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 - 11 | Penana

其實如果楠媽不提醒，他不會給新室友準備這麼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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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白色的衛生紙盒，雖說是衛生紙盒，但功能不只一項，能架手機、放遙控器什麼的，圖是網上社團裡下的，他自己加了個能放香氛的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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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成白色是因為他覺得這顏色簡單還不容易踩雷，特別適合送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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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跟童願和聶瑋晨出去混的那一天裡，列印機勤懇辛勞地做的，他全程也就置入了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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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衛生紙盒，他還準備了一套睡衣和一盒……哦不，一瓶前幾天席以冬給他捎的鳳梨酒，聽說還是他女朋友釀的，一時不知道帶什麼，恰好看到它，就給帶來了，也不知道吳昕陽喝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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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睡衣，則是他在車站看到的，左思右想，兩個不夠多，三個剛剛好，就又買了，也才讓他大衣沒位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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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心意他自認為很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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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他第三次敲吳昕陽房門沒人應時，他感覺自己腦袋頂的火苗越來越茁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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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做了個夢，夢裡很亂，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接著他踩空一階樓梯，像其他平淡無奇的日子裡的那樣猝然醒來，靠坐在床邊，原先是回味著短暫的灰白色夢境，後來就開始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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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敲門聲的時候他抖了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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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忘記夢裡的光景一樣，他也忘記自己有了個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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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在假日來找他而且還有他家密碼的人很少，一是他姐，一是他的兩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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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都會提前知會他，就算已經站在他家門口也會發訊息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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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頂著凌亂的頭髮開門，何亦專就往他懷裡塞了一堆東西，「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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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秒鐘的待機時間，他才回過神來，「謝了啊，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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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麼。」何亦專想了一下，還記得這附近有一間拉麵店，上次經過的時候，裡頭滿滿的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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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要吃咖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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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誰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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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的活動方式，幾乎不是走路就是騎腳踏車，然而何亦專沒有腳踏車，吳昕陽那輛死飛也載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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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挺喜歡這輛車的，他初中常常在家附近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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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姐——吳芷晴——回國，老媽把房子賣了，把一部分的錢借給他姐創業用，另一部分拿來當養老金，和老爸甜蜜的回日本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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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跟著搬家，起初是跟著吳芷晴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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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沒有叛逆期也沒有青春期，不會吵著要這要那，成績好，雖然沒有初來時那般乖巧，倒也還算懂事，家務全包，偶爾還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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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芷晴有遺傳性低血糖，吳昕陽在家閒著就會做點餅乾、泡芙、千層之類的小點心，讓她帶著出門，忙起來還能吃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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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著十三歲的年齡差，但他們處的還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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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還是只一起住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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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學校離她家實在太遠，她抽不出時間接他放學也就算了，送他上學要起很早，她本來就晚睡，這麼一年下來，狀態越來越差，黑眼圈也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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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吳昕陽也不希望吳芷晴因為惦記他，一處理完工作就往家裡跑，生活裡只剩下工作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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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芷晴和男朋友分手後，他終於提出分開住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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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芷晴只是笑笑：「分了就分了，我這麼漂亮，又不缺男人，你還擔心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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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看起來沒什麼影響，最後吳昕陽還是以「課業壓力大不想起那麼早」為由，再次提議分開住，她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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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東西不多，也沒全部帶走，多半是挑方便拿的，只有這輛死飛，他特別堅持要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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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看著公共腳踏車站裡的車，前頭的車籃裡幾乎都被丟了不少飲料瓶，皺了皺眉，他走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甚至還有全新沒喝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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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一看就不想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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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甚至沒來得及想起來自己根本不會騎腳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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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看著他嫌髒還湊過去看，沒忍住笑了一聲，「算了算了，用走的吧，沒多遠，十幾分鐘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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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聳聳肩，跟著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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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走著，城市傍晚的空氣依舊悶熱，星點藏在暗橘色的天後，不過可以看見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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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沒說話，但也並不覺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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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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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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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何亦專，示意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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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點了個頭，也沒拉開距離，只是用手問他接下來往哪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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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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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有空不，出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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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有人了，倒是妳，不用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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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韌帶拉傷，教練放我休息一天觀察觀察它。」徐慕空想了一下，應該不是陸淇風，不然吳昕陽會直接加她一個，她也不想和其他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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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好好休息啊，跑出來吃什麼飯，到時候變嚴重。」吳昕陽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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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烏鴉，這不是太久沒見，都忘記你長怎樣了，算了，我找風風去。」徐慕空用肩膀夾著電話，彎腰往右腳上纏固定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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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掛了電話，想著要不過一會再問陸淇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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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空參加的是競技啦啦隊，從初中就一直練著了，他看過幾次，特激烈，受傷一點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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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的是一間連鎖餐廳，何亦專也去過幾次，但他對咖哩沒太大興趣，為數不多的印象就是他家的百香果茶甜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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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著菜單，餘光瞥到吳昕陽已經畫好了餐點開始滑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吃最保險不容易踩雷的溫玉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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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拿過菜單，就看見吳昕陽點的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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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咖哩」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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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碗小小咖哩、一塊小小可麗餅、一杯小小果汁和一塊小小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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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吳昕陽，再看看菜單旁邊充滿童趣的白米飯人，他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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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好餐還對著菜單傻笑，少爺你沒事吧？」吳昕陽邊說邊舉起手，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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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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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吃相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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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一次就注意到了，但或許是有別人在，這次他才更明確的認識到這人的吃相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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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說話，嘴巴閉著嚼東西，不撐著頭，也不單手操作。吃咖哩飯時用湯匙，吃可麗餅用筷子，要喝飲料時會輕輕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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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膚色本來就白，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還有點淡淡的粉色，明明不算太瘦，纖細的手指卻有一種無法忽略的骨骼感，照理說，這樣的手指是不好看的，可放在他身上，又莫名的合適，用筷子的姿勢也特別取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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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吃東西就覺得那東西一定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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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吃飯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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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跟別人吃飯時也不太講話，盡量不讓對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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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自認為速度一般般，吃飯慢的也看過不少，但何亦專這麼慢的倒是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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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剩一塊可麗餅開始，何亦專的臉頰就一直鼓鼓的，一消下去，又會馬上被塞滿，雖然還是小口小口的，但仔細點看，他就發現何亦專確實努力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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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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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也上工了，映在牆面上被枝椏切的斑斑駁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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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涼爽舒服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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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後，走走路消消食，不需要刻意開話題，想著怎麼接下去，只是偶爾扯上幾句，倒也走完了十幾分鐘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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