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收拾行李、打掃房間,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寄晴坐在房間中央的小茶几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她的房間面海,窗子是落地窗,外面銜接著一座小陽台,一望出去,即可將藍天大海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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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陽光正好,海水靛藍,閃著粼粼波光。這樣的美景相伴,寄晴淺啜著茶水,翻開了剛剛在打掃時,找到的小時候的日記本。與其說是日記本,不如說是塗鴉本,上面密密麻麻一堆圖畫,還有一些注音符號,現在讀來都頗為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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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細撫過那些青澀的塗鴉,心中百感交集。這個暑假,她第一次感到十分的迷惘,對未來、對人生、對於「成長」這件事。寄晴考上了外縣市一間不錯的大學,暑假過後,她就要啟程北上,離開原本熟悉的舒適圈,獨自一人面對未知,這使她十分的焦慮;同時,她的18歲生日也即將到來,這意味著她已經成年了,不能再像過去一樣,仗著小孩子的特權,恣意隨性,要開始為自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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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ㄍㄢˇ快ㄓㄤˇ大,去ㄓㄠˇ爸爸媽媽。」記得小時候,因為爸爸媽媽工作繁忙,寄晴時常見不到他們,所以小時候的她總是跟外婆說,希望自己快快長大,能搬到大都市跟爸媽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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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婆總是打槍她,說長大不是一件好事,以後就會懷念小時候的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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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她不懂,以為外婆只是在開玩笑。直到現在,她才漸漸明白原來長大之後,許多壓力接踵而來,課業、人際關係、生活等等,小孩被迫丟棄以往的單純天真,加入這個由大人建構成的現實世界。在那裡,不諳世事只會讓你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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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開始,寄晴的朋友們紛紛都去做了很多有意義的事,例如打工、一人環島旅行等等。她在家滑著朋友們的限動,心裡也不免開始焦慮緊張了起來,感覺大家都在為「成為大人」這件事而奮鬥努力,似乎只有她還在逃避現實,還在假裝自己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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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自己跟上不旁人的步調,怕只有自己還在這裡猶疑不定。寄晴選擇把這個煩惱跟父母傾訴,他們只是淡淡地說:「回外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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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就回來了,十分倉促而奇怪的決定。她不知道為什麼爸媽會這麼說,但在人迷茫、沒有方向時,她選擇相信一次,希望能回到原點、在這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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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在這裡想破頭也不是辦法!」寄晴喃喃道。半晌後,她拿起她的小包包,衝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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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你欲創啥?」外婆正在收拾做法用的法器,看到寄晴急急忙忙地衝出家門,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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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附近踅踅ㄟ!」寄晴高聲回了一句之後,騎著車庫裡那台陳舊的腳踏車,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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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暗頓會記得轉來食喔!」外婆的聲音逐漸被拋在腦後,寄晴迎著風,腳踏車順著山路蜿蜒而下。風呼呼的拍打臉頰,感受著景物瞬間被推移至身後,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快感在心裡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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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廣闊的天地面前,所有煩惱都微小的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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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晴騎了很久,忘卻了時間,只盡情徜徉在天地之間。沒有注意到遠方的太陽已逐漸落下,天色轉暗,山嵐也濃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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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過神時,只想問一句:「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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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樹影幢幢,層層疊疊覆蓋住天上的明月,惟餘些稀疏的清輝滲透葉影灑在泥石路上,遠處偶有些蟬鳴傳來,入夜後的山中顯得格外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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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夏夜,卻有絲絲涼意鑽心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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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手機,沒有訊號,真是禍不單行!寄晴只得下來,牽著車,朝記憶中的來路往上走。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她發現不管怎麼走、怎麼繞,都只會回到原點的這棵樹前,根本就是鬼打牆。遠處蟬鳴依舊,她卻無心欣賞。心跳卻越發鼓譟,手腳也逐漸冰冷,彷彿全身都被冰水由裡而外澆透了,止不住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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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外婆跟她說起的「魔神仔」的故事,據說祂們會捉弄落單的人,把他困在山裡面,耗盡所有的精力,直至死亡。寄晴不禁打了個寒顫,口中默念著「阿彌陀佛」,越念越快,腳步也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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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一滴滴地冒、呼吸聲一聲聲地越發粗重,就在寄晴快承受不住這滔天的壓力時,眼前乍一現的紅光,瞬間吸引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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