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裡的妖怪夫妻》 - 天災不可避，人禍不該引(追憶)

妖，說是開了靈智的動物，但大多數依舊保有骨子裡的野性、血性，不找人幹架活動活動筋骨，彷彿整個妖都會不對勁。穆子衿是最典型的例子，但是比較瘋癲的版本。

劍，作為冷兵器，生來就是為了斬斷些什麼，藏於鞘內發出陣陣劍鳴，本能地渴望切入骨肉、啜飲鮮血。

這世間人人皆知的定義，顯得紀訫跟十年燈像個異類。

妖王嘛，成天宅在家裡琴棋書畫。

妖王的劍嘛，整日都睡地昏天暗地。

喔……不對，要是不刻意叫醒十年燈，從它睡下去到自然醒，少說也要睡上十年左右。

十年燈沒有多少斬殺敵人的機會，但每次它出鞘並染血，必定是場盛大的屠戮。因此，有人說十年燈的“燈”，是將人引至冥府的招魂燈，因此它在外還有個“冥劍”的稱號。

當然，所謂的傳說總是有所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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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碰上某些事時，紀訫會把十年燈借給穆子衿。

冥劍＋瘋虎，可想而知會爆發出一場怎麼樣的“人禍”。

記得是一千年前吧，它剛睡醒，慣性地放出靈視看看家裡是否有人在，就發現紀訫居然掛彩了。

——大人，您受傷了？

紀訫錯愕了片刻，隨後才發現是她的劍睡醒了在跟她說話。

十年燈的嗓音是清脆、乾淨並帶著一絲冷峻的男聲，它透過將言語傳入他人腦中與人對話，因此非他對話之人，是聽不見它講話的。

「你醒了？這次睡的倒少，離上次醒來只過了七年。」

它看見紀訫走進客廳隨意地坐下，右臂的衣袖有著灼燒的痕跡，待她將衣袖拉開，便見她的整隻右手有著嚴重的燒傷痕跡。

以紀訫如今的實力，普通明火是不可能傷到她的，只可能是修道者的符咒，並且看這燒傷程度，似乎威力不小。

「無礙，只是去處理事情時遭人暗算。」紀訫的話語一頓，補充道。「莫要讓子衿知曉。」

——吾知曉，要是讓那隻瘋貓知道了，問題就大了。

要是穆子衿知道寶貝夫人被人所傷，肯定當場發癲。

紀訫一邊跟十年燈聊著，凝聚妖力為自己療傷，旋即卻皺起了眉。

——這道人不一般。

記訫垂下眼眸，歛去眼底神色。

「怕是攸雲觀之人。」

雖說是人妖和平共處的世界，但總會有那麼一小段時期是人妖不兩立的。

不知是不是每個有名的大道觀都如此，至少那時有個攸雲觀，似乎對於斬殺妖王有種莫名的執著，仗著那盲目的正義，找到紀訫後便開始頻頻找麻煩。

這讓紀訫偶爾會懷念在山裡的時候，山裡沒什麼人，妖向來直來直往，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破事，但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不會想回霽山。

那符咒力道之強，即便治療了，手臂上依舊留有燒傷後的殘痕。

紀訫輕嘖了一聲，這不藏好可就麻煩了，她不想多花心力，卻也不得不用妖力將那痕跡給藏起來。

但就算紀訫藏的再好，頻頻來找麻煩的攸雲觀還是引起了穆子衿的注意，再加上那群白癡自爆了傷到紀訫的事，穆子衿當場就殺了其中一名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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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十年燈感覺到有一道陰影將它籠罩其中。

——做甚？大人呢？

「我讓她去午休了，我要借你一用。」

十年燈平常都躺在客廳的橫式劍架上，除非紀訫開口或是它本劍允許，否則沒有人能把它從劍架上取下。

——休想。

十年燈跟穆子衿的關係其實不太好，哪怕他們默契出奇地好，它也不想被他握在手裡。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穆子衿瞇起雙眸，盤腿坐在了十年燈面前，微微低頭，向它表現出誠意。

穆子衿一生只怕一隻妖、一把劍，也就是紀訫跟紀訫的劍。

十年燈是當年祁山山神送給紀訫的，據說是祁望四處蒐集材料，並讓神界第一工匠所做的。

祁望於紀訫而言如同師長，對他非常尊敬，於是秉持著＂娶老婆要先討好其家長＂的穆子衿也對祁望格外有禮貌，因此面對祁望所送的劍，穆子衿再不順眼也還是對它有一分敬重。

——你會把事情鬧大。

黑虎暗自嘖了一聲，循循善誘地說服著。

「難道你就打算這麼看訫兒被頻頻找麻煩嗎？」

——你有本事讓他們打退堂鼓，用不著吾。

穆子衿擺在身側的拳頭緊握著，咬牙切齒，冰藍色眼眸似是染上了一層血色。

「那群臭道士已經找了整整六年麻煩了，那隻右手不是紀訫第一次受傷！」

紀訫不想惹麻煩，對於活了上千年的她而言，那些燒傷對她而言只是小傷口，傷不到她的性命，忍個十幾二十年他們或許就放棄了，於是便懶得管，也不讓穆子衿去討說法。

但對於秉持有恩不一定報、但有仇一定報的穆子衿而言，他如何嚥的下這口氣？

十年燈一聽，愣了下，有些錯愕。

「訫兒讓我不要吵你睡覺，所以我才他媽一直等著，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睡醒.....！」

穆子衿堅持要用十年燈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還小的時候，為了表現他是個乖寶寶，曾經要求幫她擦劍，卻一不小心被它劃了一刀。

他永遠忘不了那種痛，僅僅是指尖大小的傷口，卻彷彿有一團炙熱，從傷口處灼燒進靈魂，那種痛楚直接蓋掉了刀傷的痛。

這也是當初紀訫無論如何不准他碰十年燈的原因。

穆子衿想著，紀訫安安分分地住在阡蔭居從不惹事，他們卻硬是以聲張正義、人妖不兩立為由，讓紀訫燒的這麼難受。

去他媽的狗屁正義，那就也讓他們嘗嘗被燒的滋味。

十年燈沉默了片刻。

再怎麼說他也是紀訫的劍，是她攻擊的武器，也是她防衛的盾，懶得動不代表他樂意看自己的主人被動地忍著傷害。

——事後你自己想辦法解釋，吾可不幫你背黑鍋。

「......你還真是夠義氣啊。」

什麼義氣？他只是一把沒辦法自由移動的劍，是穆子衿提著他去殺人的，可不關他的事。

等回來，他要馬上睡覺去，讓紀訫罵不到他，十年燈這麼狡辯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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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穆子衿提劍闖進了攸雲觀。

「是、是那隻妖虎！！來人！快來人！！」

名聲暴戾的黑虎突然闖入，整個攸雲觀頓時人心惶惶，一眾道人連忙趕到、結陣，試圖將這隻禍害人間的妖怪給除去。

禍害人間嗎？不不不，穆子衿禍害的是他的同類，他對一捏就死的人類一點興趣也沒有，當他的玩具都不夠，這莫須有的罪名可太過誇大了。

穆子衿站在原地不動，饒有興致地觀察這攸雲觀的實力，符咒是真的強、陣法真的麻煩、人人手中的劍也都是上品，但對於認真起來的穆子衿而言，也只是小朋友把戲而已。

就在這時，一把利劍朝他襲來，他微微側身，讓那把劍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嘶—–力道挺足的，那麼該輪到我＂自我防備＂了吧？」

摸透了敵方戰力，身上的傷也多了起來，穆子衿終於咧開笑顏，動了。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

「我這是戰術。」

一個讓紀訫捨不得罵他的戰術。

不出半天的時間，穆子衿便將整個攸雲觀屠戮殆盡，空氣中彷彿能聽見那些道人的靈魂被灼燒、慘叫的聲音。

穆子衿那日的白色衣袍被鮮血染上一朵朵紅花，帶出一絲詭譎的美，十年燈也因為久違地嘗了血，彷彿綻開了笑顏，話語多了一分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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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訫兒，是他們先動手的。」

「閉嘴。」

紀訫怎麼會看不出他們的狡辯？

但穆子衿摸準了紀訫的性子，這麼做是為了紀訫日後的安危，她明白也罵不下去，而且穆子衿身上的傷確實不少，她只能一邊心疼替他療傷，一邊思考著該怎麼替他們擦屁股。

最後的最後紀訫將試圖靠睡覺逃過責罵的十年燈叫醒，並罰他們三餐飯後，面對彼此思過兩小時，持續一年。

穆子衿不悅地瞪著十年燈，十年燈也厭世地躺在那裡，被迫開著靈視。

「不過是一年而已......不過是一年而已......」

——等一年過去，吾要馬上睡死......二十年都不起了。

這一隻虎一把劍各懷心思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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