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玥欣赤身裸體的躺在尹書嶽的身旁,一手勾著尹書嶽,另一手來回在他身上游移著。
「跟我交往吧?」聲音從梁玥欣的唇間悄然流出,如甜膩的霧氣般拂過尹書嶽的思緒。
這句話尹書嶽已經等了好久了。今天是梁玥欣第七次在他家中過夜,原本他打算在近期內詢問梁玥欣對他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想法,畢竟他已經難以壓抑焦急難耐的心情了,沒想到梁玥欣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在這個時候問出了他最渴望聽到的問題。
即便已經是兩周前的事情了,現在坐在辦公室裡回想到當時的情景,尹書嶽依然會感到心頭一震騷動。不過上班時間似乎不是回味甜蜜時光的好時機,他現在已經是一間大型跨國企業的協理了,這個職位當然是戴門幫他安排的,而之所以能做出這種安排,是因為戴門就是這間公司的擁有者。
像是要印證他的想法般,辦公室的門在這時被敲響,一名女子站在門外等待他的回應。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BD4MT8BDn
「請進。」
女子推開門探出腦袋。「協理,現在方便打擾一下嗎?」
來找他的是部門經理,林依筑。黑色的鮑伯頭加上一雙大眼,給人一種小動物的印象,平常相處起來也確實和藹可親,不過在工作上卻意外的有強勢的一面。
「沒問題,怎麼了?」
林依筑拿著一疊文件走到尹書嶽身旁,翻開紙堆指著其中一處。「關於這個文件,項目C的地方想請你確認一下。」
尹書嶽快速看過紙張上的文字,等待了幾秒後才給出指示。這個指示不是出自尹書嶽自己的決定,畢竟他才上任不到幾個月,而是依照戴門給他的一份文件下達的,那幾秒鐘的等待只是裝作在思考而已。那份白皮書中的指令極其詳細,詳細到該以什麼樣的情緒給哪個職員什麼指令、或是該在開會的哪個時機點認同或駁回提案都寫得一清二楚。尹書嶽甚至懷疑戴門搞不好是未來人,才能寫出這麼詳細的「人類操作手冊」。
「好,我知道了,謝謝。」林依筑轉身準備離開,卻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了!協理,今天晚上的聚餐你會去嗎?」她小小聲地問,像是怕被別人聽到般。
「今天晚上?喔,不會。我有其他事情了。」他今天約好了要和梁玥欣一起吃晚餐。
「欸——好可惜,我本來很期待你會一起來的。」林依筑用似乎真的覺得很可惜的聲音說。
「一般人不會期待上司去聚餐吧。」
林依筑眨了眨眼。「是這樣嗎?那可能……你比較好相處?。」
尹書嶽差點漏出一聲輕笑,好險及時止住了。
「好了好了,趕快回去工作。」
剛就任時,另一個讓尹書嶽相當不習慣的事情是他被要求不能對下屬太客氣,而且也不能太猶豫畏縮。當時戴門幫他虛構了一個從海外調任過來的背景,避免空降高位引來猜疑和反對,因此尹書嶽也必須偽裝成早已習慣管理下屬的形象。但他這輩子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主導了,更遑論管理他人,導致這成了他工作初期的一大痛點。
尹書嶽確認沒有其他人靠近他的辦公室,點開了那份白皮書,比對著文件的內容和剛才下達的指令,確定自己沒有給出錯誤的決策。他看著文件裡整齊的排版,突然感覺到一陣近來經常出現的空虛感。這份文件在剛開始時確實幫了很大的忙,因為即使尹書嶽已經受過完整的訓練,那些該考慮的事情和下決策所需的知識依然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學起來的。但隨著經驗的累積,他開始覺得自己對這個職位已經逐漸駕輕就熟了,一直照著文件中的指令做事,反而讓他覺得自己不過就是個魁儡,感覺他所做的一切實際上都是他人的成果,只不過透過他的手來代勞而已。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CJbNohO7
這種空虛感讓尹書嶽感到格外熟悉,在經過幾番思考後,他發現之所以如此熟悉,是因為這就像他曾經的人生一樣,都只是被人推著往前走而已。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pgLbG9DDi
工作應該要能從中獲得成就感,不然跟為了生存而服從的奴隸根本沒什麼兩樣。不過他也不敢貿然就打亂戴門的安排,畢竟他底下管理的人數和牽涉到的金額龐大,如果出了什麼萬一,他完全負責不起。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Bn1e9kai
他在心中加上一條備忘錄,提醒自己之後要去跟戴門商量一下。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zV8x3jGLG
直到下班為止,今天一整天裡發生的事情依然都妥當地被寫在戴門給的文件中。尹書嶽稍微收拾了一下物品,就跟著其他同事一起離開公司了。他走出電梯,和管理員稍微打了個招呼後,就留在大廳等梁玥欣來找他。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LhDs4c4mf
站在大廳裡的尹書嶽靠著管理員的認知維持存在,等到梁玥欣來了之後再和她一起離開,這樣就不會有存在消失的問題了。這個策略他已經執行了好一陣子,不過中間也不是沒有出過意外。曾經他就因為管理員太累睡著而消失,然後錯過了梁玥欣來找他的時間,等到管理員醒來,他的手機裡已經累積了將近十通未接來電。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DUXdVtxC5
那件事情讓尹書嶽突然很好奇,在他消失的期間,他身上的那些物品,像是衣物、手機、鑰匙等等的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就去問了戴門,而戴門跟他說,那些東西就繼續以正常的狀況運作,只是其他人無法感受到它們而已。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4EEkMqm7p
大廳的門被推開,梁玥欣進來後直接就看向尹書嶽的方向,畢竟他一直都待在同一個位子等她。梁玥欣露出笑容走向他,那有些俏皮的笑容在梁玥欣艷麗的臉龐上令尹書嶽為之著迷。
「快走吧,我好餓。」梁玥欣說著勾住尹書嶽的手。
走到梁玥欣停在公司旁的機車後,她拿起安全帽,遞了其中一頂給尹書嶽。
「為什麼你都不騎車上班啊?你明明就會騎車啊。」梁玥欣在繫上自己的安全帽時問。
「就……不太習慣,感覺有點太招搖了,畢竟我也只有那台車。而且安全帽會把頭髮壓扁。」尹書嶽戴上安全帽,等梁玥欣發動機車後跨上後座。
如果不是在上班時段騎車上路對他來說太危險,不然他其實是想騎車通勤的。
「再買一台通勤用的不就好了,以你的財力輕輕鬆鬆吧。」
「還有很多原因啦,不只是因為太招搖而已。」
「這樣每次都要我來找你欸。」梁玥欣說道,不過聲音被低頻的引擎低吼蓋過,尹書嶽並沒有聽清楚。
「妳說什麼?」
「沒事!」她拉高音量說。
下班時段的市中心極度擁擠,而且時不時就會傳來刺耳的喇叭聲,在車陣中反覆走走停停讓尹書嶽有點煩躁。早春時節的現在天氣還算涼爽,他完全不敢想像到了盛夏這段路程會有多難熬。也許等天氣開始變熱,他就要想辦法說服梁玥欣改搭計程車了。
在餐廳門口下車時,尹書嶽感覺自己身上好像覆了一層薄薄的粉塵,外套摸起來似乎都有點沙沙的。
餐廳裡幾乎每一桌都被坐滿了,不過並不怎麼吵雜,也許和這間店的風格及價位有關。
「對了,玥欣,這周末他們的聚會妳要去嗎?」他們點完餐,尹書嶽在等待餐點的空檔問。
「聚會?」梁玥欣皺起眉頭想了一下。「喔,你說彭冠豪約的那個喔。不會吧,我沒有很想去。你要去?」
「我是跟他說可能會啦,但既然妳沒有要去,那我應該也不會去了。」
「不,你就去吧。你沒有去過吧?就去看一下他們都在幹嘛。」
「為什麼這麼說?他們在做什麼奇怪的事嗎?」
梁玥欣歪了歪頭。「也不能說是什麼奇怪的事。但你不要酒駕喔,他們的聚會一定會喝酒,但又都覺得自己酒量很好可以騎車。」
「聽起來……有點糟糕欸。」
「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雖然是梁玥欣建議他去的,但她的態度反而讓尹書嶽對那場聚會感到有些不安。
到了周六,尹書嶽看時間差不多,就叫了一輛計程車,並請司機在抵達後打電話通知他。等收到司機的來電,他維持著通話的狀態走出社區,讓司機能夠透過通話認知到他, 好讓對方來幫他維持自身的存在,然後在到達目的地後再打給朋友直到見到對方,就能達到全程無間斷的認知維持。這是他不久前才學會的小技巧。
「喔!書嶽!」尹書嶽一走進KTV的包廂,彭冠豪就舉起手大聲招呼,接著把一大杯啤酒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第一次參加的老規矩。」
「呃,是要我把他喝完嗎?」震耳欲聾的音樂幾乎快完全蓋過他的聲音。
「不然是要你拿來洗頭嗎?」彭冠豪的話引起一陣大笑。
這杯啤酒看起來有將近一公升,尹書嶽實在不是很想一開始就喝這麼多,而且還是一口氣喝完,但他更不想因為拒絕而把場面弄得尷尬,於是只好不情願地拿起玻璃杯,將味道感覺相當廉價的啤酒慢慢吞下肚。
包廂裡的男女各半,年紀看起來都差不多在二十多到三十歲左右,雖然有少數尹書嶽不認識的人,不過大多都是之前在車聚時見過的面孔。他們輪流點著歌,麥克風在每個人手中輪轉,大部分的歌都是饒舌或R&B,不是尹書嶽熟悉的曲風。
唱了大約一個小時後,坐在尹書嶽右前方的一名男子突然丟了一副撲克牌到桌上。
「國王遊戲!」男子大喊著,將撲克牌抽出紙盒,開始在每個人面前放上一張撲克牌。
尹書嶽看著面前的撲克牌,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他環視了眾人一圈,除了正在唱歌的人之外,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拿起撲克牌,半數以上的人看起來還相當興奮。所有人都拿起牌後,尹書嶽左邊的男子用力把自己的牌拍在桌上。
「我是國王!」男子高聲宣布,頓時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尹書嶽也看向他,在心中暗自祈禱不要點到他。「二號跟九號!」
尹書嶽拿起牌確認被點到的人不是自己,悄悄鬆了一口氣。
「二號跟九號怎樣?」彭冠豪來回搧著自己的牌問。
「我想一下嘛,國王不能這麼隨便就下決定的啊,國家會出事欸。」
「再不下決定,出事的就是你的腦袋啦。」彭冠豪的話又引起了一陣輕笑。
國王男子用手敲了自己的腦袋幾下,然後伸出食指指向天空。「想到了!二號舔一下九號的耳後!」
「你很噁心欸!」「太無聊了吧,你還想這麼久。」一名女子和男子分別說。
「不要意見這麼多啦。國王的命令是絕對的,再有意見就上斷頭台!」
剛才說很噁心的女子噘起嘴,翻開她的紅心二,坐在她右邊的女子也翻開了手中的紅心九。
「喔!還好九號是妳,不是哪個臭男生!」二號女一把抱住九號女,把頭湊到對方耳邊。「那我要舔囉。」
二號快速地用舌尖點了九號的耳後一下,不過從尹書嶽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有沒有碰到。
「好了好了!快點重新發牌!」二號女把牌丟回桌子中央,其他人也跟著把牌放回去。
第二輪牌發完,尹書嶽拿起自己的牌,看到一張小丑的臉印在牌面上。
「國王是誰?」彭冠豪問。
「是我。」尹書嶽把牌攤開在桌上。
「來點有趣的命令,書嶽。」彭冠豪說。
就算他這樣說,尹書嶽也不知道該下什麼命令。他跟在場的人都不算特別熟,也不知道其他人之間彼此的熟識程度,抓不準什麼樣的命令比較恰當,於是選了一個跟剛才舔耳朵差不多程度的命令。
「那八號坐在十一號的腿上三十秒。」
「怎麼又是我!」剛才的二號女大聲哀號。
「怎麼又是這麼無聊的命令啊。」彭冠豪說著攤開他的紅心J,身體向後靠上椅背,雙腳大開。「來來來,快點。」
「你腳要合起來啊!不然我怎麼坐?」
「你們真的毛很多欸,國王又沒說要合著腳坐。快點!」
「你真的很賤欸!」
女子看了彭冠豪的腿一眼,側身坐在他右腿接近膝蓋的位置。
「欸,坐哪裡啊?」
「坐腿啊!國王是說坐腿又不說坐胯下。」
彭冠豪嘖了一聲,一臉不滿地等待三十秒過去,接著用手抓住女子接近臀部的腰際把她拉起來。「下一輪!下一輪!不要再下這麼無聊的命令了。」
第三輪的撲克牌發到了尹書嶽面前,他拿起那張紅心七,心裡想著這遊戲到底要玩幾輪。
「我是國王。」一個尹書嶽之前沒見過、看起來有點冷漠的女生把鬼牌推到桌上。
「喔!阿沁,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彭冠豪聽起來相當期待。
被稱做阿沁的女生用中指點著鬼牌,考慮了幾秒鐘。「那七號跨坐在我身上跟我舌吻十五秒。」她面無表情地說。
尹書嶽的心跳漏了一拍,拿起手中的撲克牌,紅色的7確確實實地印在牌面的左上和右下。
「啊?」尹書嶽忍不住大叫出聲,引來其他人的視線。「呃,不太好吧,要不要換一個?我……有女朋友了。」他緊張地張望著眾人,吞吞吐吐地說。
「又不是叫你跟她打炮,哪有什麼差?」彭冠豪說。
「對啊,而且就算叫你跟她打炮,你也不能拒絕,國王的命令是絕對的!」剛才連續被點到的女子附和著。
「不要這麼掃興啦,喇一下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快點啦,尹書嶽。」第一輪抽到國王的男子說。
尹書嶽看向發令者,而她也正看向尹書嶽,敞開雙手迎向他。
「妳真的不換一個嗎?」尹書嶽又問了一次。
阿沁泛起幾乎不可見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命令不能反悔。這是規定。」
「不要拖拖拉拉的,是不是男人啊?」剛才還在唱歌的人用麥克風大聲說道,整間包廂都迴盪著他的聲音。
迫於眾人的壓力,尹書嶽百般不願地站起身,拖沓著腳步走向阿沁,然後跨坐到她的身上,用膝蓋跪在沙發上,盡可能不碰到對方,但阿沁硬是把他按到自己纖細的雙腿上,然後雙臂纏上他的後背將他的臉拉近。
「準備好了嗎?」女子直視著尹書嶽低聲問道。
尹書嶽很想說還沒,也永遠不會準備好,但什麼也說不出口。等到對方的臉龐近在咫尺時,尹書嶽才發現她其實長得相當漂亮,可能比很多藝人還要漂亮。他偏開眼神抗拒內心的想法,在對方不顧他的意願直接吻上來後也不斷試著忽略唇間和口中的觸感。
其他人在他身後數著秒數,尹書嶽聽到他們即將喊出十五的那刻就馬上從阿沁身上彈起,和她拉開距離。
「欸,幹什麼,十五還沒數完欸。」有個男子說。
「不,你們數完了。趕快下一輪。」尹書嶽用手背擦著嘴,立刻轉身回到位子上,不願多看阿沁一眼。
在那之後,他們又玩了將近二十輪,接著唱了幾首歌把剩下的時間耗完才離開KTV。
他們一群人穿越KTV前的路口,理所當然地走進對面的立體停車場。尹書嶽連忙停下腳步,叫住了前面的人。
「現在是要解散了嗎?」他一隻手懸在空中,不確定地問。
「沒啊,哪有這麼早解散的。我們等一下去吃飯,吃完飯去喝個酒,然後再看看要去哪。」彭冠豪說。
「你們接下來都要騎車?」
「當然啊,不然呢?」
他們怎麼回答得這麼理直氣壯啊?果然跟梁玥欣說的一樣,尹書嶽心想。「我今天沒有騎車,我搭車過去就好了。」
「這麼麻煩幹嘛,隨便一個人載你就好啦。」
那跟自己酒駕有什麼不同?「不用啦,你們跟我說地點,我——」
「我來載你吧,我沒喝酒喔。」阿沁打斷尹書嶽的話突然說。
尹書嶽稍微回想了一下,雖然不是很確定,但似乎真的沒看到她碰酒。然而一想到要讓阿沁載,尹書嶽就覺得有些心虛。
「沒關係我坐車就好了。」
「欸你真的很囉唆欸。她都要載你了,你就直接給她載不就好了。快走快走。」站在尹書嶽身後的男子硬是推著他進到了停車場,其他人好像也當作他同意了一般轉身繼續往各自的車子走去。
阿沁拉著尹書嶽的手來到她的車旁,在尹書嶽來得及想個藉口婉拒前就把安全帽塞進他的懷中,他也只好搭上她的車前往餐廳。
他們吃飯的地點是一家美式餐廳,雖然餐廳裡的氣氛原本就滿熱鬧的,但尹書嶽還是覺得他們這桌的音量有點太大了,大到他自己都有點受不了。
撇除音量實在太大之外,他們在餐廳裡倒是挺安分的,就只是單純地吃飯聊天,不過聊天的內容還是跟剛才一樣百無禁忌,甚至有幾度讓尹書嶽覺得有些反胃。吃完飯他們也沒有多加逗留,有個男的說這餐由他來請,把五千多塊的餐費付掉後他們就離開了。在走回停車場的這段路上,尹書嶽總覺得這群人有些躁動不安。
尹書嶽再次搭了阿沁的車前往下一個地點。反正都搭過一次了,再搭一次似乎也沒什麼差別。他坐在座墊的最末端避免肢體接觸,但這輛車子沒有扶手,必須持續保持平衡讓尹書嶽的腰有點發酸。
當他們在路邊停好車,再次集合前往一家位在地下室的酒吧時,尹書嶽感覺他們好像又更亢奮了一些,而他們越是亢奮,尹書嶽就越是不安。
一推開純黑的大門,嘈雜的音樂立刻從門縫衝出,像是一盆水噴濺在尹書嶽臉上。酒吧裡四處裝飾著霓虹燈管,讓整個空間看起來眼花撩亂,還有幾顆裝飾燈不時閃爍,進一步加深了雜亂的氛圍。
「勳哥,十二個人!」彭冠豪大聲叫著,朝吧台比出兩根手指。
「沒問題!」被客人遮擋住的吧台裡傳出一個粗曠的聲音回應彭冠豪。
一名服務生把他們帶進了店面深處的一個包廂裡,黑色絨布隔離出了一個較為隱私的空間。他們拿起酒單瀏覽著,因為數量不夠,尹書嶽和坐在旁邊的彭冠豪一起看同一張酒單。酒單上羅列著各種奇怪的品名,尹書嶽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只好隨機挑了一個名字看起來比較溫和的調酒。沒多久後服務生替他們上齊了他們的餐點。
「來,先乾杯!」彭冠豪拿起酒杯舉到空中,其他人也跟著舉起酒杯。
幾滴酒液隨著玻璃碰撞的聲音灑落在桌面上。尹書嶽稍微抿了一口手中淡藍色的半透明液體,帶著檸檬香精味以及微微酸味的甜膩酒液滑過他的舌頭,讓他輕輕皺起了眉頭。
這什麼鬼東西?尹書嶽看著手中的調酒想。
他瞥向點了同一種調酒的阿沁,想觀察對方的反應,但她喝了一口酒後並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反倒是在發現尹書嶽的視線後對他眨了眨眼。尹書嶽連忙移開視線,一邊聽著其他人的對話,一邊無聊地用食指敲擊著酒杯。
一陣突然的沉默插進了原本連綿不斷的對話之中,引發一種怪異的不協調,但馬上就有個人拿起酒杯掩蓋了這陣沉默。
「那我們為尹書嶽的初登場乾杯!」那個人舉著酒杯喊。
「初登場是什麼鬼啦!」另一個人吐槽著,不過還是跟著舉起酒杯。
突然之間成為了主角,尹書嶽有點尷尬地拿起酒杯乾杯,話題的中心也開始圍著他轉。人們輪流對著他提出問題,有些問題甚至深入到讓他覺得有點被冒犯,他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小時候過年時回爺爺家被親戚交互詰問的狀況。
對他的訊問持續了近二十分鐘才結束。他們再次叫來服務生,大多數人都點了第二杯酒,尹書嶽因為還有三分之二沒喝完而沒有加點。
尹書嶽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看起來像穩潔的調酒,依然無法接受那股異常的甜膩味道。
突然之間,在KTV裡提出要玩國王遊戲的男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桌上放了幾張鈔票。另一名女子也跟著緩緩起身,拿起放在身旁的小側背包。
「那我們就先走啦。」男子說著將手搭上女子的肩膀,兩人就一起離開了酒吧。
其他人靜靜目送著他們離開,看起來毫不訝異,只有尹書嶽一個人一頭霧水。
彭冠豪拿起酒杯發出了一聲冷笑。「真是意外。」他低聲說。
阿沁這時也從位子上起身,看向尹書嶽。「那,我們也該走了吧?」
尹書嶽皺起眉頭,看了阿沁一眼,然後環視了其他人一圈,接著又看向阿沁。「我嗎?」
「對啊,走吧。」她繞到尹書嶽背後,輕輕拍了他的肩膀。
「要去哪裡?」他壓低聲音向阿沁問。
「先跟我出來就對了,我等一下跟你解釋。」
阿沁放了幾張鈔票到桌上,硬是拉著還在遲疑的尹書嶽離開了酒吧。走出大門後,尹書嶽才意識到剛才在酒吧裡的空氣有多麼混濁。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尹書嶽看著阿沁的側臉問,後者看向街道的左側,伸出手指了指。
比他們早一步離開的那對男女並肩走在人行道上,男子走到一半時伸手朝著女方的臀部抓了一下,女子則是用手軸輕輕頂了一下男子的腰間。
「他們……是情侶嗎?」
阿沁發出了一聲輕笑。「不是喔。這個聚會在最後都會有一個特殊環節,但他們會故意不告訴第一次參加的人。」
尹書嶽心中的警鈴響起,開始後悔來參加這個聚會,雖然他也沒有慶幸過就是了。「什麼環節?」
「你記得那個男生和女生剛剛分別點了什麼酒嗎?」阿沁指向已經被人潮擋住的兩人。
尹書嶽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那你至少記得你跟我點了什麼酒吧?」
那杯藍色清潔劑他大概兩個禮拜內都不會忘記,而當時為了觀察別人的反應,他也還記得阿沁跟他點的是同一種調酒。
「啊!」尹書嶽隱約猜到他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了。
阿沁揚起了微笑。「你好像猜到了。到酒吧來之後,如果你想和某個人來一發,你可以在點酒的時候和他點同樣的酒,如果對方同意,他就會再點一杯同樣的酒,如果要拒絕,就會點一杯不同的酒。雙方同意後,通常就會一起離開去開房,就和那兩個人一樣,而你也跟我點了同樣的夏日韻海。」
尹書嶽開始後悔剛才和阿沁點了同樣的酒,但又突然想到,第一輪點單時,阿沁比他還早點單。「妳怎麼知道我要點什麼酒?」
「我不知道啊,是你剛好跟我點了同一個品項。」阿沁的嘴角又笑得更彎了一些,再她那張冰山美人的臉上顯得格外艷麗。「也許我們真的很有緣份?不考慮跟我試試看嗎?」
「真的不行,我有女朋友了。」
「開玩笑的,我早就知道你會拒絕了。」她說著拿出手機。「交換一下連絡方式還是可以的吧?」
尹書嶽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手機登錄了阿沁的好友,心裡有種背叛了梁玥欣的感覺。
「那你趕快走吧,如果又有人出來被抓回去就不好了。」
「喔,好。」尹書嶽輕輕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如果回心轉意了,記得來找我喔。」阿沁對著他的背影說。
他轉頭瞥了阿沁一眼,看到她在胸前輕輕揮著手。他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再次面向前方,離開這場混亂的聚會。
等尹書嶽回到家,他就依約發了一條訊息告訴梁玥欣他結束聚會、回到家裡了。梁玥欣立刻回復訊息詢問能不能現在去他家,而他當然也同意了。
門鈴在不久後響起,接著梁玥欣就用備用鑰匙自己開了門。
「怎麼樣?玩得開心嗎?」梁玥欣坐到尹書嶽身旁,把肩膀靠在他身上。
「不怎麼開心,老實說。而且我……」他正想和梁玥欣抱怨他們的國王遊戲環節,卻突然猶豫了起來,擔心她聽了之後會不高興。
「你?」
尹書嶽在腦中飛快地思考了一下,最後認為刻意隱瞞似乎更糟糕。
「他們在玩國王遊戲的時候,很喜歡出一些越線的指令,就算說了有女朋友,他們還是會強迫你和別人做一些過度親密的舉動。」他用盡可能隱晦的說法來描述,模糊了對象和細節。
「你是說,和阿沁接吻之類的?」梁玥欣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他問,尹書嶽背後立刻冒出幾滴冷汗。
「妳怎麼知道?」
梁玥欣舉起手機,把螢幕面對尹書嶽。手機螢幕上呈現著和阿沁的聊天室,最下方是由阿沁發送的訊息「你男友的嘴滿舒服的呢」,訊息的上方還有一張他們舌吻時的側拍。
尹書嶽看到訊息後愣了兩秒,心跳越來越快,然後慢慢吐出一口氣。「我很努力要拒絕了,但他們還是強迫我這樣做。」他覺得自己的說法很像是在狡辯,但他當時真的是萬不得已。
看著尹書嶽困窘的模樣,梁玥欣大聲笑了出來,用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從下往上看著他。「不用這麼緊張啦,我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了。我估計在場沒跟阿沁睡過的男生絕對不超過三個,包括你在內。」
「那妳還讓我去?妳知道他們最後在酒吧的遊戲嗎?」
「知道啊,點酒一夜情嘛。總要讓你知道他們都在幹些什麼事啊。」梁玥欣放開他,靠回到沙發上。「我後來再也不去他們的聚會也是差不多的原因。之前有一次,有個男生在玩國王遊戲的時候抽到國王,他下的指令是要被他指定的號碼跟他上床,然後拍下影片為證。但他其實根本不是隨機指定號碼,而是早就鎖定好目標了。他們暗中串通好,讓坐在他目標旁邊的人偷看那個女生的牌,然後再打暗號給他。後來我們幾個女生看不下去,硬是帶被指定的女生離開才沒讓他們得逞。」
聽完梁玥欣的敘述後,尹書嶽倍感震驚,忽然覺得他今天遇到的狀況也不算什麼了。「那妳怎麼會知道他們串通好了?」
「後來一個想追我的男生告訴我的。」
「那後來那個男生……」
「不知道,沒聯絡了。」
「是喔。」
「從那之後我們幾個就不去他們的聚會了,不過倒是會另外約出來見面。」梁玥欣依然擺弄著手機,雙手飛快地在螢幕上點擊著。尹書嶽偷偷看了一眼,發現畫面還停留在和阿沁的聊天室上。「啊!不然帶你去我們的聚會好了。我們絕對不會有他們那種誇張的活動。剛好我們明天就有一攤。」
梁玥欣沒有向尹書嶽確認他的意願,就擅自下了這個決定。
隔天吃完午餐後,梁玥欣從鞋櫃上拿起自己的車鑰匙,接著又取下尹書嶽掛在牆上的車鑰匙拋給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尹書嶽差點沒接住。
「坐車去就好了吧?要騎車嗎?」他握著鑰匙,試圖避免在忙碌的周日下午騎車上路。
「說什麼蠢話,所有人都得騎車去,這是聚會的重點之一。我們又不像彭冠豪他們是為了打炮而聚會。」
尹書嶽看著手中的鑰匙,絞盡腦汁想要找出一個藉口,但卻始終想不到什麼好理由可以不用騎車。
「走吧,快遲到了,不要拖拖拉拉的。」梁玥欣逕自拉開門走出房間,尹書嶽也只能跟上她的腳步。
梁玥欣的機車停在社區外的路邊停車格,而尹書嶽的則停在社區的地下停車場。兩人在大廳分開,尹書嶽先到停車場牽了自己的車後再前去和梁玥欣匯合。
在住宅區時路上還沒有多少車流,但是一進到主要幹道,路上的車輛立刻倍增,尹書嶽膽戰心驚地閃避著車輛,最後總算在有驚無險的情況下抵達他們的目的地,但一想到回去時還要再騎上一趟,他就默默在心中嘆了口氣。
停好車後,梁玥欣領著尹書嶽走進一條巷子,然後進到了一間咖啡廳。咖啡廳內以象牙白為基底,各處都有著像是花朵的繁複雕刻,天花板和幾面牆上用白色絲綢點綴,每一桌的桌面上都能看到一小叢鮮豔的花朵,而店裡也不負尹書嶽的期望坐著幾名看起來像網美的女生。
梁玥欣一邊張望一邊朝著店內走去,接著舉起手對著其中一桌揮了揮手。尹書嶽順著她揮手的方向看去,剛好和其中一個女生對上了眼。
「欸?」「啊!」他們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妳怎麼在這裡?」尹書嶽驚訝地問。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FJe2FkVS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