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位賢者 (萬聖節版本) - 第十一位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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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沒有消失這個概念。

　　人們所謂的消失，在鍊金術的概念裡頭，不過是轉換的一環。

　　當一個東西從眼前消失時，必定會有一個東西誕生在另一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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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恆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但人，有很多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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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背負著被詛咒的血緣，並被寄託著作戰的希望，知道我身上所掌握的真理，可以透過長遠的混沌讓我方迎來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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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卻依然期望著即刻止戰的和平。

　　這樣是不是太過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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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妳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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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朧朧地睜開眼。

　　感覺到孩童稚嫩的嗓音以及臉龐上的水氣，她撥開蓋在額頭上的毛巾。

　　她的視線聚了焦，看見裂了開的屋頂。

　　陽光正透過屋頂的縫隙滲入，有些扎痛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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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轉了頭。

　　與一旁呆呆看著自己的小男孩對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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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她緊緊閉上眼睛，頭傳來些許疼痛。

　　「太好了，妳醒了！」小男孩開心地鼓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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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從屋頂縫隙灑的陽光下，小男孩的笑臉閃閃發亮。

　　就像天使一樣。

　　這是他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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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身體，她看著纏滿自己身體的那些粗製濫造的繃帶，與身上帶著污泥和血跡的衣服纏在一起。

　　漸漸地，她恢復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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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她看了自己周遭的環境。

　　是一個髒兮兮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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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有好幾桶水，好幾條弄髒的布，以及好幾條洗乾淨正晾著的布，一張發霉的木桌子上頭擺著自己的東西。

　　照顧自己的小男孩坐在一張椅子上，正在清洗沾著血污的布，用他那並不大的手勁，將它盡可能地擰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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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的身旁放著一支拐杖。

　　他的右膝蓋下沒有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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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她按著自己發燙的臉頰，金色的髮絲垂到了手腕。

　　「這裡是埃洛村，姐姐妳倒在外面，我把妳給搬進來，我是雷蒙喔。」小男孩笑嘻嘻地將擰乾的布晾起，撐著拐杖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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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雷蒙。」她抬起頭，對著小男孩露出虛弱的微笑。

　　「姐姐妳叫什麼名字？」小男孩從椅子上站起來，右手撐起了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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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叫我姐姐吧，這裡沒有其他人了嗎？」她將目光投向自己被放在桌上的行囊，前袋的右邊第二個位置有根匕首。

　　「嗯，只剩下我一個人。」小男孩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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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她看著雷蒙。

　　「但我不寂寞喔，我有卡爾，現在還有姐姐。」撐著拐杖的雷蒙扯開大大的笑容，脫落的乳牙讓他的牙齒有個縫。

　　「卡爾是？」她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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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恢復意識以來，她就已經展開了簡單的天空之眼。

　　這種倉促的天空之眼效果很差，但至少能讓自己知道，方圓一里的位置應該沒有其他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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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笑嘻嘻地，撐著拐杖的身體一跳一跳，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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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用很多碎布和廢金屬裝飾的稻草人。

　　有手掌大小，一點也不精巧與細緻，卻可以知道製作者的用心與珍惜。

　　是啊，不是只有精巧而昂貴的成品才是被用心製作，才值得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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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漂亮的一個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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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卡爾，是跟龍作戰過的勇敢的騎士，是我的朋友喔，姐姐呢？」雷蒙興奮地與姐姐分享。

　　「……下次再告訴你吧，對不起，謝謝你雷蒙，我可以再休息一下嗎？」而她看著那用碎料層層堆砌的稻草人，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好哇！」雷蒙大大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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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大很大的笑了，

　　是了，初次見面就有這種感覺。

　　這孩子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就像是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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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世紀。

　　魔女狩獵的活動在整個歐洲大陸盤旋。

　　十字架上釘著焦屍，烏鴉與老鼠遍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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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擁有占卜、魔法、詛咒。

　　擁有不現的力量，並掌握了魔法與詛咒的一族，因為擁有這過於強大的力量，而在整個歐洲受到教廷剷除性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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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致即使並非擁有力量的關係者，也一併遭到肅清。

　　但教廷不也擁有強大的力量？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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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正義與邪惡，這個聖騎士與魔女互相屠殺，沾滿血液與火焰的不祥歷史，只是兩種不相為謀的力量互相廝殺罷了。

　　但即使正義失序，依然存在者贏家與輸家。

　　烏鴉與鴿子分割同一片天空，現在是鴿子正獵捕著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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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延續兩百年了。

　　這是不公平的戰場。

　　因為早在兩百年以前，當時擁有先知之力的魔女皇后，就已經用她那被詛咒的不現所窺見的未來，預言了在三百年後，聖騎士將是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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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裸地將身體浸泡在溪水裡頭。

　　感受到水的力量，慢慢地讓這些力量滲透進身體，能夠讓傷口儘早痊癒，也能讓腦袋清醒。

　　將那些難以忘記的記憶，更深刻地映在腦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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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騎士跟魔女的力量，其實並不相伯仲。

　　撇開古老皇后不祥的預言不談，聖騎士之所以可以給予魔女一族毀滅性的打擊，除了得到教廷的支持以外，最大的原因還是歸於來自東方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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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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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一族為了打破古老魔女皇后的預言，於是在現今皇后的不現之力指引下，從夾縫裡找到希望。

　　希望位於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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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魔女一族一面抵抗教廷，並一面派遣少數同胞到南方，尋求另種足以與火器分庭抗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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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她們也成功獲取，來自南方黃金之都的力量。

　　以魔法的知識為代價，交換溝通物質與精神的秘法。

　　那是透過等價交換左右天秤兩端，讓物質重新組織的技術。

　　簡述技術並轉換為字眼，即稱『鍊金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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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魔女的魔法，是透過文字與語言溝通精神與元素。

　　那麼鍊金術所接合的，就是元素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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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一體。

　　來自南方的鍊金術，加上以魔女之血組織的魔法，打通了元素與物質的壁壘，成就全新的三位一體至高魔導體系。

　　『鍊金系魔法』，或稱為『魔導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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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魔女一族的所有人都從烏鴉的眼睛收到了訊息，並感到了希望。

　　魔導鍊金，或許就可以破壞古老魔女皇后的預言，為魔女一族帶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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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很藍。

　　好多鳥而飛了過去。

　　她赤裸地在水上飄浮著，金黃色的長髮與癱軟的四肢灑了開。

　　白皙的身體上，除了滿是撕裂一樣的巨大傷口，還刺滿了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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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語從鎖骨以下，延伸到肩膀與大腿的根部。

　　並且咒語螺旋狀地收攏到左邊的乳房，上頭刺著一個用兩個環圈住的五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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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很藍。

　　好多鳥兒飛了過去。

　　她靜靜地泡在水裡。

　　漂浮，擺動，感受著水與風。

　　還有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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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佈置一下天空之眼……再儲備幾個媒介吧。」漂浮在水裡看著天空，她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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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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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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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位魔女集中在波羅的海的沿岸，一處靠港的城鎮最大的行旅密會，準備共享他們視為希望的秘密。

　　裡頭甚至還有兩位魔女皇后的血緣後裔。

　　但臨時施展的結界魔法『天空之眼』效果讓她們知道，兩萬位教廷騎士與十八艘戰船，正包圍著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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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可躲避。

　　炮火與戰船包圍整個城鎮，海與陸都填滿風與硝煙。

　　馬與人的吆喝此起彼落，十字架的旗幟與鋒利的鐵塊交叉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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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就像是專程出兵，前來狩獵一百二十位魔女。

　　魔女裡頭有內鬼。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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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她大喊，雙手輸出的魔法超過負荷，過載的反噬切割了她的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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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有一百二十位魔女，即使有兩位皇后血脈的後裔，即使有自己。

　　兩萬位騎士，與十八艘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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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點逃！妳不是皇后的末裔！他們不會追殺妳！但妳身上擁有我們反敗為勝的技術！活下去！」在火光裡頭，滿手是血的同胞抓著自己的肩膀，血流從太陽穴落到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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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續有同胞倒下。

　　戰場以兩位皇后末裔的魔女為中心分開，兩位皇后末裔巨大的力量震動著戰場，淒厲而兇猛的魔法碰撞著騎士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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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敵人擁有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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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聾的噪音，令人難以忍受的高溫與巨大的衝擊力，那些火器從騎士的盾後竄出，打在堅固的防禦魔法上。

　　縱使有兩位皇后的末裔，他們也必定結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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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要她逃走。

　　所以她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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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的身上，背負著所有同胞的希望。

　　但是在那時說出了心中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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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鍊金術是我們與世界溝通的希望！不是用來彼此殺伐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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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沉默了。

　　在火焰與尖叫下，按著自己的肩膀的，渾身是血的同胞錯愕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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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止的時間，沉默的呼吸。

　　冰冷的血液。

　　同胞苦澀地笑了。

　　沾滿血液的手從她的肩膀放了開，撫摸上她沾滿灰泥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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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胞的名字是艾莉卡。

　　是她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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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我們魔女的血脈沒有斷絕，恐懼我們力量的人就會一直一直地殺死我們，這種殺戮的連鎖絕對不會停，因為我們擁有他們最害怕的力量。總使我們不會加害，但他們卻是無知，妳懂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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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流動，聲音炸開。

　　艾莉卡撫摸自己臉頰的手上沾著的血液充滿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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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無奈而又淒美。

　　就像是寬恕了對著湧上濃厚內疚感的自己。

　　「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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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右腳是怎麼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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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下，全身纏著繃帶的她坐在凳子上看著雷蒙。

　　雷蒙正把一小朵剛採下來的野花放在泥土上，接著撐起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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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被軍隊的紅衣大砲炸斷的，奧米爺爺用火跟鐵塊幫我止血，我好像痛得昏過去了。」雷蒙嘿嘿地笑，一跳一跳地走到她坐著的凳子，嘿咻一聲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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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是一大片的墓穴。

　　埋得很粗糙，一點也不方正工整，像是野獸隨意刨挖的洞，再隨意地填補起來，感覺只要稍微挖一下就可以把下面的屍體撈起來。

　　但她知道，雷蒙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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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穴上方歪歪斜斜地插著用繩子綁成十字架的樹枝。

　　但造成這一切的，卻也是教廷的紅衣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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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的孩子。」她不禁這麼說，摸了摸雷蒙的沾滿污垢的頭髮。

　　「嘻嘻，我還是可以把姐姐搬進房子裡喔，也可以把大家好好下葬，我很厲害。」雷蒙得意地挺高鼻子。

　　「嗯，你很棒。」她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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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當時遠征南方探究鍊金術的秘密遠征隊裏，其中的一個人。

　　遠征隊由一百又十三個旁系魔女所組成，因為是具有高度危險的任務，所以裡頭沒有一個擁有魔女皇后珍貴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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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脆弱。

　　其實旁系的魔女並不比一個騎士強大，只是世人過於無知才會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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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乎想像的長途跋涉，再加上時不時的有人追捕，最終到達鍊金術聖地黃金之都的人，只有三十一名。

　　而這三十一名傷痕累累的魔女，才真正進入考驗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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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總算到達黃金之都，並以自己的魔女血液與魔法學識為代價，向黃金之都的智者立誓交換鍊金術的精髓，並成功習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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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不是三十一名魔女都完成了鍊金術的學習。

　　花費三年的時間，選擇最高風險的修煉方式，最後真正掌握鍊金術的魔女，世界上只有十一名。

　　掌握了點石成金，元素依憑，神器煉成，人體煉成，奇美拉合成，瞬間造型，質能分解，突變封裝，魔力繼承，詛咒依附等，同時擁有魔法與鍊金術知識才能做到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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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名沒有天賦異稟，但卻靠著命運成就巨大力量的後天怪物。

　　她們之後被稱為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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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是其中之一的賢者，代號是『奇跡木笛』。

　　是這十一名魔女裡頭，掌握『魔像製造』的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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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直就這樣生活下去，是不是也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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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上仰望天際，她從天花板的縫隙看著星星。

　　擁有鍊金術的智慧，加上魔女一族流傳的魔法，魔導鍊金確實可以扭轉戰局上的劣勢，為即將被終結的魔女一族死亡的命運帶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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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修習等價交換時，學習鍊金的魔女猶豫了。

　　真正參透鍊金與魔法這兩樣技術以後，原本隱約對於戰爭的遲疑，頓時轉變成了大大的困惑。

　　空虛一點一滴侵蝕了她的心靈。

　　一旦這樣的技術流入戰場，就再也不可能回收。

　　如果這樣，那麼她甘願魔女一族歸於毀滅，為了讓現有的東西得以繼續堆疊並建立，讀懂真理的她並不介意就這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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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十一位賢者之間，這件事她誰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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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個晚上，她之所以決定逃走，是因為她要殺死魔女裡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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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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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要吃飯了嗎？」雷蒙喊著。

　　「好，我來幫忙。」她跳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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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生而為魔女，司掌著文字與言語。

　　水岸上的是我們的故居，看著孩子們嬉戲。

　　五芒星是我們的牽引，與夜晚共舞的族群。

　　我們用語言寫日記，想著年老的時候讀給孩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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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奉光芒的使役，召集了一萬把十字旗。

　　刀劍碰撞在一起，點燃來自東方的火器。

　　宣稱我們是邪惡的族群，該用火焰排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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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歌傳唱一千里，魔女所到之處充滿了血雨。

　　漸漸與禍害劃上了等線，我們在哪裡都將面臨處刑。

　　但孩子還是需要成長，所以我們不能選擇畏懼。

　　我們用暗號寫日記，暗中聯繫七萬個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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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鴿獨佔了天際，他們說自己是光明。

　　何等蠻橫不堪的言語？卻走入了世界一千萬雙的眼睛。

　　挽起戰袍提魔杖，五芒星的咒痕四起。

　　結束上萬條生命，只為了讓血脈延續。

　　我們用誓言寫日記，在心裡約定永不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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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說明了異象。

　　她睜大雙眼，踩在草地上仰頭看著星星，難以置信。

　　佈在埃洛村周圍的感應結界魔法『天空之眼』，感測到有一大群騎士正往這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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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移動的方式並不是行軍，而是有目的的『包圍』。

　　而且是狩獵魔女的包圍。

　　因為那群騎士裏頭，有幾個聖騎士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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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麼可能……」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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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這怎麼可能。

　　這種迅速又果斷的包圍方式，簡直就像是那時候在港灣時，教廷在圍捕他們一百二十位魔女時的手段。

　　但那也是因為有內鬼去通風報信，教廷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吧？

　　可這裡不是只有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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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在一旁熟睡的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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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讓血脈延續，我們沒有停下來喘息。

　　魔杖能對抗劍與十萬士兵，卻對無暇交戰火器。

　　向南方探尋希望的旅行，找尋打破詛咒的契機。

　　我們用祝福寫日記，希望能讓整場戰爭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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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百一十三個魔女揚起了船帆，與族人親吻別離。

　　跨越大海沙漠和險地，不是每個人都能繼續呼吸。

　　當同胞微笑閉上眼睛，我哭泣的吹奏了木笛。

　　我們用遺言寫日記，希望朋友能把這些帶回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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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支樂器到達了目的，花了一年學會了言語。

　　用我們珍惜的尊嚴換取，溝通物質與精神的秘密。

　　返回國家再跨越一次險地，橫渡一萬里。

　　最終十一個人活著，掌握了全新的武器。

　　為了血脈擴張下去，就要屠殺更多生命。

　　我們用咒語寫日記，

　　但沒人讀又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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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下繃帶。

　　將縫補好的袍子披上，身上掛著十一個用習慣了的皮革囊袋，綁緊鞋帶，再披上一件斗篷，反手俐落地將金髮綁起。

　　這是她在這裡的半年時光內，所能做的所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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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未明。

　　雷蒙卻睡眼惺忪地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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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要離開了。」她整理著袖子的長度，接著俐落地綁起。

　　「姐姐也要離開了嗎？」雷蒙握著稻草人，露出淡淡微笑的表情。

　　「嗯，對不起。」她蹲下來，摸摸雷蒙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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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我不乖嗎？」雷蒙微笑。

　　「不是，是因為姐姐是壞人，留在這裡會害了你。」她搖搖頭，金色的頭髮飄了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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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怕，姐姐可不可以不要離開？」雷蒙微笑。

　　「……不可以，對不起。」她繃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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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可以嗎？我會乖乖……」雷蒙微笑。

　　「謝謝你，你很好，但真的不可以，是我對不起你。」她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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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個給姐姐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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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將手上的稻草人遞給了她，微笑。

　　這個稻草人是用多種殘料的零件組成，多次刪刪改改的痕跡在上頭，一目瞭然地感受到製作者的用心，以及他受到製作者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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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只有奢華而精巧的東西才值得被珍視。

　　她不禁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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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卡爾嗎？」因為她知道，這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嗯，卡爾會陪著姐姐，所以姐姐不要哭。」雷蒙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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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一直在哭。

　　打從看見雷蒙那種故作鎮定的微笑，她就忍不住一直一直地哭。

　　相識約半年，但卻覺得過了好久。

　　她正在最赤裸的感受著，

　　　　世界上最真實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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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謝謝，姐姐會珍惜的。」她抿著嘴，用她最慎重的態度點頭。

　　「姐姐的身體好溫暖。」雷蒙抱著她。

　　「嗯。」她慎重地握著卡爾，輕輕地擁抱著雷蒙。

　　「姐姐人好好，身體好香，好漂亮，聲音也好好聽，還會唱歌陪我睡覺，抓魚煮飯給我吃，好好吃。」雷蒙閉著眼，把臉埋在金色的髮絲上。

　　「嗯。」她用力地摟住雷蒙。

　　「姐姐好溫柔。」雷蒙甜甜地蹭了她的臉頰。

　　「以後長大了，這種話不可以隨便對女孩子講，知道嗎？」所以她也笑了，還吃到了自己的鼻水。

　　「為什麼？沒有說謊啊？」雷蒙抬起頭，看著他淚流滿面的姐姐。

　　「這就是問題所在，傻瓜。」她爬滿淚水與鼻涕的臉笑了出來，敲了敲雷蒙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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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姐姐，讓我這些時間不寂寞。」被敲了腦袋的雷蒙清澈的眼睛看著她，微笑。

　　「……雷蒙，你跟我來一下。」她下定了一些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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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只有自己一個人，那麼結論就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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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一族，並沒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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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教廷裡，黑衣教皇這個傳聞是真的吧。

　　原本就有傳言，教廷除了白衣的教皇，還有一個黑衣的教皇。他是基督的影子，聖騎士真正守護的人，也可以說是一個彌賽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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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黑衣教皇是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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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知力並不是一種可以習得的魔法，而是一種命運。

　　可能這一任的黑衣教皇，擁有窺視世界的先知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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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閃爍在屋子內。

　　坐在椅子上的雷蒙愣了愣，看著自己失去的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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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腳上裝著一個鐵塊。

　　那鐵塊很輕，被做成腳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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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是義肢，有點重，這些齒輪只要調整，義肢就會隨著你的身高一起長大。雖然沒辦法讓你跑，但你可以稍微不用拐杖。」她放下已經空了的瓶子。

　　「嘿……」雷蒙好奇地挪動了自己那全新的，用鐵塊做成的右腳。

　　「記得，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有這個義肢，要藏好……知不知道！要藏好！」她雙手夾著雷蒙的臉頰。

　　「好痛好痛……好窩知導……」雷蒙的臉被擠得嘟起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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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嘆了口氣，放下雷蒙的臉。

　　接著她將手伸到自己的耳垂上，將耳飾解下。

　　那是一對秘銀打造的耳飾，是她踏上南方旅途時收到的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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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是姐姐的耳環，你到下一個城鎮以後把它賣掉，這個價值兩百個銀幣附近，如果有人用低於這個價錢的價格跟你收購，他就是騙子，別賣他，要快跑。」她將耳飾放到雷蒙的掌心，牢牢握緊。

　　「好多錢！」雷蒙嚇了一跳。

　　「傻瓜，這個是匕首，如果有人想搶走耳環，就用這個攻擊他。姐姐不能陪在你身邊了，雖然有點危險，但你要自己振作，知道嗎？」她又敲了敲雷蒙的腦袋，接著從大腿抽出一把帶著鞘的匕首。

　　「唔……」雷蒙接過那對他而言幾乎是短刀的匕首，感覺到一點有些勉強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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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揉了揉雷蒙的腦袋。

　　接著她站起身，走到了桌子前。

　　桌子前擺著她剛才撈的一盆水，還有一盆土。

　　用石灰在桌子上畫著繁瑣的魔法陣，接著她將水和土壤倒在魔法陣的中央。

　　最後她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礦石，慎重地放在土壤與水的混泥土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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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唱，結印。

　　啟動這世界上只有十一個人會的，鍊金系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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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看著那閃爍的光芒目瞪口呆。

　　剛才看見這道光芒時，他得到了一隻鐵塊製造的腳。

　　現在這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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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停止了。

　　雷蒙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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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姐姐也跟你介紹一個朋友。」微微流著汗的她回過頭，對著雷蒙一笑。

　　「這個是……」雷蒙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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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霧瀰漫。

　　燒焦的魔法陣正中央，站著一個泥土做的小人偶，那個小人偶的頭部有一個五芒星的圖案。

　　他正扠著腰站直腳，對著自己揮揮手打招呼。

　　泥土做的人偶居然對著自己揮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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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做賽琳娜.露娜，是一個學會鍊金術的魔女，她的魔法天賦不怎麼樣，卻會鍊金術喔，她的稱號是第十一賢者，厲害吧？」她將人偶捧起交給雷蒙，看著雷蒙的目瞪口呆，她居然覺得有點得意。

　　「這個是怎麼做的……」雷蒙將耳環與匕首拋在桌上，雙手慎重地去接過人偶。

　　「魔導鍊金術，總之賽琳娜會代替我跟卡爾陪著你，你要記得給她澆水喔，有一點點鹽巴更好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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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爾，

　　揉著雷蒙的頭，她蠻喜歡這種有些粗糙的感覺。

　　彎下腰，掀起雷蒙的劉海。

　　輕輕地輕吻了額頭。

　　如同她踏上南方之旅時，同胞的朋友對她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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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也不能哭啊，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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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哭得唏哩嘩啦的，珍惜地捧著會動的人偶。

　　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彎著腰的她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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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你長大，變成一個英俊的男人，姐姐如果還活著，一定會來找你，到時候再教你鍊金術吧。」她蹲下來，平視雷蒙哭著的臉，將卡爾握在手上。

　　「真的嗎？」雷蒙擦了擦臉，卻還是立刻鋪上淚水。

　　「真的，姐姐答應你，打勾勾。」一隻手握著卡爾，她伸出小指。

　　「打勾勾？」雷蒙也伸出自己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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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指勾在一起。

　　一個握著粗製濫造的精巧稻草人。

　　一個握著一個會動的泥土人偶。

　　兩個人流著眼淚，卻傻乎乎地看著對方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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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

　　她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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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很高興認識你，謝謝你願意讓卡爾陪我，謝謝你看出來，我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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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審判。

　　魔女皇后血脈者，燒死。

　　魔女血脈者，燒死。

　　修習黑魔法之魔女信奉者，燒死。

　　魔女一族關係者，燒死。

　　援助魔女者，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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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教廷似乎並不會主動追捕援助魔女者就是了。

　　「找到妳了，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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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

　　一個穿著斗篷，金髮飄逸的女人坐在一顆石頭上，吹奏著木笛。

　　那是很優美的旋律，充滿古樸而生機盎然的曲調，就像安眠曲一樣靜謐又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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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字架的旗幟高舉，三千騎。

　　為首的聖騎士長拿下頭盔，他想對這暴露在大軍之前，卻依然吹奏著木笛的魔女致敬。

　　半年前，在格雷漁港進行魔女獵捕行動時，他也在大聯軍裡頭擔任陸上包圍軍的其中一員，負責看守一處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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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前，他接獲命令，有一隻比魔女皇后血脈者更具威脅性的魔女，就在這片區域。

　　殺死她是最優先的事情，與獵殺皇后血脈一樣就地格殺，而且千萬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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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真是榮幸。」魔女笑了，將木笛放在地上，站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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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過去。

　　吹起了魔女身上的斗篷，紮成馬尾的金髮，還有吹開了被丟在地上，用盡了的十一個囊袋的開口，以及同樣丟在地上，空了的玻璃瓶也被吹得微微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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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起了十字架的旗幟。

　　天空飄起了一點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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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為什麼不逃走？」細雨下，騎士長問。

　　「為了消滅你們這群混帳，我永遠都不會逃走。」魔女笑了笑，隨口撒了謊。

　　「妳不是皇后的末裔，只要逃得夠久，也沒有人會討伐妳。」騎士長也說了謊話，因為他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

　　「為了七萬個同胞，所以我出現在這裡，這樣子的理由足夠我詛咒你。」站起身的魔女聳聳肩，是認真的，但也可以沒那麼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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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撕開自己的衣服。

　　赤裸在陽光下的，是白皙緊緻的姣好肉體。

　　肉體上刺著的無數咒文，正在散發微弱的光芒彙整到心臟前的五芒星。

　　這個是，她用咒語寫下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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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三千個配戴盔甲的士兵。

　　赤裸上身的魔女全身的咒語散發著光芒，她憐惜地握著一個髒兮兮的稻草人，微笑的眼裡盡是溫柔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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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髒兮兮的稻草人是什麼？咒具？」聖騎士長抽出劍。

　　「他是卡爾，是我的朋友，跟龍作戰過的騎士喔。」魔女皺了眉，這句話反而讓她有點生氣。

　　「妳發瘋了嗎？」騎士長開始詠唱祈禱，讓聖光加佑在劍上，以應付等等將來臨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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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跟魔女聊了起來，是因為他是這支行軍裡少數的聖騎士。

　　魔女的魔法，如果不是操控元素的『元素系』，就是施行詛咒的『精神系』。

　　而如果是精神系魔法，那麼就只有能操作聖光的聖騎士可以直接抵禦。

　　這就是為什麼圍殺魔女的行軍一定有需要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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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魔女聊天，是因為他在等待軍隊裡的聖騎士移動到最前線，以及魔女的第一次施法，來確定這個魔女的魔法究竟是元素系還是精神系，這樣能將軍隊的傷害減到最小。

　　捕殺魔女付出的犧牲，當然是越小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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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以魔女一族的血脈感到榮譽，但在此以前，我們也是人。」魔女失笑，曉得了聖騎士的意圖，所以她好整以暇的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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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因為害怕寂寞，所以才開發了這樣的技術嗎？

　　她看著飄著滋潤大地的細雨的天空。

　　沒有白鴿，也沒有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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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用咒語寫日記，但沒有人讀的話又有什麼意義？

　　看來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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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我比你們更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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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

　　草地裂了開。

　　風開始狂嘯。

　　金髮的魔女心滿意足。

　　而三千張臉目瞪口呆。

　　第一頭巨大的泥土人偶從底下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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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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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等我施展魔法，來猜我的魔法系統嗎？

　　但你絕對猜不到吧？

　　戰慄吧，這就是世界上只有十一個人會的，『鍊金系』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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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高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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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聖騎士長臉色鐵青。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對魔女。

　　魔女一族個個驍勇善戰，這就是她們必須被世界驅逐的原因，她們的強悍足夠讓所有事情失序。

　　特別是魔女的皇后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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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

　　要圍殺一隻魔女皇后的末裔。

　　就需要三千個士兵。

　　他一直不曉得為什麼。

　　現在，這個年輕的聖騎士長徹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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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教皇大人所說的，媲美魔女皇后的威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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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把所有的追兵引來，他也很大可能會被殺死。

　　就算給他一支鍊金術打造的義肢，他一個小孩子也很有可能會走不到下一個城鎮。

　　就算給他秘銀打造的耳環換取銀幣，他也很可能會被騙錢或是搶劫，並且餓死。

　　就算給他一支塗著割血魔法的匕首，他也很有可能根本碰不到對方而反而被死。

　　這只是自己自我滿足的一廂情願。

　　自己是偽善的，這自己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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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魔導鍊金術『魔像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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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握著劍的士兵看著簡直跟攻城錘一樣巨大的泥土人偶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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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隻簡直跟攻城器一樣巨大的魔像，從地底的裂縫走了出來。

　　他們巨大，剛硬，且充滿了破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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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到底是什麼？

　　每個魔女都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嗎？

　　騎兵們的臉色都充滿了慘白，握在手上的武器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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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還沒交戰時就知道。

　　這支魔像大軍的力量，是絕對不會低於有聖騎士坐鎮的三千個騎兵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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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今天會死在這裡。

　　沒辦法消滅這支軍隊，但還可以把他們拖在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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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像製造』。

　　是一種做出人造士兵的技術。

　　跟所有製造魔導生物的黑魔法不同，魔像製造不需要動物或是人體作為祭品，而是可以直接將礦物做成核心，並透過土壤等無機物做成身體，用水當成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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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嚴格的來說，只要給她無限的時間跟礦脈，她一個人就可以製造出攻下一個國家的軍隊。

　　這就是為什麼，鍊金系的魔法會是拯救魔女一族的希望。

　　這也是為什麼，她不希望這樣的力量流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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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死定了。」她慘白的臉苦笑，赤裸的上半身裂了開，血從身體的四處緩緩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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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倉促地，一口氣製造一百個攻城級的魔像。

　　就算是用了半年來所慢慢製造了一百個核心，但是瞬間輸出這麼多魔力喚醒一百尊魔像，自己在一會兒後將因為反噬而四分五裂，重新回歸穢神的懷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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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

　　對了，她還沒有給她的作品取名字過。

　　這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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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是卡爾，是我的朋友，跟龍作戰過的勇敢的騎士，這次該記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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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地握著，手上那個跟魔導鍊金絲毫沒關係的，她最珍惜的稻草人，即將死亡的她心情很好。

　　她並不是特別天才的魔女，也不是皇后血脈的末裔。

　　她之所以可以掌握鍊金術，只是因為抵達南方的人剛好是她，她不過是承蒙了同胞為了自己的犧牲，還有不可多得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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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同胞一個又一個倒下時，忽然間，她什麼也不想要了。

　　只要生命不要繼續消失，她都好。

　　可同時，她又想選擇保護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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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矛盾又偽善的自己。

　　滿身是血的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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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高興。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把我的，我們的，魔導鍊金用在殺戮之上。

　　這可能是，自己唯一可以驕傲一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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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妳的名字吧，魔女。」面對猶如攻城砲一樣巨大的未知泥土巨偶，渾身戰慄的騎士長發出濃烈的聖光，身上都發出可見的薄薄金黃。

　　「魔女的名字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你功課做不夠。」而魔女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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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上下繡著的咒語超載地，讓她的身體不斷地裂了開。

　　左乳房上的五芒星散發耀眼的光芒，而同時血也源源不絕地從她身上併發的傷口裡涌了出來。

　　她是魔女，是鍊金術的習得者，是用咒語寫的日記的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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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被自己的同胞所認可的，第十一位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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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說。

　　面對倉皇失措的三千名騎士，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她說，笑著說。

　　握著稻草人，嘴角淌著血，面對敵人，展現力量，充滿驕傲的她說，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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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被詛咒的歷史結束以前，我就是溝通兩個世界的使者，鍊金與魔法的主人，第十一賢者！『偽善的奇跡木笛』！敵人啊！對著吾等侍奉的穢神展現畏懼，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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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在溪邊發現那位姐姐的。

　　姐姐的身上都是傷口，穿著的衣服材料非常厚實，在一些部分還綁上皮甲，而且昏睡時的她手裡還緊緊抓著匕首。

　　姐姐的行李是綁在全身上下的十一個袋子，裡頭裝著看不懂的小冊子，一大堆裝著粉末的玻璃瓶，還有一些骨頭與曬乾的蜥蜴。

　　而在他為姐姐清理傷口時，脫掉姐姐的衣服以後，他看見姐姐從鎖骨以下就刺著咒語。

　　咒語延伸到肩膀與大腿的根部，並且咒語螺旋狀地收攏到左邊的乳房，上頭刺著一個用兩個環圈住的五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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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姐姐就是異教徒。

　　但自己真的真的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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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是被拋棄在埃洛村的。

　　在他的父親為自己擋下來炮火，讓自己失去的只有一隻右腳以後，他就沒有感受到愛了。

　　是啊，當他的父親卡爾在被炸得四分五裂以前，是用什麼樣的面容為自己擋下炮火，他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知道什麼是愛。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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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米爺爺用烙鐵把自己的右腳燒止血時不是，埃洛村的所有人離開埃洛村，跟自己說很快就會回來時也不是。

　　無論他怎麼笑，怎麼乖乖，他都沒辦法從他們身上得到愛，最後還是被遺留在埃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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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姐姐為自己抓魚做飯時是。

　　摘花蓋被子時是，唱歌說故事時是，洗衣服打掃時是，看星星散步時是，那些時候，這些時候，都是愛。

　　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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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姐姐走了。

　　他也微笑，他也乖乖。

　　但姐姐還是走了，一樣是拋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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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跟埃洛村的大家不一樣。

　　是跟父親一樣，為了他，所以拋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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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通通都知道。

　　所以他把卡爾送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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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姐姐做出自己的右腳，給自己耳環和匕首，以及做給自己這個能動的人偶，並跟他約定一定會回來，還打了勾勾。

　　這都是愛，濃郁的愛。

　　不過他也知道，一個人如果做好對死亡的覺悟時，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那是跟他的父親卡爾一樣的表情。

　　所以他知道，姐姐很可能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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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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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渡港上。

　　抱著裝著一百九十五枚銀幣的袋子，摸著他在褲管下的金屬義肢，衣服裡藏著匕首，會動的人偶不滿地在背包裡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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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看著天空。

　　天空飄起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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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琳娜，姐姐她好慢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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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位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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