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苗 - 收容所——創挑：小說打鬥場面

「編號J-137，請準備就緒。」

揚聲器傳來的噪音令莉亞皺起了眉。

自從這個月愛麗芬博士開始對她的研究後，實驗的次數激增，每天都要配合他們進行好幾場「能力測試」，承諾過自己的休息時間被他們忽視，連進餐的時候都要提心吊膽，免得飯都沒吃兩口就被抓出去了。

這次也是，剛被送回收容區又被他們領了出來，這已是月初的第十三次實驗。

所謂的「能力測試」，其實就是與其他收容物打個你死我活，直到某一方被「處決」為止。前幾次實驗還算順利，起碼靠著武器優勢可以迅速結束戰鬥，且對手也只是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低級收容物，威脅並不大。

但愛麗芬博士不知是吃錯了甚麽藥，這幾天的實驗都專挑威脅極高的收容物，戰鬥的時候也不再顧慮雙方的武力差距，禁止她提前準備任何武器，只能憑藉能力取勝。

拜此所賜，莉亞目前的死亡記錄已經破兩位數了。

希望別再找甚麽規則類收容物過來了......

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莉亞不禁打了個冷顫，刻骨銘心的痛楚涌了上來，肌膚的光滑觸感摸起來是那麽的不真實。

「押送編號J-3282進入實驗區。」愛麗芬博士毫無起伏的聲音打斷了莉亞的思考，未待她反應過來，房間末端的鐵門便被打開了。

那映入眼簾的身影不得不打破了她的妄想。

「喂，博士！你好歹挑個身材跟我一樣的啊！這是甚麽意思？是嫌我的死亡次數不夠多嗎！！」感受到遠處的瘮人氣息越來越靠近自己，莉亞慌了，或者說她就沒有一次是不慌的。

鬼面武士緩慢來到了莉亞面前，厚重的黑鐵盔甲上滿是凹凸不平的疤痕，腰部太刀傳來的血腥味不斷侵入莉亞的鼻腔，熟悉又反感的味道令她下意識地開始作嘔。

「噁......」

打量著跪倒在地上的少女，武士臉上鮮紅的惡鬼面具似笑非笑，只露出冰冷的雙眼，死死盯著她的脖頸，如同審視獵物一般，鐵甲上的血氣變得更濃烈了。

咔——

冷冽的殺氣撲面而來，感應到不對勁，莉亞擡起頭，碰巧對上武士充滿殺意的眼神，腿不自覺地抖了抖。

不知何時，那武士的雙手已握住腰間的漆黑太刀。

「請工作人員儘快離開該區域，以免妨礙實驗進行。編號J-137，請開始對編號J-3282的處決。」沒有理會顫慄著的莉亞，愛麗芬博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

接收到屠殺開始的訊號，那武士動了，刀柄上雕刻著的惡鬼圖案瞬間活了過來，縷縷不詳黑氣環繞在刀鞘旁，為面具染上一抹紅光。

莉亞閉上眼睛，那體驗慣了的驚慌感再次降臨，湧入全身的血液中，令每次心跳都變得無比激烈、緩慢，仿佛敲擊著死亡的鐘聲，提醒她即將到來的地獄痛楚。

咔！

沒有觀賞獵物掙扎的興趣，武士手臂肌肉賁張，雙手緊握，瞬間拔刀。

詭異的黑氣激振，在房間内彌漫開來，一道斜劈向莉亞頸脖間揮去。

噗嗤！！

冷冽的刀刃劃破肌膚，鮮血飛濺，斷裂的頸部不斷向四周噴湧出鮮血，將地板染成一片又一片血泊。

孤零零的頭部滾落到地上，莉亞的臉仿佛凍結住，眼中失去光澤。

咔！

武士迅速收刀，一按面具，喚出更多黑氣。

感應到附件的新鮮血肉，飄散著的黑氣沸騰了，如同奪食的犬隻，向著地上的淌血尸體涌去，頸部的斷口在瞬間就被染成了黑色。

沒過一會，地面再次回歸潔白，乾涸的死尸溢著黑煙，衣服浸泡著的血液也失去蹤影。

吸收血肉後的黑氣大了一團，變得不那麽透明，懶洋洋地分散開來，或飄進鐵甲的裂縫中，或飄進面具中。失去活性的面具合起咧開的嘴角，不再散發出怪異的感覺。

武士一脚踢開莉亞的尸體，開始清點起這次的收穫。

——滴答

「嗯？」

聽到異響，武士猛然拔出刀，帷幕一般的黑霧涌上天花板，遮住了室内唯一的光源。

少女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斷開的頭部已縫合回尸體，正死死瞪著他。

黑霧降了下來，遮擋住武士驚詫的目光，「怪不得，我還説為甚麽沒有感覺到靈魂......復活能力？還是不死之身？」

沒有回應武士的話語，莉亞冷哼一聲，眼中盡是怒意。

脖子處的傷口仍未完全愈合，新生的肉芽覆蓋住蒼白的肌膚，不斷破壞又融合著體内的細胞、刺激著神經，極緻的痛楚令莉亞幾乎昏厥。

望著眼前導致一切的凶手，莉亞憤憤地擡起了手。

是你先動手的。

「模仿。」

仿佛換了個人般，莉亞的眼神變了，滿是戾氣的臉上再無驚恐，黑氣繚繞的血刃轉瞬間出現在手中。

棕木刀柄上，被鑲嵌的金屬惡鬼花紋似乎察覺到陌生的氣息，紛紛化為鬼氣向著四周散去，卻被莉亞一個擡手定住。

單手把玩著太刀，莉亞模仿出武士殺死自己的動作。

「剛才就是這把刀殺了我吧？」

「你複製了我的武器？」武士的惡鬼面具閃著紅光，低沉道。雖然敵人的戰鬥力不高，但作為擁有無數實戰經驗的武者，對方給他的感覺卻與其他弱者不同，莉亞似乎隱藏了她的真正實力。

「是這樣沒錯。」莉亞提起刀，接下武士的話題，眼中滿是笑意，俯身彎腰，刀柄上的鬼紋黯然，綫條卻扭曲起來。

「更準確的說，是複製你即將面臨的死法！」

話音剛落，莉亞後腿瞬間發力，一蹬，單手握刀斬向前，另一隻手虛握將黑氣匯於刀尖，在靠近武士的刹那釋放開來。

鐺——！

刀刃碰撞，整個房間都開始顫動，武士雙目一凝，雙手一扭將劍刃下壓，揮開太刀後，倏地向一邊閃去，躲過了由黑氣化作的氣刃。落地的那一瞬間武士原先所處的位置便爆裂開來，伴隨著一聲巨響，灰沉沉的水泥地上只留下一個大坑。

轟——！

「模仿。」

狂風四起，莉亞黑髮飄飛，不待武士落地，面部一仰，喚出同樣長著獠牙的般若面具，無盡黑焰在手中顯現，化為劍刃向武士飛閃而去。

見狀，武士似乎早有預料，提前後撤躲過黑焰的遠程攻擊，藉勢附身在鬼氣中，幽冥波動蔓延，風馳電掣來到莉亞身前，猛烈一推，將莉亞推開，然後一個血刃襲來。

莉亞被推得向後爆退，踉蹌幾步，在站穩後已來不及閃避，只好硬接下這一刀，但同樣身經百戰的她豈能不知自己的力量抵不過武士？莉亞假意阻擋，實則提前施展能力，準備釋放黑氣在武士背部炸開。

但武士似乎早已看破莉亞的計謀，在砍出一刀後便止步不前，遠離莉亞的攻擊範圍，「咔」一聲收刀入鞘，毫無徵兆地失去了蹤影。

「隱身術？」面對此景，莉亞面色一沉，停止了能力吟唱迂緩向後退去。

警惕著四周若隱若現的氣息，莉亞一擦刀柄，黑氣漲幅起來，如同滾滾雲層，將自己包圍起來。

房間内安靜起來，只剩下莉亞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若果武士隱身靠近的話，身旁的黑氣會將其暴露出來，無法進行偷襲。

只要待在包圍圈内，自己便是安全的。

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莉亞瞪著眼，不斷預測著武士可能的進攻路徑。

一直沒有感應到武士的氣息，連脚步聲的動靜都沒有，難道說對方一直沒有移動過，待在原地？不對，屬於他的黑氣變淡了......變淡？

察覺到不對勁，莉亞下意識地就側身向後方劈去，斬中正要現身的武士，誰知劍刃如同揮砍空氣，毫無阻力地末入了武士的胸腔。

不是實體！自己被算計了！

這麽想著。莉亞奮力扭轉身體，試圖穩住自己的重心，卻見赤紅面具不知何時再度現身面前，如同鬼魅一般刺出泛著惡毒的刀芒，直指莉亞的心臟！

「模仿！」

莉亞嘶吼出聲，在劍尖只離衣物分毫時變為虛幻，化作鬼氣，如同浮動的塵埃般在空氣中疾速游走，見此，武士并不追擊，目光似幽潭般沉靜，收起刀取下面具，然後忽地往凌空的莉亞投去！

嗡——

霎時間，漆黑鬼煙聚集，觸碰到莉亞的惡鬼面具發出詭異聲響，將周圍的氣體盡數吸入其中，莉亞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只覺無數惡寒充斥頭腦，連自身的存在都被蠶食殆盡。

空蕩蕩的房間内充斥滿血腥味，武士并未放鬆，直覺告訴他這場戰鬥還未結束。

仿佛應驗他的預感般，面具傳來的回饋中沒有感測到莉亞的靈魂。

「模仿。」

寒光一閃，莉亞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武士背後，一刀橫斬向著武士的腰部。武士不懼，無數生死戰鬥的直覺操控著他的身體，揮起刀反手格擋住莉亞的斬擊，卻沒有任何防禦的意思，手腕一翻，雙臂穿透襲來的刀刃，轉身就是一個重劍劈來，任由莉亞攻擊自己已經虛化的身體，實打實地將莉亞的身體刺出數個拳頭大的血洞！

刺啦！刺啦！！

并沒有停止動作，將莉亞斬入地面後，武士近乎暴虐般地將卡在血骨中的太刀提起，如同屠宰牲畜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將地上的血肉模糊斬為碎塊。

噗嗤——

拂去沾染上面具的血跡，地面上的屍體已被溶解為血氣，只剩盔甲上的劃痕昭示著這場戰鬥的存在痕跡。

感受著體内吸收的少女靈魂，武士滿意地點了點頭。

雖説這次的對手麻煩了點，但總歸還是被自己擊敗，這幾周就不用再擔心鬼氣的養分了......雖説時間到了他們也會自己去尋找獵物就是了。

「嘻嘻......」

如同魔咒一般，陰寒的笑聲在武士耳邊響起。

嗡！

電光石火之間，洶洶黑煙滾襲房間，武士錯愕地望向地板上不斷冒出的血水，亮刀走向前。

就算發動了能力也不能令他安心半分。雖説自己應該已經殺死了那位少女，連靈魂都被吸收了，再怎麽說也不能復活了......且房間内也探測不到任何靈魂，不可能有其他敵人......

但不論自己如何肯定對方已然死亡的事實，那笑聲出現的一瞬間也不會是幻覺。

自己絕對不可能聽錯，卻連來自哪個方位都無法察覺。

「模仿。」

地上的血水如熱鐵般轟動起來，那幽邃回音再度出現，這次靠得更近，仿佛就在武士的腦海内。

是她！她還沒死！但她在哪裏？

恍悟過來，武士臉上鐵青一片。

在我背後？不對，這次的聲音離我更近了，只有可能是脚下的那堆血水裏！

於毫秒間整理現狀，莉亞揮刀就向下斬去，飛濺起的鮮血染上她的黑鐵盔甲。

好痛！好痛！！怎麽回事？？

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甚麽，武士只感覺自己的頸部火辣辣的痛，如同四分五裂，正被灼燒著一般的痛。

但不管怎麽說，有這種反應就代表剛才的進攻是有效的！少女的意識就在那灘血裏！長出一口氣忍下劇痛感，莉亞再度擡起刀向下劈砍——

如機器人般生硬地停止了自己的動作，太刀高舉在半空中，只留下呼哧而去的黑風。

「武士先生，你好像不是很舒服欸？」少女愉悅的聲音從惡鬼面具下發出。

甚麽？

腦袋一片混亂，武士渾濁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仿佛有甚麽東西在翻攪著思緒。

頭好痛......

武士伸手想要抱住自己的腦袋，卻怎麽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肢體。

他的手不見了。

他想要找到自己的手，卻發現自己看不見了。

他的眼睛不見了。

或者説，他的整個身體都不見了。

「哦，抱歉，忘了你已經不能説話了。」

鐵甲下的肌肉迅速變得乾萎，如同縮水一般，整個身體都小了一圈。取下面具，少女精緻的面孔顯露，眼中滿是譏諷之意。

莉亞搖頭，口中念念有詞，啪嗒一聲踏上血水，俯下身對著脚下的「武士」悲嘆道：「很痛苦吧？身體四分五裂的感覺？」

「我都説了你會模仿我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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