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祭：指月亮 - 第六章──無欲２

　　跟隨著無欲的腳步，我被玉魂押送到四樓神龕，在無欲的指揮下，幾位玉魂掀開了地毯。

　　沒想到地毯下方還畫著一個紅色法陣，玉魂們將點好的紅色蠟燭擺放在法陣外圍的圓環上。

　　被燭光點綴的法陣與站在兩側的玉魂，一幅神聖與詭譎並存的奇特畫面就這樣呈現在我的眼前。

　　無欲張開雙手，激動地望著天上紅月說道：「終於，終於啊！我盼了多少年，終於盼到這天了！玉魂聽令，帶聖女就位！」

　　在玉魂的帶領下，我跪在法陣中心，跪下同時似乎有一種無形枷鎖將我牢牢綁住，我的意識清醒，但身體卻無法自由行動。

　　看著夜空中的紅月逐漸爬上天頂，我知道那是我生命最後的倒數，但我內心深處似乎還有著一絲期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到底在期待著什麼？

　　是期待太陰真妃的降臨，還是期待鑫河可以來救我？這種矛盾而微妙的感覺連我自己也說不清。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騷動以及蘇綺的聲音，她大聲喊道：「快閃開，快閃開，你們這些煩人的怪物！」

　　無欲不悅地看向門外，冷冷說道：「真是煩人的螻蟻，玉魂聽令！把她殺了。」

　　數名玉魂向門外追去，門口的戒備頓時少了許多，鑫河也在這時闖進神龕。

　　他的手上拿著一隻不知道哪來的球棒，指著無欲大吼：「無欲，把懷月還給我！」

　　「我明明放了你一馬，你卻不知死活的送上門來，這麼一來，死了就不能怪我啊。玉魂聽令，把他殺了！」在無欲的命令下，神龕內的玉魂朝著鑫河一擁而上。

　　鑫河揮擊著球棒將這些玉魂一一擊倒在地，但這些玉魂早就不是人類，被擊倒幾秒之後竟再次爬起。

　　鑫河用球棒奮力的開出一條道路，但這時，一隻沒被擊倒的玉魂抓住球棒和鑫河僵持著，而化為玉魂的玉巽、玉離則拿著鋒利的剪刀刺向鑫河。

　　「啊──！」

　　鑫河的手掌與大腿被剪刀刺傷，發出痛苦的慘叫，他趕緊拿出符咒貼在兩人身上，隨即大喊：「玉魂功垂復太陰！」

　　「嘎──！」玉巽和玉離在詭異的慘叫中逐漸變回人形，她們看著無欲，哀求的眼神就像是在拜託無欲可以救救她們。

　　「礙事！」無欲一揮手，室內吹起一股狂風將玉巽和玉離掃開。

　　「教……主……」她們兩人就這樣重重的撞到牆上，在訝異與絕望之中失去了氣息。

　　而其他玉魂也被剛剛那陣強風吹亂了腳步，讓我和鑫河之間出現了一絲可以通行的縫隙。

　　「讓開！」鑫河大聲喊著並強行突破包圍，就在他即將踏進法陣的時候，眼前的兩名玉魂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眼前的玉魂，聲音顫抖地說：「姚爸……姚媽……」

　　短暫的遲疑，鑫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抓到空中，他的背後也傳來了無欲嘲諷的聲音。

　　無欲冷冷地說：「怎麼啦，是沒符咒了，還是不敢對他們下手。」

　　「無欲你他媽雜碎！」鑫河在空中不停的掙扎卻仍是徒勞無功。

　　「區區一個凡夫俗子，嘴巴給我放尊重點，我可是……唔！」

　　與祭典那時一樣，一把木劍自同樣的位置貫穿了無欲的胸膛。

　　只見玉坤站在無欲的身後，右手緊握著木劍冷冷說道：「同樣的方式可以刺傷你兩次，這麼多年的光陰你真是白活了。」

　　「你居然沒死？」

　　「誰叫你這麼懶惰，連往我那方向多看一眼都懶。」

　　「學不會教訓的人是你，第一次殺不死我，你認為第二次就有用？」我這時才注意到，被木劍刺穿的無欲身體竟沒有流出任何鮮血。

　　玉坤左手按起法印，口中喃喃自語說道：「天清清，地靈靈，月下現真形，太陰諸靈復歸行！」

　　「你認為這種咒語對我會有用嗎？」

　　「所以我說你這傢伙真是懶過頭了，連認真為自己想個名字都懶。」

　　「嗯──？」

　　「真正的退神咒，是我在這把木劍上所寫的十四個字，以及劍鍔上的這朵桂花。」話說完，木劍劍身上的血字發出了光芒。

　　「你！」無欲著急地握住劍身，卻慢了一步。

　　玉坤大聲喊道：「斫桂廣寒枉徒勞，不許吳剛步塵世！」

　　「這怎麼可能，你是怎麼猜到的！」無欲緊握著木劍，表情顯得越來越猙獰。

　　「無，音通吳，無欲者，剛也，再加上你的個性，簡直與神話裡如出一轍。所以，被囚禁在月亮上的求仙道士──吳剛，這才是你的真實身分。你之所以不怕退神咒，是因為你根本尚未成仙，退神的咒語對你根本無效。」

　　「啊──！」無欲大喝一聲，一股強大的氣流向四面八方衝去，站在身後的玉坤首當其衝，被震飛到了門口，而原本困住我和鑫河的無形力量也在此時消失無蹤。

　　玉坤狼狽地爬起，繼續說道：「你之所以要讓嫦娥下凡的真正原因就在牆上的那幅畫裡，因為月桂樹會不停吸收嫦娥的太陰之力讓你伐桂失敗，所以你才想讓她下凡，是這樣沒錯吧。」話說完，玉坤便衝向無欲。

　　而中了咒語的無欲好像已經沒辦法再次施展神力，兩人就這樣扭打成一團。

　　「該死的螻蟻，竟想破壞我的好事！」

　　「你才是，給我滾回月亮伐桂吧！」玉坤將無欲推到了窗邊，試圖將他從窗戶推落到外面山谷。

　　啪啦──！

　　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響傳來，無欲掐著玉坤的脖子，將他反壓到窗邊。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這時鑫河的手機傳來一陣響亮的鬧鈴聲響，他趕緊抓著我的手，大喊：「懷月，時間到了，趕快離開法陣！」

　　聽到鑫河的話，無欲著急地回過頭，並伸出左手大喊：「糟糕！玉魂聽命，將懷月壓在法陣內！」

　　「你別想再傷害他們！」看準瞬間的鬆懈，玉坤拖住無欲，打算與他同歸於盡。

　　「希望妳能幸福，懷月……」玉坤用我聽不見的聲音小聲說著，隨後便與無欲自窗邊摔落山谷。

　　這時，紅月也已抵達天頂，法陣開始散發出微微光芒。鑫河拉著我的手，想要趕緊將我帶離法陣，卻被我爸媽阻擋了去路。

　　我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做出決斷，而這也是我應該要承擔的罪業。

　　「爸、媽，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繼續孝順你們了……對不起……」

　　我拿出身上的僅存的兩張符，從小到大的記憶有如跑馬燈一般在我腦海中快速閃過。

　　我流著淚將符放到他們身上，哽噎地說：「下輩子，希望我還能再做你們的女兒，玉魂功垂……復太陰……」他們的面容逐漸恢復原狀，最後倒在地上失去了性命。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容貌回復的那瞬間，我彷彿看見他們對著我微笑。

　　爸、媽，我知道自己是個不及格孩子，從小到大從都沒讓你們放心過，好不容易出了社會，卻沒辦法讓你們享享清福。

　　很抱歉，這輩子沒有機會孝順你們，若有來生，請讓我再當你們的孩子，請再給我一次孝順你們機會。

　　「走吧。」在鑫河的攙扶下，我們走出了法陣，卻被玉魂團團包圍了起來。

　　「玉魂聽命，停下行動。」就在這時，一個有氣無力的男子聲音說著。

　　我們朝門口看去，只見蘇起和玉兌兩人站在門口，所以是玉兌救了我們？

　　「你怎麼會……」我問著。

　　「殺了你們又有什麼用，教主已經不在了，對我來說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玉兌低著頭，無力的語氣就像是失了魂一樣。

　　蘇綺牽起玉兌的手，說：「才不是沒意義，至少你回來了，我們還是可以回到以前那樣。」

　　解除洗腦的玉兌和蘇綺四目交接，不知道他們的心中懷藏著怎樣的千言萬語準備傾訴。

　　「蘇綺……」

　　「阿和！」蘇綺緊緊抱著玉兌，開心的流著眼淚。

　　我依偎著鑫河身旁，說：「終於結束了嗎？」

　　「嗯，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這一夜，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失去了一直以來的信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有一個人願意奮不顧身的守在我的身邊，看著傷痕累累的他，我知道他是我值得託付一生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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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無欲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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