把車簾放下。這段是石子路,小心別讓石頭和泥水弄壞了車子內的貨物。」
「知道了。」夏芙伊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伸手拉了竹簾繫繩,啪的地一聲,竹簾再次落下。
只是竹簾隙縫被噴濺起來的泥水沾污汙,光線逐漸暗了下來。
夏芙伊無法繼續書寫,索性仰躺在車內的貨物上,望著竹簾,聽著小石子打在竹簾上的聲響。她拿著那張壞了一筆的宣紙,望著寫壞的那個病字,心疼廢了一張宣紙。她嘆了口氣,按了按疼痛的前額,乾脆眼不見為淨,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之後,驢車已經進入了平緩的道路,她才得以攤平宣紙將那條小尾巴畫成一隻小小的老鼠,然後,繼續往下寫。
「被罹患鼠疫或牛蜱熱病人傷口附近的淋巴腺會開始腫大,若是不及早治療,一週內會有生命危險。蝙蝠身上也帶有病毒。可惜人們因為教育程度不足,認為是吸血鬼與巫女作亂。」
既然已經畫了隻老鼠,夏芙伊唇角微勾,惡作劇也似的畫了一隻蝙蝠和一個尖尖的女巫帽。
「但就我的觀察與比對,鼠疫死亡的病患,與那些聲稱被吸血鬼咬死的死者,傷口一致,再者一直沒有吸血鬼被人抓住,難以證實其存在。」
夏芙伊小心翼翼地寫下這段文字,回想了吸血鬼的記載,包含吸血鬼通體冰涼像是死屍,臉色蒼白泛紫,嘴裡有獠牙。一般吸血維生,而且淫亂,會勾引處女,並透過吸血壯大吸血鬼的行列與聲勢。
「人的想像力真夠豐富,」夏芙伊笑著呢喃:「要是遇見一隻吸血鬼,我一定要研究看看他是不是犬齒發育過大罷了。可惜,眼見為憑,沒有科學驗證,我才不信這世界上有吸血鬼。」
說完,吹了吹宣紙,等待墨印乾了後,慢條斯理地取出剪刀和糨糊,慢條斯理地將紙張裁剪成適合的形狀,做成了一頁頁筆記本。
「這樣應該好攜帶多了。隨時想寫就能寫。」她快速翻動令她滿意的新筆記本,嘆了口氣,「唉,一路走來,我的醫術驗證過那些病患都是染疫,而非吸血鬼害人啊,想想,要是真的有吸血鬼存在,他們也真無辜……」
在這同時,車輪也停了下來。
夏芙伊掀開車簾,朝外頭看。
這是一個遠離絲路的小鎮,尖尖的斜屋頂,每家屋子都有座高高的煙囪。
他們抵達的時間算早,還沒過午,家家戶戶正在準備採買今日的食材,街上很是熱鬧。
換穿了鎮上服飾,還披了件斗篷的夏芙伊收拾好黑色的皮箱,俐落地跳下車,朝車隊第一輛車看去。見到車隊的領隊下車,她快步走了過去,仰頭問道:「沙羅,你們要在這裡停留多久?」
沙羅一邊指揮隊友將一些打算在這個城鎮交易的商品下貨,邊對矮他一個頭的夏芙伊道:「頂多兩天,這次我們要前往英格蘭交易茶葉,大陸的秋冬之際有一波雨季,我們得快點抵達英格蘭,否則茶葉受潮發霉就要報銷了。」
「好,那我在這邊和你們道別了。」夏芙伊灑脫一笑,左顧右盼,尋找著可以落腳的地方。
「夏芙伊,妳真的要繼續宣傳妳的理念?」沙羅擔憂地問道。
沙羅和夏芙伊在國界相遇,一起穿越三個國家,走過幾百英哩,共度了三個多月,聊了不少,也因為熟稔而有了情誼,一時間有些不捨。他很清楚夏芙伊這次的任務,但是他始終覺得一個女孩子單獨旅行並不安全。
「對啊,我身為一個大夫,懸壺濟世是我的夢想。況且我答應過我的師父,一定要破除迷信,避免無辜的人因為荒唐的偏方或謬論受害。」
夏芙伊笑起來甜美且眼神晶亮,半點也沒有長途跋涉的疲倦,叨叨說個不停,「你知道很多疾病本來不會致死,大多是因為誤診或者誤用草藥才讓病人死亡。傳遞正確的醫療訊息和治病是我的責任呀。」
但沙羅越聽眉頭皺得越深。他很清楚夏芙伊都是肺腑之言,但是各地域文化不同,不能強求。尤其是巴爾幹半島近期興起了一些不好的流言,吸血鬼、狼人與女巫的傳說頻頻出現。
沙羅行走各地,清楚即使沒有人抓到過吸血鬼或狼人,但不少女子身為藥草治療師或巫醫,只因宗教信仰不同被教團指認為操弄黑魔法的女巫逮捕殺害,尤其醫術好的巫醫更可能面臨生命存續的威脅。
夏芙伊卻毫不知情,未能察覺自己身處險境,天真地拍了拍沙羅的肩,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自己。我們同歲,你都可以帶領車隊了,我自然也可以一個人旅行。」
「等等,妳跟我可不一樣啊!」沙羅打斷她的話,皺眉道:「妳是女孩子,我是男人。女孩子單獨旅行很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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