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積滿灰塵的風扇吹出黏膩的風。少女房間的窗戶開著,飄進蟬鳴和刺眼的盛暑日光,落地映出了斑斑樹蔭。穿者居家服裝的她嘟著嘴,趴在書桌前,百無聊賴的把玩自己的鉛筆,疲勞的在看不懂的課本文字旁邊,畫幾筆只屬於自己的塗鴉。
如此無聊的日常,離學期結束感覺還有好久。日曆上不斷重複的每一天都代表著自己被困住的光陰。她望向自己的檯燈,又望向窗外,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救命啊。
「救命啊!」
呼喊聲讓她警覺起來。她急忙挺直身子,從書桌前跳到床尾的窗前,顛起腳尖打開窗戶。喊聲是從外頭傳來的。
一隻浣熊蹲在窗外一棟矮房子屋頂的廣告看板上,咬著一張披薩的廣告傳單,不斷的搓著手,用呆萌的眼神看著她。不管是在人們的後院或是街道小巷,都經常能見到像這樣有著黑眼圈和蓬鬆的尾巴的浣熊。
她與那隻浣熊對視了幾秒鐘。正當少女還在一頭霧水時,那隻浣熊踏著屋頂的瓦片,用沒幾步就蹦走了。浣熊可愛的模樣讓少女莞爾一笑。
少女面朝著窗,陽光穿過她的短袖衣褲和汗毛,讓她從背後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光。她緩慢而莊重的走近,讓腳趾貼近牆面,打開紗窗。
她用一隻手撐著身體,將頭探出窗外。溫熱的陽光一下子讓她的長髮毛燥起來。她想再往外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呼喊,也許能將她從無聊的生活中解放出來。
「救命啊!」
那隻浣熊又回來了,站在少女房間陽台的欄杆上。這次他叼來了一個披薩盒。瞇著眼睛的少女仔細看著眼前的浣熊,陽光很熱,窗外的世界很好,披薩的味道非常吸引人。浣熊緩慢的將披薩盒打開,從中滲出道道金光,彷彿在向女孩招手說:從痛苦的無聊生活中解脫吧。
少女伸出手,想要打開那個披薩盒,觸碰那道神奇的光芒。但浣熊卻不理她,將披薩盒又蓋起來。這讓少女有點錯愕,不過此時浣熊緩慢地舉起手,指向少女的房間裡面,像是在讓女孩自己看看。
女孩沿著浣熊看著的方向回頭,望向她掛在牆上的日曆,正在不斷飛速翻動,如此令人著迷,正是她所要的。灑滿了整個房間:她的書桌、她的床、她的衣櫃,所有的日曆紙都寫著大大的「七月一號」。
興奮。興奮的微笑在少女的臉上綻放開來。慷慨激昂的訪客鈴聲響起。油膩香氛、派對樂聲,還有不再離譜的價格正在迎接她。她的朋友們都來了。而站在門口的是......
外送超人!大家的超人!
「您好,這裡是多米諾披薩!」
「暑假特別優惠!披薩買一送六!不含新鮮蔬菜!煙燻食品和乳酪免費加倍!雙層披薩全新上市!每一口都是加倍的究極美味!七月一號起外送服務免費!」
「救命啊,太美味了吧!」
「成為無聊生命中的英雄,多米諾披薩。您的呼喚,我們使命必達。」
「啪!」
電視螢幕閃爍一下,立刻就被切到了別的頻道。人們又嚼起了吉拿棒配沙士——雖然說客廳裡其實只有三個人。
氣氛尷尬的令人難受。今天是週五電影夜,顯得此時的場景更為突兀,幸好下一個頻道的電視聲音足夠吵雜。
「你們覺得怎樣?我上電視的樣子還行吧?蠻正常的吧?應該看起來還好吧?」外賣超人本人——沒有穿著那套英雄裝甲的樣子,也就是小吳——裝作很有自信的樣子像另外兩個人問道。他還穿著和廣告裡一樣的披薩店外出制服。
「嘿,你這麼問就有點讓人煩躁了,別太激動。我覺得還行吧。」坐在沙發右邊的女人拿起一片雙倍香腸披薩,慵懶的邊嚼邊說。她頂著一頭長捲髮,上衣是粉色的,但卻穿著有些磨損的棉質工作褲。「不過你就只唸了最後那段廣告詞?」
「呃不,之後還會有好幾個續集。他們打算拍成一系列的短影集。現在都習慣這麼搞。」小吳揮揮手。他其實對這件事情很自豪「不過也是正好因為導演正好在城裡......」
穿粉色衣服的女人——她叫做蘿拉——拿起一片披薩,將它掰成兩塊,讓起司的絲拉的好長,然後一口咬斷。
「再說一次,為什麼我們要在電影之前先看這個?」身穿橄欖綠色外套的人評論道。他翹著腳坐在左邊的沙發上,身上聞起來有高筋麵粉的味道。他叫做莫兹。
「我上廣告了欸,這很酷欸,拜託。」小吳故作誇張的比著電視,難以置信的說道。
「還有,我不懂,為什麼會有吃披薩的浣熊?」
「不管是人還是浣熊,都是喜歡吃披薩的......大概是想表達這個吧。」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FaeANPwkF
「那我們能看電影了沒?」莫兹無視小吳,顯得有點不耐煩的說道,然後抓起餐巾紙擦自己油膩的手。
「話說骨牌君呢?」蘿拉隨口問道。她指的是多米諾披薩的舊吉祥物,現在小吳的機車上還貼著那傢伙的大型貼紙。
「不要問比較好。」
有關小吳的新事業的話題很快就結束了,氣氛遠比小吳想的要尷尬。他有點煩躁的拿起一包雞米花。
「我要看恐怖片。『傑克南瓜殺人魔』怎麼樣?」莫兹拿起遙控器,劈哩啪啦的切換頻道,在電視上瀏覽過一部部劣質影集。
「不怎麼樣,爛片一部。」
「好,今晚來看南瓜頭。」
「傑克南瓜殺人魔!由『完全無機』贊助播出!完全人造蔬果!活蹦亂跳的素食!」
漆黑而有濃霧的夜晚,田裡的南瓜藤纏繞成破碎的十字架模樣,底下放著慘叫模樣的人頭堆。在霧氣中,他瘋狂的笑著,月光照亮了他那沾滿血和腸子的披風,還有他的南瓜大頭——還有他扛著的兩把電鋸。
「爛片一部。」小吳躺倒在沙發上叫道。
幾個小時以後,三個人都睡了。睡的很香。
電影播完之後就是無止盡的廣告時間,播了也沒人看,但依然在播放。就像這個世界其他所有早已過飽和的垃圾廣告一樣,僅僅是為了讓人們能夠被持續的疲勞轟炸。
哲學家會問:「如果播了廣告卻沒有人看見,那它到底還算不算廣告。」外送超人的回答大概會是:「不論在何處呼喚,我們使命必達。」
也許吧。小吳醒了,但他也不確定自己會怎麼想。至少他看到現在的廣告了:電視上奇裝異服的少女正在大力推薦抗敏感牙膏,由口腔外科醫師協會贊助播出。遵守著嚴格的法令規範以免過度暴露,但讓小孩子用如此油腔滑調的口吻歌頌愛與魔法與資本主義,小吳想著,用牙膏也清不乾淨吧。
已經過十二點,所以是星期六了。算上今天的話,這是他當上外送超人的第十一天。
多米諾披薩——以外送服務聞名的披薩連鎖店——和其他的企業一樣,跟上了用超級英雄打廣告的這股熱潮,雖然也算是有點晚了。小吳原本是多米諾披薩的外送員,他有自信說自己是整個微波爐市每天跑最多單的外送員。自從多米諾披薩開始招募新的超級英雄以後,小吳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而他現在接下了這份工作,守護整個為微波爐市,還有幫多米諾披薩的外送服務代言——確實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代言人。
外送超人的裝甲有著紅白相間的條紋造型,還有一臺造型誇張的專屬機車,穿梭於大街和樓頂,只要有人呼喚便會立刻登場,是維護正義與和平的使者,威風無比。這曾經讓小吳無限嚮往。
當然現在也是,小吳的正義感從未消失。在這個廣告統治人們生活中一切的時代,也許他是那種格格不入又無所不在的人。
外送即是正義。外送超人即正義的化身。
至少廣告詞是這麼寫的......他到現在仍難以置信,可能一段時間以後就會習慣了,身為令人憧憬的英雄的生活。小吳默默的走到廁所的水槽,開始刷牙。他的嘴裡都是油炸垃圾和碳酸飲料的臭味。
他看了一眼牙膏,上面寫著:「用愛與魔法護理您的口腔問題!啾咪!」然後他嘔了一整口的水。
送走另外兩人以後,小吳開始收拾客廳,把廚餘和包裝紙打包清掉。現在是凌晨兩點,日夜顛倒的他早已接受這種作息。然後提著垃圾袋到公寓門口的大垃圾桶。
超級英雄也是需要自己倒垃圾的,他心不在焉的想著。總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日常的雜事總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像是每天跑外送的小吳,而不是外送超人。
然而,一隻髒浣熊打斷了他的自我對話:那個小傢伙躲在大垃圾桶裡。小吳的大垃圾袋一丟進去,它就被嚇的沾著全身的垃圾竄出來,然後毫不猶豫的鑽過小吳的腳邊。在小吳還沒反應過來以前,那隻怪獸就闖進了小吳還沒關上的家門。錯愕的小吳愣了一下才慌張地緊跟著衝回去。
髒浣熊是危害等級最低的怪獸之一,即使不用英雄出動,一般人靠著掃把和鄙視的眼神就能趕走的弱小怪獸。外型和習性與一般的浣熊有很多共同點,只是比較小隻、比較猥瑣、可愛感蕩然無存。會像大老鼠一樣齜牙咧嘴的笑,爪子踩過的地方會留下漆黑的油汙,還會從尾巴放出毫無作用的光圈攻擊。而且理所當然的很臭。如果只有一兩隻的話,小吳很容易就能在它們咬壞自己的沙發以前趕走它們,但當他打開門回到自己的租屋處,卻看見十幾隻髒浣熊在客廳上下亂竄的災難景象。
簡直就像是闖進了魚市場的野貓群。浣熊們全都像是發了狂似的搞破壞:啃咬沙發、踢翻電視、咬碎燈泡,還有幾隻往其他房間竄去了。通常髒浣熊襲擊人類都是為了尋找食物,為了滿足他們那無止盡的啃咬慾,很少像這樣集體行動。這是相當不尋常的事情,但是小吳現在沒什麼精神思考這麼多。
小吳抄起掃把,另一隻手拿著從櫃子裡翻出來的怪獸噴霧(居家危機自救公司的產品:無論老幼,輕鬆解決居家危機,只需一罐噴霧!),對著有髒浣熊的地方一頓亂噴。然後用掃把將高處的髒浣熊一隻一隻戳下來。這是小吳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隻的髒浣熊聚在一起,就算是剛當上英雄的自己處理起來也相當吃力。
「搞什麼鬼......」
髒浣熊雖然很兇,但是被噴霧噴到以後就會開始原地打滾,將自己身上髒兮兮的東西全都甩到地上。對付這些怪獸需要用像怪獸噴霧這類的特製產品。它們討厭噴霧的氣味,那會讓他們變得虛弱,接著再對它們用掃把一敲就能將它們處理掉了。髒浣熊們在被打倒以後會倒地,然後崩解成灰塵碎屑,慢慢消失,大部分的怪獸都是如此。
通常是這樣的,不過這幾隻髒浣熊頑強多了,就像完全不怕他手中的掃把似的。小吳努力驅趕,也僅僅能夠將在客廳的幾隻趕跑。有幾隻好像闖進他的廚房了。他聽見鍋子和碗盤敲擊破碎的響亮聲音。儘管從他房間傳出來的聲音也很不妙,但廚房的東西可能更要緊一點。他沒剩多少乾淨的盤子能用了。
也許該呼叫英雄。小吳在一片混亂中想著。
啊,不過現在的自己就已經是英雄了。
......
這讓他有點頭暈目眩,但也有可能只是因為他的睡眠不足。此時,從他車庫傳來的引擎聲將他拉回現實,伴著鐵捲門緩慢上升的框啷框啷響,他都能從空氣中聞到不妙的味道——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車庫裡——大概是有髒浣熊在蹂躪他心愛的機車。小吳幾乎是用跳的,氣沖沖地趕往車庫。
當他著急而笨拙地用力摔開車庫的小木門時,他看見地上有幾隻翻滾著的髒浣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人正在發動他的機車。這裡是暗的,只有鐵捲門打開以後從外面照進來的路燈亮光。那個身影背對著小吳,側坐在機車上。她戴著小吳的安全帽,後腦杓一頭長髮及腰,穿著樸素而寬鬆的黑色連帽外套,還有著——小吳不是很確定——一條浣熊的尾巴,也許只是有隻髒浣熊趴在那裡。她轉頭看向小吳,被全罩安全帽遮住的臉看不到表情。
「啊,小偷!」
小吳指著她大叫。
白癡到不行。到底有什麼人會在看到小偷以後指著人大叫的,這是小吳僅剩不多的幾個腦細胞能夠擠出的最後幾個詞彙。儘管如此,這卻看起來很有效。小偷一下子將身子蜷縮起來,像是被嚇到了,隨即將身子轉正,轉動手把,衝出車庫。小吳皺起眉頭,拉著自己的舊單車追了上去。
夜間的風在呼嘯,車技稀爛的機車騎士在街道上橫衝直撞,一路狂奔。從城市上空看的話,大概就像是一道發狂的深紅色閃電,或者是心情很糟的女僕在蛋包飯上淋的番茄醬。在兩條街以外的地方,還有一名單車騎士正在奮力的踩動踏板,以對單車而言難以想像的高速狂飆。
「三角錐大樓?」小吳重複一遍。
「往那個街區過去了。雖然只是我的預感而已,三角錐那附近最近一片混亂,大概脫不了關係。」裝在單車手把上的通訊器裡的聲音說,是小吳的熟人。他終究還是找了英雄協會幫忙。
「她比你快太多了。如果要追上的話,你走下水道過去那裡吧。我幫你定位你的驅動器位置,有變化的話我會立刻通知你。」聲音那端的人向他保證,不過小吳沒什麼在聽。
「......」
小吳掛斷了通訊。當你試圖用腳踏車在馬路上超速的時候很難分神去聽別人講了什麼,他只記住了「三角錐」這個詞。既然如此的話就走下水道吧。小吳緩速,轉彎繞進一個小巷裡面,滑下斜坡進入城市的地下區。
自從藍芽水龍頭問世以後,城市的下水道就逐漸荒廢了,一部分不喜歡陽光的人們住進了這些空曠的管道中,形成了城市的地下區域。有些人會說這裡是憤怒的保守分子聚集的地方,除此之外有怪味的地方也比上面多,怪人也是。這裡空氣潮濕,回聲會不斷啃咬你的耳朵,而且道路扭曲的就像義大利麵。不過小吳早就已經對城市裡的每一個轉角和捷徑熟悉無比,身為一個敬業的外送員,他對這點感到相當自豪。
三角錐大樓是位於第四區的一棟廢棄大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人在那裡拋棄回收物品,已經像是一座垃圾山了,或者說,垃圾金字塔。機車騎士才剛到這裡。大概是她以為終於能夠鬆一口氣的時候,前方車頭燈照亮了從巷子裡竄出的身影:小吳和他的破爛單車已經出現在大樓前,擋在她面前。
她沒什麼猶豫,反而還轉動油門加速。
「變身!」
她大叫。她的安全帽發出一陣閃光,照出巨大的骨牌商標投影。圓形的光環將她籠罩,許多從她背後冒出的裝甲部件將她的全身覆蓋住,從頭到腳都變成了鮮豔的番茄紅色,只有一道腰帶是白色的,沒什麼品味。機車也在同一個瞬間開始變形,從側邊還伸出了一把斧頭。
「嗚啊!」小吳握緊了腳踏車把手,被閃光嚇得大叫。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讓他的腦袋一下子變的空白。
「熱騰騰的正義!準時抵達!外送超人!瑪格莉特經典風味!」
「頂級服務,只在多米諾披薩!」
......
正義的化身在小吳面前降臨。他攔不住眼前的紅色騎士,只能往旁摔倒在地,勉強躲過衝擊。這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痛,他口乾舌燥的咬牙吸氣,他的膝蓋正好撞到了堅硬的地方。雖然只是輕傷但痛得要死,他記憶中的超級英雄到底是如何戰鬥的,為什麼光是柏油路面就足以讓他的雙腳痛的麻痺。
機車騎士在前方來了個緊急煞車,隨即粗暴的停下。她僵硬的走下車,雙手握起車側邊的武器——窯烤斧——沒有支撐的機車應聲倒下,砸在地上,塗裝大概會被刮壞。
威風凜凜的外送超人......那是自己的變身裝置。如果不是自己的話,怎麼可能有辦法進行變身,但情況如此。眼前的這名竊賊,動作僵硬而粗暴,身上的卻是如假包換的外送超人裝甲,熱氣騰騰的像個瘋子一樣,隨時有可能——小吳痛苦地嚥了口口水——殺人。
接著她提著巨斧走來。斧頭的刃拖在地上冒出火花,大概在砍下之前就會被刮壞吧,小吳想著。他的身體還正在被腳踏車壓著,動彈不得。
啊。小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糟糕的回憶。人在這種緊急時刻總是會在腦海中冒出完全無關的東西佔據思緒,他對此其實有個理論,把這個現象稱為腦死。
這不就和傑克南瓜殺人魔一樣嗎。只是是斧頭而不是電鋸,而且是多米諾披薩贊助的,而不是什麼——他想了一下——完全無機蔬菜。好蠢。
根本不對啊,他在想什麼啊。小吳在內心咒罵自己,為什麼自己只有在腦死的時候腦子才會動得特別快。
然而,此時外送超人的裝甲發出警訊:「警告:意料之外的過熱,披薩太燙了。」還在頭上閃爍著刺眼的警告燈。
「警告:披薩不好吃。」
「欸?什麼?」女孩子的聲音在盔甲裡喊叫著。
她顯然非常慌張。小吳看到她的動作突然靜止了,接著盔甲冒出大量蒸氣,然後爆炸。小吳反射性地緊抓著腳踏車。
不是像火藥的那種精彩的爆炸,而是像在微波爐加熱雞蛋的那種尷尬的爆炸。一塊一塊的裝甲散落在地上,安全帽頭盔從中間裂開掉在她的腳邊。小吳透過腳踏車的輪框才終於看清楚這個小偷的樣貌,大概是名年紀比她小的少女,戴著很粗的黑色方框眼鏡,而且確實有條尾巴。只是他還沒有把長相看得很清楚,那個小偷拔腿就跑。小吳也推開腳踏車站起來。
只不過,她僅僅是找了個街邊最近的垃圾桶跳進去而已。小吳在蓋子蓋下的那一刻就又把蓋子掀起,卻只在裡面找到一堆普通垃圾。即使他把整個垃圾桶搬開全倒出來也是一樣。
「喂,我這裡沒有訊號了。你還好吧?需要發送緊急信號嗎?」從單車上的通訊器裡傳出聲音。但小吳只是緩慢地走回來,無力地將它踢開。
「......」
腎上腺素退去,疲累感爬回他的身上。像是剛經歷過一場災難,他的身旁一片混亂,腳踏車大概是沒辦法再騎了,機車可能需要送修,家裡還要打掃。還有好多好多麻煩的事。黎明的朝陽升起,小吳的臉撞在柏油路面上。
「配餐完成,辛苦了......」裂開的頭盔延遲了好久,在講完這句話以後冒出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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