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芙伊走在街上,左顧右盼,極為放鬆,神情高興,對每件事充滿好奇,似乎很喜歡這個城鎮。
沙羅不想引起她的焦慮,不動聲色地地跟在她身後,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仔細留意周遭狀況,並陪著她在街頭巷尾尋找投宿的旅舍。
沙羅望著走在前方腳步輕快雀躍的夏芙伊,忍不住開口問:「夏芙伊,妳總是說這世界上沒有吸血鬼,但是,妳怎麼知道沒有吸血鬼?明明那些人脖子上都有被咬過的痕跡,要說是蝨子或者老鼠咬的傷口都難以服人。」
「我有畫圖,你沒看啊?那些人身上一點一點並排的傷口是跳蚤或者牛蜱咬的。牛蜱咬傷可是會致命的,我就不懂為什麼那些人非得要說是被吸血鬼咬死的?」夏芙伊回頭瞟了沙羅一眼,燦然一笑。
「說不定是因為妳沒看過吸血鬼咬過的傷口啊。」沙羅長嘆一口氣。
夏芙伊瞪了他一眼,不滿地噘嘴,說:「那你怎麼解釋那些病患的頭痛、發冷、發燒、疲倦、淋巴腫脹和疼痛,還有皮下出血的症狀?難道吸血鬼的咬傷會造成這個結果?」
沙羅揚起俊眉,挑戰的意味濃厚說:「那妳又怎麼知道被吸血鬼咬到不會有這些症狀?妳總說醫學要有憑有據,就像仵作辦案,所以,妳沒見過吸血鬼,就不能確定是老鼠還是吸血鬼讓病患致命的。依照你的理論,妳應該要嚴謹求證吸血鬼的謠言吧?」
夏芙伊也挑眉笑說:「那你去捉個吸血鬼來,我就研究他啊。」
「好啊。那你跟我說上哪裡可以找到吸血鬼,我就去幫妳抓一個來。」沙羅笑意更深,濃眉大眼彎如新月,打趣說道。
「我怎麼知道?你去問那些認為吸血鬼存在的人啊。啊……不,」夏芙伊頓了頓,眨眨眼,笑得賊兮兮說:「這樣吧,你去掏老鼠窩,我相信吸血鬼就住在那裡頭。要不然就去山洞抓蝙蝠,應該也會有吸血鬼唷!」
沙羅鼻子重重噴氣,斜睨夏芙伊,「說到底,妳就是不相信他們說的話,認為沒有吸血鬼就是了。」
「沒錯,我不信。」夏芙伊揚了楊下巴,做了個鬼臉。
夏芙伊東方的臉孔已經引起了鎮民的側目,聽她和沙羅的對話更是緩下腳步,紛紛回頭看向他們。
「除非我親眼見到吸血鬼,否則,我不相信吸血鬼存在這世界上。」
彷彿是應和她一般,秋風由長街那頭吹拂而過,捲起了地上的落葉,吹開了夏芙伊的聲音,她的話語乘著風飄向街角的花店。
一名頭戴紳士帽、身材頎長的男人正彎腰在花店門口挑選花器,帽簷底下是一張俊美至極,毫無瑕疵的男人臉孔。
男人微卷的黑髮隨風輕輕搖擺,更襯得他膚色賽雪。他綴著如夜空般漆黑深邃的眼眸睞著夏芙伊,眸中似有繁星閃爍,淡紅色的唇瓣薄如柳葉,唇線微勾,似笑非笑,一臉溫柔和善,還在對店員說話。
聽見夏芙伊的嗓音,他不由得抬起頭,回眸看向夏芙伊。
當他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驟然變幻莫測,溢出妖異的紫光,唇畔的笑意消失無蹤,薄唇彷若刀鋒抿成一線。
他站直身子,沉默地睞著夏芙伊。
他的視線隨著夏芙伊的一舉一動而遊移,一動也不動,近似癡迷也似的望著她。
穿著茶色毛呢吊帶褲的小童由花店內抱著一束玫瑰走了出來,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向夏芙伊,也是倒抽一口冷氣。
「閣下,是她!」小童低呼。
「不是!」男人斷然否認,握拳抿緊唇,不再看夏芙伊,轉身便走。
見小童還戀戀不捨地瞅著夏芙伊,男人眼神驟冷,低喝道:「走了!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小童這才收回打探的目光,轉頭跟在男人的身後。
男人身穿一襲黑色長大衣,行走如風,衣襬隨著他旋身掃過地上一桶桶玫瑰花,玫瑰花立即枯萎,像是被抽去了生氣。縱使如此,多刺的玫瑰依舊挽留男人決然的離去,勾住了他的衣襬。
男人以為小童糾纏不清,不快地回首,見到一地凋零的玫瑰不禁怔然,再抬頭,便見到店員震驚恐懼的神色。
他皺眉深吸口氣,壓抑住情緒的起伏,輕輕抬起手往店員的眉心一點,店員彷若被冰雪凍住,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男人唇瓣蠕動對店員低語,兩眼發直的店員緩緩地點頭應承,男人這才甩頭離去。
夏芙伊察覺窺伺的視線,轉過頭來看向花店,然而,只見一名店員愣愣地站在花店門口,狀似無異,唯獨玫瑰花瓣簌簌凋零墜落地面。
此時,天際飛過一排列成人字形飛翔的秋雁,大雁朝男人離去處鳴叫一聲,眾雁附和,叫聲響徹天空,店員忽然醒過神來,望著一地凋零的玫瑰驚訝地說不出話,緊接著便收拾起那些玫瑰。
夏芙伊看向店員,又看向飛往遠處的大雁,心想是自己神經過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