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則：小皮球 - 第三章　歌聲停下後，開始了大合唱

　　「唔！」

　　王庚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呼，雙手如反射般地抬起，正準備將站在自己眼前的無頭屍體推開時，又硬生生地停下。

　　雖然強烈的恐懼使他陷入深深的混亂之中，但王庚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痛楚與滿嘴瀰漫的鐵銹味，稍稍拉住了那差點消失的理智與思考。

　　腦海中閃過不久前看見的一幕，舞台上那詭異的小女孩，工作人員在觸碰到之後便不再動彈，隨即頭顱就從脖頸上掉落。

　　這讓王庚不敢觸碰眼前這詭異的屍體，眼見屍體沒有任何動作，他下意識秉住氣息緩緩遠離。

　　「那絕對不是人……絕對不是人。」

　　王庚朝著舞台的方向前進，對此時目前的情況與舞台上那詭異的小女孩，他下了一個結論，一個自己正常情況下會覺得荒謬又可笑的結論。

　　「皮球鬼，拍著皮球的鬼。」

　　視線掠過舞台，被王庚稱為皮球鬼的小女孩依舊唱著童謠，手中的頭顱隨著每一次拍打不停變換。

　　「要想辦法離開……要快……」王庚臉色鐵青，周圍不時可以看見人首分離的屍體，他盡力無視著這些慘況，自言自語道：「我現在知道什麼……每拍一次皮球就會有一個人因頭顱被置換而死？這個推論應該可以確定，接著還有──唔！」

　　王庚猛地雙手摀住嘴巴，將差點叫出的尖叫憋住。

　　一具穿著ＯＬ套裝、身材姣好的年輕女性軀體，在沒有頭顱的情況下，搖搖晃晃地從地面上爬起，站在原地沒有動靜。

　　停在原地一會，發現站起的屍體也沒有任何動靜，王庚才快步繞過屍體離開，但他心中的危機感卻越來越重。

　　「不會只有這樣的……後面肯定還會有變化，就算沒有變化也很危險。」

　　王庚迅速環顧了小巨蛋內，無論一樓、二樓還是三樓的看台座位，都能看到幾具屍體或是被染成鮮紅一片的區塊。

　　「人數還很多，暫時還安全。」王庚焦躁地低聲碎念，不知何時開始咬著左手手指指甲，嘟囔道：「但人會越來越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輪到我被換頭……出口、出口……」

　　回頭瞥了一眼那如同地獄般的出口，王庚抬頭看了二樓與三樓，神色有些遲疑。

　　「二樓跟三樓也有出口……但不知道會不會跟一樓一樣，而且人數看起來也沒有人逃出去，該死……」

　　緊皺著眉頭，越發焦躁的情緒讓王庚更加用力地咬著指甲，直到手指一陣刺痛讓他楞了一下。

　　鮮血從食指上被咬破的傷口緩緩溢出，王庚大力地深呼吸，再次壓下恐懼取回些許冷靜後，開始來回張望著會場。

　　「不管怎麼樣……先去二樓碰碰運氣，希望不會跟一樓一樣變成那種樣子。」

　　王庚在這如同地獄般的小巨蛋內冷靜地打量著，有些無奈地發現了一件事。

　　「只能從舞台旁的走道上二樓了嗎？」

　　王庚看著舞台上還在唱著童謠的皮球鬼，恐懼讓他邁步的步伐越來越小，最後站在原地抗拒著向前，甚至想轉身就跑。

　　「能跑哪去？」看了眼會場內近兩萬人的人群，絕望、崩潰、恐懼都在每個人臉上，所有人都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這讓王庚咬牙說道：「也許去了會死，但不去也是等死。」

　　腳步再次邁開，王庚加快腳步在人群中走向了舞台，心中的恐懼也極快地暴漲。

　　「仔細觀察……偵探幹了這麼多年，仔細觀──操！」

　　強忍著恐懼、逼迫自己專注觀察周遭的王庚，腳下被一團事物給絆倒，重重摔在地上的他忍不住罵出了聲。

　　精神緊繃的王庚連忙從地面上爬起，生怕自己踢到了什麼，卻發現絆倒自己的是一個抱著頭縮成一團的男性。

　　本不打算理會的王庚，準備離開時卻對眼前這人感到了一絲眼熟，有些遲疑地說道：「……倫岡正……嗎？」

　　那男人渾身一震，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正是沒多久前熱情高唱的歌手倫岡正，他滿身血污地坐在牆角顫抖。

　　「都……都死了……頭就這樣掉了、掉下來了……」

　　像是驚嚇到精神異常的倫岡正，王庚搖搖頭準備離去，但轉身踏出的腳步卻停住。

　　「你起來。」

　　王庚伸手想拉起倫岡正，但對方卻掙扎著不願起身，死死縮著身子坐在牆角不肯動彈，驚恐地猛搖著頭哭泣。

　　『啪！』

　　甩了甩有些發疼的手，倫岡正被王庚甩了一巴掌後有些發楞，接著只聽見王庚用發顫的聲音說道：「你如果想要等死，那就繼續待在這裡，但如果你還沒放棄，就站起來跟我走。」

　　倫岡正呆呆地看著王庚，發現對方臉上也佈滿著恐懼，但卻沒有絕望。

　　「可、可是……」倫岡正顫抖著起身，抹了抹沒有停歇的淚水，充滿希冀地問道：「你……你知道、要怎麼逃出去嗎？」

　　「不知道。」

　　看著又再次要被絕望壓垮的倫岡正，王庚冷漠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逃出去，但你繼續坐在這裡，就絕對逃不出去。」

　　這並沒有讓倫岡正不再恐懼，但讓他起身了。

　　「那……那、那我們現在……」

　　「一樓的出口已經堵住了，我們現在只能嘗試二樓跟三樓的出口。」

　　「堵、堵住了？被什麼堵住了？」

　　「嗯……」王庚挑眉想了想，看著滿臉畏縮的倫岡正，意有所指地說道：「你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可是……可是這樣我們要怎麼去二樓跟三樓？」

　　王庚指著小女孩所在的舞台，努力不讓聲音顫抖地說道：「走舞台兩側可以繞場的平台。」

　　「我、我不、我不要──」

　　倫岡正那忽然爆出的高音嚇了王庚一跳，只見對方驚恐地抱住雙臂、不停搖著頭。

　　看著倫岡正這如此恐懼的模樣，王庚反而感到自己開始能比較冷靜，之前那一直緊繃、瀕臨極限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些。

　　不自覺地笑了笑，王庚點頭說道：「那你保重，我走啦。」

　　倫岡正錯愕地看著毫不猶豫走向舞台的王庚，一時之間連恐懼都忘了。

　　他面露掙扎，看了眼舞台上那令人恐懼的皮球鬼，又急又氣地流著眼淚快步跟上了王庚。

　　「你、你叫什麼？為什麼你能……這麼冷靜？」

　　「王庚，是個偵探。」王庚簡單地解釋道：「我也怕，我也很恐懼，只是各種屍體看得比較多，所以比你們稍微好一點。」

　　「我、我們……真的逃得出去嗎？」倫岡正小心翼翼地跟在王庚身後，視線不時地瞥向舞台上的皮球鬼，語氣充滿絕望地問道：「剛才、剛才在舞台上我有看到……看到二樓的人……打不開出口的門。」

　　王庚腳步一頓，身後倫岡正撞上了他的後背，沒有理會倫岡正再說什麼，喃喃自語道：「一樓的出口是穿過後會回到會場內，二樓的是門打不開嗎？那三樓出口說不定也有某種變化……」

　　「王、王庚？」

　　「直接前往三樓嗎？還是先去二樓出口看看？嗯……不對……」陷入沉思的王庚恍若未覺，語速極快地碎念道：「現在不能用任何常識……二樓出口別人打不開但我打得開這種事情，不能有這種僥倖的想法，那舞台兩側的繞場走到就沒意義了，要找往三樓的路……」

　　「王、王庚！」

　　倫岡正那快哭出來的聲音讓王庚回過神，轉頭只看見他渾身顫抖，指著不遠處的一顆頭顱說道：「我、我剛剛……剛剛好像看到那顆頭張、張開了眼睛！」

　　王庚猛地朝倫岡正所指的方向望去，地板那有著一攤開始凝固的黑褐色血液，淌著一顆中年男性的頭顱，那死寂的雙眼不知望向何方。

　　「你可能看錯了吧？」

　　「可、可是──」

　　「夠了，別再耽誤時間，快走！」

　　雖然王庚表面上似乎並不當一回事，但他卻強硬地拉扯著倫岡正，腳步加快地走向舞台。

　　抽空掃了一眼小巨蛋場內，看起來人們死去的速度並沒有特別快，但一眼望去卻能看見不少站著的無頭屍體。

　　那沒有停過的童謠，就像懸在脖頸上的利刃，王庚不知何時厄運會來到自己頭上，因這靈異的力量而死得不明不白。

　　王庚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不只是皮球鬼那會隨機換頭的童謠，也不只是那些站立不動的無頭屍體，還有倫岡正剛才所說的，張開雙眼的頭顱。

　　「還有變化……肯定還有變化，而且很快。」

　　「什麼？你、你剛說什麼？」

　　沒有理會倫岡正，王庚拉著他來到了舞台邊緣，這原本離歌星最近、人人瘋搶的搖滾區位置，此時卻是離恐怖最近的禁區。

　　「要怎麼往三樓？」

　　「在、在舞台後方的左右兩邊，那有樓梯能、能上三樓。」

　　倫岡正指的方向，他們必須穿過舞台中央才能抵達，而發現這項事實的兩人，臉色都有些發白。

　　看著離兩人只有十多公尺的皮球鬼，倫岡正已經被嚇得雙腳發軟，就連王庚此時也不禁有些躊躇。

　　但王庚指遲疑了短短幾秒，緊咬著牙對倫岡正說道：「等等跟著跑，不要碰到那皮球鬼，閉上眼跑就對了，知道嗎？」

　　「皮、皮球鬼？」

　　「現在！跑！」

　　王庚猛力一扯身後的倫岡正，接著動作靈活地爬上舞台，垂著視線、悶頭往前衝。

　　他沒有餘力去確認倫岡正有沒有跟上，但王庚馬上就聽見身後傳來死死壓抑的哭聲與慌亂的腳步聲。

　　當兩人跑經過皮球鬼身旁時，距離皮球鬼只有短短不到三公尺，他們都感到了一股不自然的陰冷，彷彿是發自靈魂的寒冷。

　　王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理智與思緒都發生了一瞬間的空白。

　　「成、成功了，沒事？」

　　經過皮球鬼的兩人都已經跑到舞台後方的兩人，不可置信地對視，臉上不禁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王庚重重喘了幾口氣，看見了通往樓上的樓梯口，快步走的同時對倫岡正說道：「走吧，我們沒時間浪費，趕快去──」

　　話說到一半，倫岡正愣了一下對王庚問道：「怎麼了？」

　　異常還是發生了，王庚後背瞬間被冷汗給浸濕了，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那像是背景音樂一樣的童謠……無論離皮球鬼是遠是近，都像是在耳邊響起的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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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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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身寒毛炸起，王庚恐懼地大喊道：「倫岡正！跑！」

　　王庚臉上恐懼的神情讓倫岡立刻跟著他跑了起來，兩人用盡了全力在樓梯間奔跑，像是身後有著什麼東西在追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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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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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謠再次響起，但王庚卻沒有露出安心的神情，反而更加地焦躁。

　　「變化、變化……」王庚低聲自語道：「變化開始了，果然有變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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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皮球，相交遊，滿地人頭笑咪咪，撕血肉、灑血跡、一拍、一響、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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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中的王庚注意到了，這次的歌聲與之前的不一樣，聲音聽起來與自己有一段距離，並不是那麼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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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頭，淌屍油，滿地皮球真滑稽，吃人肉、喝紅血、哥哥、姊姊、陪我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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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王庚沒有時間思考，他與倫岡正很快地就來到了三樓，推開了樓梯間的門後，會場內變化驚悚地讓兩人都面露絕望。

　　就連王庚，此時也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腦中的思緒混亂成一片。

　　因為他們發現，現在唱著童謠的已經不再是皮球鬼，而是會場內無數人都高聲唱著這首詭異的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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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三樓看台上的兩人，看著眼前座位上的一顆中年男性頭顱，正瞪大著雙眼、露出詭異又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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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頭，是皮球，萬千人頭藏一球，快找頭、快找球、皮球、人頭、滿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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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顱這麼唱著。

　　會場裡所有已成為屍體的頭顱都這麼唱著。

　　開始了令人驚懼又絕望的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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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歌聲停下後，開始了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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