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睜開眼時,房間裡一團漆黑,房門外一片死寂,我阻止自己去確認家裡還有誰,翻個身,耳朵撞上一塊又硬又軟的東西,我伸手去摸,才想起昨晚為了逃避一切,一回到家就戴著耳罩式耳機,只是沒想到我居然忘了取下來就睡著了,可醒來以後卻覺得全身心依舊疲憊不堪。本以為我還會因為昨天媽媽說的那些話難過很久,但冷靜下來後,反而對於自己的口不擇言有些後悔,本來我們見面的時間就不多了,卻還把時間浪費在自我滿足和傷害彼此上,這並不是我的本意。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jjHMfuCmx
我在被窩裡摸索著手機,找了半天才想起好像被我扔在客廳了,我起床開燈,打開電腦查看時間,不用看也知道早就過了該出門上學的時間。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nSCdv3rmQ
螢幕右下方跳出幾則訊息通知,我把注意力放在藍尉澄的那兩句「沒關係」和「怎麼了」上,我驀地有種直覺,他昨天該不會等我等到很晚吧?
「總之到時候我會安排好一切,學姊只要記得過來就行了。」藍尉澄自顧自地說。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pahL8s3rp
「不要,我不會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yOl6XgDdq
「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Lto49OaeR
「我已經先說了我不會去,所以不是我放你鴿子。」
我真的一語成讖,放了他鴿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CAT48vwd6
這麼一想,我忽然變得坐立難安,手忙腳亂換下睡衣、套上制服後,我散亂著頭髮奪門而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tODnJGhqU
「祝妳生日快樂―祝妳生日快樂―」姊姊無預警出現在房門口,手上捧著一個樣式和往年截然不同的蛋糕端向我,在我還來不及回過神之前,她已經唱完了生日快樂歌,笑吟吟等著我反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gWpbtBTTB
「小螢,生日快樂,許個願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2oanxZvy
「小宙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KMgzWW5Z6
我略過蛋糕,直勾勾望著姊姊,她慢慢斂起笑容,眼角卻摺出以前從沒見過的細細魚尾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IRbqNMbYQ
「爸已經送他去上學了,生日一年就只有一次,至少這一天任性一下,只想著自己妳就好吧。」她催促我,「快呀,蠟燭都快熄滅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0vVlKHOjn
我按她說的草率吹滅,「姊姊,我很後悔昨天說了那些自私的話,明明、明明爸媽也是為了我們才會這麼拼命工作的,明明姊姊妳才是更有資格吐苦水的人,但我卻只考慮了自己的心情,而忽略了妳們的感受,對不起……」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DaWk1qBTj
看著蛋糕上精美的裝飾,我發現自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腦中甚至不斷回憶起為了過這個生日而被我搞砸的一切,我自責地蹲下身,兩手抱著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gB8PUNAS
「小螢,妳沒有錯,是妳一直以來都為別人考慮太多了。」姊姊把蛋糕放到椅子上,扶著我的肩膀,「如果真要說自私的話,我也很自私,當初小宙出生時,我明知道我一旦離家讀書了,重擔就會落在妳身上,但我還是執意要離開,因為我認為自己也是這麼熬過來的,而且妳一定能做得比我好。」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波光粼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It4id0dKo
「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這是自私,因為這種扮演媽媽的辛苦日子,姊姊已經過夠了。」哭是會傳染嗎?怎麼我也覺得眼睛酸酸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0sogcixAQ
「可是論媽媽的角色,我也沒有妳當得好。」姊姊也陷入了自責,我並不希望她這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AlfG4BsNQ
「那是因為妳第一次當啊,但我不一樣,我有姊姊妳當典範,是妳教會我如何做個好姊姊、甚至是好媽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T8SPNs7e6
姊姊抿著嘴,本來並沒有掉眼淚的,卻在會心一笑後大哭了起來,我從沒見過她這樣,但她似乎很開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0v59IpYrn
我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姊姊,緊貼的心好像能產生共鳴,讓我倔強忍住的眼淚也奪眶而出,我一直以為相擁而泣是件很矯情的事,現在覺得也許那也是坦率的一種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TsfgVIHuc
我想起有人曾對我說過,所謂的長大成人就是接受自己的幼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2IPXcxxLd
「姊,如果我們都沒有錯的話,那到底是誰錯了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pwJlVR12b
「沒有人錯了,我們只是……還沒找到最完美的平衡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Gf5Ufjn9M
「那妳說,媽會不會怪我?她會不會生我的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uhtxeNTCq
「怎麼可能?妳知道這個生日蛋糕是誰做的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JdpD7wwjZ
「誰做的?」我放開手,姊姊含笑的眼睛在暗示我,答案就和我心裡想的一樣,「怎麼可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FTheM8wIE
「媽媽昨天半夜做的喔,不相信的話妳就看看這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9Rdymaf3V
姊姊從蛋糕的盤子下拿出一張紙,沒有鮮豔的顏色,也沒有花俏的圖案,就只是普通的影印紙,但上面的字多到幾乎沒有留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Elepv3SzM
我一個字一個字仔細讀著,腦中想像著媽媽用溫暖的聲音附在我耳畔娓娓地說,感覺她一整年跟我說過的話都沒這麼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VHuSsqMYg
整封信的大意是,媽媽直到昨天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都是個失敗的母親,心裡一下子湧入很多想對我說的話,包含了無數的謝謝和對不起,但是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所以只好用這種方式來傳達。
小螢,祝妳17歲生日快樂,希望在今年這個特殊的日子裡,留下的不只是難過的回憶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7oNHoIN7
從今以後,妳再也不用當孟姿螢了,妳只需要當我的小孩,一個不會被催著長大的小孩
在信的最後,媽媽這樣寫道,我有點不懂,但腦中無意間再次想起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在我眼裡,妳不是孟姿螢,妳是我喜歡的人。
真是的,怎麼都到這種時候了我還在想他的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GVzOA8Xi8
「姊,這最後一句是甚麼意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沙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frYVkRPo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昨天媽和爸討論過了,媽決定把診所的工作稍微放下,回到家裡當全職媽媽了。」姊姊把蛋糕重新端到我眼前。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FF4XvNBgp
「甚麼?媽要放棄自己的理想嗎?而且診所不會忙不過來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H9JibOHD7
「放心,媽只是暫時離開而已,而且之前我跟妳提過的吧?診所已經聘了幾個助手了,等工作交接得差不多以後就萬事OK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dQ5dLftc
姊姊再次把蠟燭點燃,用手指了指催著我許願,在火光的照映下,她的笑容燦爛得像個孩子,我想,我應該也一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a3Hvx2Bwe
「欸!孟姿螢!很危險啦!先許完願再鬧!」我無預警挖了一坨奶油沾到姊姊臉上,她一邊閃躲一邊制止我,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BsMe2mYx5
「這是我收過最棒的生日禮物。」我一口接著一口掃掉蛋糕表面的水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MgkFUKe6n
「喔?那可不一定喔。」姊姊像抓到甚麼把柄一樣,曖昧地拿著我的手機晃啊晃,「昨晚我就偷看到了,應該有更棒的禮物在等著妳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BpAxjnaTH
我一開始還一頭霧水,在看到螢幕上的訊息通知後,才難為情地搶過手機,「甚……甚麼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Ec04u1OIy
姊姊噗哧一笑,瞇起眼,儼然看透一切的樣子,「快去上學吧,別讓在意妳的人等太久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nXshtNXv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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