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始
【A SIDE】
他是一名作家。
更準確來說,他是一名初出茅廬的作家。
一開始只是拿起筆看著攤開的稿紙,他的腦海便浮現種種故事,在意識的差使下他在純白的紙上烙下一個個漆黑的字體,當他終於畫下最後一個句點,一篇短篇的故事也就此完成。當下的他並沒有想過要投稿於報紙所見過的新出版社,認為自己隨手寫出的東西根本不足以稱之為作品,但當朋友偶然來訪瞥見放在桌面的稿紙時,一時興起下同意讓友人翻閱剛寫完熱騰騰的故事。結果意外得到相當高的評價後,在不得拒絕的情況,友人將那粗淺文字編織而成的故事拿去他所認識的出版社閱覽,最終糊里糊塗他的文字被登上報紙的文學欄位。
原本他並不抱持任何希望,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寫作,甚至僅僅是將腦海的畫面以文字的方式撰寫而出,怎麼可能會獲得大眾的喜愛呢,然而這次的結果依然出乎他的意料,那股莫名的渲染力讓讀者彷彿身歷其境,當消化完最後一個字才驚覺竟然讀完整篇小說,而最為讓讀者不可思議的更是餘韻後湧現的意猶未盡。
在讀者回函的強烈要求下報社負責文學欄位的編輯透過友人找到他的宅邸,而他正坐在走廊喝著茶欣賞飄落於地的楓葉,當妹妹銀告訴自己有人來訪並表示來意後,他下意識想要回絕。
自己那樣粗淺的文筆怎麼好意思繼續登在所謂的文學欄位?是的,在報紙發行後他曾買過一份翻開友人告訴他這期的報紙會有上次從他這兒拿去給報社的編輯受到青睞而刊登的故事,那種心情很特別,說不上來的特別,明明只是隨手的短篇小說卻直接登上報紙,一方面很興奮但另一方面又覺得過於順利。還以為這樣的機會僅有一次,沒想到負責的編輯卻直接找上門。
「拜託了,您的作品受到大量讀者的回函,每位讀者都期待下期的欄位能夠看到您的續作。」
「很高興受到您的青睞,可是在下並不是寫作的料,老實說那篇被貴報社刊登的小說是在下第一次的隨寫。」
「您千萬別這麼說,雖然敘述功力看得出寫作的是生手,但是您的故事描寫生動有趣讓讀者身歷其境,最重要的是那股彷彿將自身情感融入文字帶來的渲染力。說真的,我當編輯看過的作品不少,優秀的作者將我們這邊當跳板後順利與出版社簽約成為職業作家,但是他們的作品卻缺乏將人的心一起帶動的能力,我認為能夠讓讀者不自覺將文字讀完還意猶未盡的您相當適合走這一行,若是您是擔心詞彙使用不熟練這點,以我的眼光來看您應該很有天賦,說不定多寫幾篇作品就能找出屬於自己的敘事風格!」
「……」
這是他出生以來頭一次被初次見面的人給予這麼高的評價,這句話的意思並非說他的家人沒有給予他溫暖,反倒說付出太多的愛讓他常常喘不過氣,甚至懷疑這樣的溫暖是否如同美麗的泡泡既虛假又倏忽即逝。這樣的念頭就像小樹苗般隨著成長越長越大,最終成為無法撼動的惡根。無法真心相信人這點常常讓他苦惱,想靠近他人卻深怕哪天被背叛,若真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那脆弱捧著的心或許會像易碎的玻璃砸落於地粉碎徹底。
「感謝您的抬舉,您的建議請讓在下多加考慮,過幾天再給予您答覆可以嗎?」他不曉得自己沉默多久,或許幾分鐘也或許一小時,對方並未催促他給出答案,而是安靜地讓他考慮。光是這點,自己應該好好慎重思考釐清思緒後再答覆,這樣的態度於他於這位編輯才是最尊重的方式。
他送這位編輯到門口,目送對方離去的身影他開始思考寫作的可能性。
「哥哥。」銀不曉得站在外頭多久也不曉得方才的話聽進多少,他試圖從銀的表情找出蛛絲馬跡,可惜銀的表情並未有多大的變化。「……如果能勇敢跨出一步,那就好了呢。」語畢,銀沒有等他的反應便欠身離去。
「!」他還以為他的妹妹不希望甚至可能不支持他的決定,哪怕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但銀卻沒有多說什麼,讓他甚是感動。
『如果能勇敢跨出一步,那就好了呢。』那天銀的話語不斷在他的腦海盤旋,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卻依然沒有想法,這樣的煩悶讓他再次提筆望著空無一物的稿紙。
「……」一個不留神他又默默寫出短作,明明還沒決定是否繼續創作的怎麼卻……但想了想這樣寄情於字的產物能受他人喜愛,似乎不是件壞事。拿起滿滿文字的稿紙,一個念頭在心中浮現。
「這個……」忐忑不安地等待編輯的審核,他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自傲,又或許當時是誤打誤撞才會受到青睞,這次的作品果然不行吧……
「太棒了!」
「誒?」
「您真的是新手嗎?」編輯不斷翻閱著稿紙,「文字的使用上明顯精確許多,故事的安排更是讓人嘖嘖稱奇,上次聽您那麼說還真以為您是生手,沒想到是您太過謙虛了。」
「不……」
「不過您真的這麼打算嗎?」
「是的。若是您能夠答應在下的請求,在下同意試看看。」
編輯盯著他的臉像在思考,沒一會兒便爽外答應。「沒問題,哪天您若是不想寫了隨時可以中止合作。」
「十分感謝。」
就這樣他開啟他的寫作生涯,每當完成一篇故事他就覺得煩悶於心的壓力也因此減緩不少,今日的他又再度完成一篇文章,這次的作品是第一次由友人交給報社那首次作品的續作,畢竟讓他踏入寫作世界的正是那篇作品,他不應該就這麼遺忘它。
當時的他想著一腳踏入寫作的世界或許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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