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 - 【文/太芥】將安眠藥的空盒埋入土裡

【文/太芥】將安眠藥的空盒埋入土裡

▶以"把安眠藥的空盒埋入土中"作為主軸，由願天下有情人盡成兄妹提供梗/標題

深夜的醫院相當寧靜，靜到發出一點聲音就會造成病人的清醒。

身穿白色大衣的青年走在外頭的走廊，黑色皮鞋的鞋跟敲在地板發出規律的聲響。

直到白色大衣的青年站在一間病房門口，沒有敲門便推開門扉。

只見房內一頭黑髮的青年穿著病人服坐在床上，手心上躺著兩顆白色的藥丸，而另一手正拿起水杯。黑髮青年聽到有人進來他的病房便側頭往門口看去，發現是不想現在見到的人後，他面無表情的臉孔產生變化。

「芥川君，我說過多少次了？今天你的藥已經結束，再吃可就過量。」白衣青年並沒有忽略他的病人露出排斥的表情，他朝著他的病人伸出手，後者雖然不甘心卻也乖乖將手裡的藥丸交還自己。

男子滿意地點頭，接著越過青年從他的枕頭底下拿出藥盒。「藥物全部沒收。」

「唔、」以為這次絕對萬無一失的，卻沒想到還是被男子發現他的小把戲。

「太宰先生……為什麼每次都會發現在下的東西放哪。」從住院開始，從沒見過有人可以每次都精準地找到他藏起來的藥。

「嗯？」被稱為太宰的男子打開藥盒數了數裡頭的藥物，聽到他的病人提出疑問，他才將目光從藥盒放回病人身上。「這是因為芥川君不難讓人理解，何況……」

「何況？」

「這間病房能藏東西的地方不是枕頭下就是櫃子裡，再不然就是病人身上，然而芥川君不會想讓我搜身，櫃子裡又沒有挑戰性，那就只剩枕頭下了。」

「……」被太宰這麼一說，芥川才發現還真如太宰所分析的那樣，「在下下次會注意不讓太宰先生找到的。」

「是嗎？那麼我拭目以待。」確認從他辦公室消失的藥物跟從芥川這邊拿回的藥物數量相符，便放心將藥盒收回口袋。「話說回來，芥川君該睡覺了吧？」

「乖孩子這個時間早就該上床睡覺了。」

「在下可不是孩子。」

「還在跟醫生鬧彆扭的人有資格這麼說嗎？」

「太宰先生才是，這麼晚只巡在下這間房沒問題嗎？」

「手上的病人就唯獨芥川君不是乖孩子，因此早在來芥川君的房間前，我就全部巡完了。」

說話間，太宰拉開病人家屬坐的椅子。「在芥川君乖乖睡著前，我都會待在這裡。」

「……」原本以為太宰只是開玩笑，畢竟這個人從沒有待在他的病房超過一個小時過……雖然有一部分是這個人真的很忙，另一部分則是自己會把他推出病房。然而看著太宰一副說到做到的表情，他也只好喝完手上的水，重新躺回床上眼睛注視天花板。

一分兩分過去，他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明明今天難得有朦朧的睡意卻怎麼也不願闔上眼睛沉入夢鄉，或許是因為今晚有個人待在旁邊陪著自己。

他翻來翻去發出細微的聲音，卻沒聽見旁邊的那個人說任何一句話。良久，他好奇地想叫看看那個人的名字。

「太宰先生？」他輕喚主治醫生的名字，可惜沒有得到回應。

「太宰先生？」他又再度嘗試，發現同樣沒有得到回應。

於是他坐起身，發現說好要等他乖乖睡著才要離開的人早已經靠在他的病床邊緣閉上雙眼進入夢境當中。

「……」沒有想過在自己面前總是保持毫無破綻的人會像現在一樣，毫無防備地趴睡在他的病床旁。

這似乎是重新拿回被太宰沒收的藥物的好機會。

可是今晚的他，難得不想打擾眼前這個人的睡眠。

其實他跟芥川不是第一次見面。

早在他成為醫生以及芥川成為他的病人以前，他們就認識了。

他比芥川大兩歲，當時的他們是隔壁鄰居的關係。

芥川常常跟在他的身後陪他做些會被大人挨罵的事，他曾經詢問芥川為什麼明明知道會被駡還要和他一起，那個時候芥川回答他的答案，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後來芥川搬家，他們再也沒有聯絡過。

過程中他也有打聽芥川的下落，卻沒有結果。

直到正式任職醫生的某天－－他看到熟悉的名字。

病歷表上面的名字跟相片都是他所認識的芥川沒錯，只是上頭所記載的病情描述他一點也不相信。

會吞下過量安眠藥企圖自殺，還有自殘傾向因而送醫治療什麼的……以他對芥川的了解，事情一定沒有這麼嚴重。

沒有任何一次的談話可以讓他這麼緊張的。他站在病房門口深吸好幾口氣才推門進入。

「芥川君，今天感覺怎麼樣？」他露出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向他的新病人問好，以往這個模式可以讓他的病人放下一點戒心。

可惜對芥川不太管用。

「……你是我的主治醫生吧？」坐在病床上的青年放下手裡的書籍，抬頭看向他的方向。「我很好，請你不用擔心。」

平穩的語氣完全看不出來有何異狀。

「病人狀況不錯對於醫生來說可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是嗎？」

「今天天氣很好，芥川君不打算出去散散步？」

「再怎麼散步最終還是要回到這裡，與其感受那微乎其微的自由，我還寧願待在這裡，聆聽鳥兒的啾啾聲和閱讀文人的作品，享受一點寧靜片刻。」

芥川君還真難搞。

才短短幾句對話他就發現芥川的回答都在結束他開啟的話題，而且語句當中充斥著負面的情緒。

「芥川君，你、」

「……醫生都像你一樣這麼多問題想問病人的？難道醫生你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這還真是第一次有人嫌棄他。

正當他打算換個方式來繼續了解以往鄰居的狀況，巡房的護士敲了敲門，「芥川先生，該量血壓了。」

他以為芥川會用與自己對話時的態度來對待護士，結果全程護士詢問芥川的問題後者都很有禮貌地回應。

耐心等待護士結束例行工作，他走到芥川的面前，沒經過芥川的同意便坐了下來。

沒等芥川再次開口，他伸手往芥川靠著的枕頭摸去，「芥川君，是否解釋一下？」他摸到一個小小的藥盒，這是在他觀察芥川跟護士對話時發現到的異狀。

芥川有意無意地擋住什麼，於是他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並不單純。

「……」

「這就是你進來這家醫院的原因，對嗎？」

「……」

「這些藥物是打算沒有人的時候服用？」

「……」

「身為你的主治醫生我不允許我的病人不重視自己的生命。」

「在下、」聽著他口氣帶有嚴厲的意味，芥川似乎往枕頭那縮了過去。「在下可沒有打算自殺的意思。」

在質問芥川的同時他注意芥川的反應，被發現藥盒後芥川的態度明顯跟剛才不同。

自稱從陌生的"我"轉回熟悉的"在下"，眼神也不再透露出排斥。

「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聽到芥川不是要用於自殺，他的聲音放輕不少。

「在下只是想好好睡覺。」

「嗯？」

「在下每晚都睡不著，只好依靠安眠藥，上次量不小心吃多結果被醫院誤會。」

這個理由聽起來還真是出乎意料。

太宰這麼想道。

如果由其他人的觀點來看一定認為芥川在說謊，但他認識芥川這麼多年，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現在的他沒有說謊。

「我相信你。」

太宰當時這麼想，是不是沒有醫生願意相信他的話，他才這麼排斥醫生的存在。

「……謝謝你，太宰先生。」芥川在他說出相信這句話，先是一愣，而後露出淺笑，小聲地這麼說道。

在那之後，芥川沒有再像一開始他們見面時那樣對太宰。

「芥川君，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太宰難得在白天出現時身旁沒有跟著一堆人，芥川聽見聲音抬頭一看，看到昨晚在他這裡睡著然而隔天當他清醒卻不見人影的太宰。

若不是從太宰辦公室偷拿回來的藥盒消失的話，他還真以為那僅是一場夢。

「今天不忙嗎？」雖然太宰能夠在白天來看他這讓他很高興，但知曉太宰忙碌程度的他還是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耽誤太宰的時間。

「忙的話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何況如果我曠職……國木田君或是中也大概會殺過來了。」

「說的也是。」

芥川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批在肩上，與護士交代一下便跟太宰走出醫學大樓。

櫻花的花苞還未全開，卻也擁有一定的規模，他們走在櫻花樹下感受春天的到來。

其實太宰約芥川出來散步的理由是芥川睡眠情形與過去相比改善不少，是時候該讓芥川出院。

但在出院前，他希望了解芥川還認不認得他，以及那時候芥川的回答是什麼，這些他都想要問個清楚。

「……芥川君、」他們走得很慢，這讓太宰有時間去思考該怎麼開口才不會顯得突兀，「你還記得以前有個鄰居會跟你一起玩嗎？」

「……在下記得。」芥川沉默了一會，而後開口。「但那是搬家以前的事。」

「那你還記得那個人嗎？」

「當然還記得，一起遊玩一起跟著那個人被大人駡，但還是會繼續做著類似的事。」

「那段時光……真令人懷念。」

「可惜自從那天以後，就再也沒見過。」

「那你還會想見他嗎？我是說如果有機會的話。」

「……」聽見太宰問到這個問題，芥川再度沉默下來。

良久，才又開口說話。

「當然會想見。可是見面以前會想著那個人是不是不記得自己了。」芥川講到這，露出寂寞的神情。

試探到這裡，太宰瞭解芥川沒有忘記自己的存在。「那個、芥川君，其實我、」為了讓芥川知道自己並沒有忘記過他，太宰想要告訴芥川其實那個人正是自己。

「我知道。」沒有等太宰說完，芥川學著第一次他們見面的情形，打斷太宰的話。「我知道那個人是你，太宰先生。」

「從那天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是你了。」

「可是擔心你是不是忘記在下的存在，只好跟你保持距離。」

「我可是從沒有忘記過你，從你搬家開始，我就一直打聽你的下落，卻音訊全無。直到我接手當你的主治醫生，才終於找到你。」

「是嗎……原來我們都在繞路。」

「繞著自以為好的道路，等到彼此坦白才驚覺原來白走這麼多路。」

聽完太宰訴說找尋自己這麼久，芥川伸了伸手，「謎底揭開在下忐忑不安的心情穩定不少。」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當時我問你為什麼願意跟我做會被大人駡的事情，當初你回答了什麼。」

「……太宰先生，這很重要嗎？」

「對。這件事發生後你就搬家，而我再也找不到你。我認為這兩者之間有關聯性。」

「……」

芥川的表情對他來說無法隱藏，當他詢問到這件事，芥川的反應回歸到剛見面時的狀態。

這應該是所謂的保護自我本能，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傷害，只好拼命隱藏自己真實的想法，而表現出來的行為跟口氣都會跟平常截然不同。

「芥川君？」對病人最好的方式其實是循序漸進，一點一點讓病人接受事實，可是他太想知道回憶不起來的記憶，而芥川也不是會逃避的人。

「在下那時候……說了因為在下喜歡你。」

不管太宰現在的表情，芥川低著頭繼續說道，「當時太宰先生您沒有任何反應，在下認為您一定是想疏遠，於是當父母說出因出差而要搬家，在下便同意。」

「想在離開前跟太宰先生您說聲再見，可是那天怎麼也找不到您，在下更加確認先前的猜測……」

「對不起，讓太宰先生感到困擾了吧？」

「在下從中也先生那邊得知太宰先生您評估在下很快就可以出院，很快就不會繼續造成太宰先生您的困擾。」

太宰開始努力回憶那天發生的事，隨口詢問芥川怎麼成天跟著他到處跑，接著被他捉弄的中也突然出現，結果……

「等一下、」太宰制止芥川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他終於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我當時根本沒有聽見芥川君的回答。」當時光是避開中也的攻擊就自顧不暇，根本不可能有聽到芥川那小聲的話語。

「誒？」

「中也出現後我為了躲避攻擊根本沒有聽見你的聲音。」他終於想起來了，難怪他的記憶中沒有芥川對那件事的反應。

「不過芥川君……剛剛那算是告白嗎？」雖然從小到大被告白的經驗不少，但突然被認識的人說出喜歡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可是一點也不討厭。

從一開始他就不討厭芥川，更沒有疏遠的理由，即使現在被同性告白，他也不覺得反感。

「或許是吧……」芥川努力接受太宰丟出的震撼彈，原來一開始他就會錯意，他的鄰居從來沒有想疏離他的意思，一切都是他沒求證才導致的結果。「太宰先生覺得討厭嗎？」既然如此，那麼他也願意再鼓起勇氣，這次沒有任何人會再打擾他們。

「嗯……」太宰露出思考的表情，手指習慣性地抵在唇邊，這是他認真起來才有的小動作。「不討厭。」

他感受自己的心情很複雜，比起負面的反感，他更感受到雀躍。

以情感層面的角度來說，這似乎是戀愛的徵兆。

於是他往前湊近芥川，在對方的耳邊給予遲來的答覆。

「我也喜歡你，芥川。」

芥川出院了。

太宰站在會議室的窗邊目送對方的離去，認真的眼神讓會議室的其他人用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他。

那天彼此解開誤會後，他們就開始交往。

雖然芥川還是會從他的辦公室拿回藥物，卻很快地又被他給搶回來。

再過半個月，太宰找來同僚一起診斷芥川的病情，確認他可以出院。

在出院前的夜晚，芥川邀他一起到解開誤會的櫻花樹下。

「太宰先生，我想把這個埋起來。」芥川從病服口袋拿出藥盒朝著他晃了晃。「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那麼把它回收掉不是更好？」

「不、因為我想留作紀念。」芥川搖頭拒絕他的提議，「可是這個藥盒裡頭不應該裝有任何東西。」

「那麼裡頭的安眠藥埋在盒子的下面吧。」太宰突然了解芥川的用意，他在最靠近樹根的空地挖出一個小洞。「我們一起將它埋進去。」

「好。」芥川打開蓋子將裡頭十幾顆的安眠藥倒進土裡，接著才把盒子放在上頭。

重新將土壤填回去，芥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太宰先生，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嗯。」

「還陪在下做這麼奇怪的事。」

「作為你的主治醫生，陪病人做他想做的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嗯。」

又過了半年，芥川來到太宰任職的醫院，他看著醫院門口，過沒多久熟悉的臉孔從大門走出。

「抱歉，國木田君硬是要我交出之前的報告，等很久了嗎？」

「不，在下也是剛到而已。」

後記：

首先要說太宰任職的不是精神科，芥川也不是待在精神相關的醫療院所。

芥川會被送醫治療的原因是他吞下過量安眠藥而送去急救，但是給他診療的醫生每個都不聽他的解釋一直認為他有自殺意圖，連他狀況好拿起水果刀削水果來吃不小心受傷也要誤以為他要自殘。

芥川會睡不好而依靠安眠藥是誤會太宰覺得他跟他告白這件事很反感導致壓力很大，所以後面太宰對他說喜歡他的時候，自然也不需要安眠藥了。

之所以將安眠藥的盒子埋進土裡留作紀念是希望未來經過櫻花樹下會想起他的戀情成功以及告別過去那段失眠的日子。

另外太宰會了解心理相關的事情是因為他對精神層面的理論有興趣因此有額外閱讀相關書籍。

~~至於後面芥川不需要藥物卻還是跟太宰玩搶奪藥盒的理由純粹是他們之間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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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芥】將安眠藥的空盒埋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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