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月,楚令現在已經相當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即使偶爾必須在家單獨面對韓顧的時候,他也只是有點緊張而已。
是的,已經是緊張,而不是戒備了。
自從上次那一吻之後,韓顧按照約定,沒有再對楚令做什麼事。楚令在與韓顧相處過程中漸漸放下戒備,但Alpha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威壓,仍會對他造成影響。這種事尤其顯露在某種不可言說的方面。
如韓顧先前說過的,不是完全標記的AO雙方做愛,是得不到任何快感的。所以必要的生理需求,他也只能找楚令。礙於先前的承諾,他雖然無法直接對楚令做什麼,但至少能在最接近楚令的地方解決,因為被標記過後的Omega的信息素能讓他更好地釋放欲望。
於是某天深夜,楚令在睡夢中的時候,被韓顧釋放出來的Alpha信息素給驚醒了。那種濃郁到不行的情欲味道讓他頭皮發麻,全身發軟。
就連一個正常的Beta也有生理欲望的需求,憋了兩個月的Alpha,對欲望的渴求只高不低。
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但楚令卻完全受到影響了。
即便隔著一層牆壁,他仍可以聞到空氣中那種若有似無的腥甜味,他知道韓顧正在做什麼,這讓他羞得滿臉通紅,身體已經起了反應,就連最隱祕的地方也被誘發似的溼潤起來。
楚令不是個純情到什麼都不懂的人,這副欲求不滿的模樣完全只是被情欲喚醒的Omega本能。
儘管發情期那時候的記憶已經非常混亂,但他仍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刺激得回憶起兩人赤裸著身軀瘋狂交纏的片段。
他緊緊咬著唇,想讓自已冷靜下來的同時,另一種聲音在他腦海中警惕地響起。
他要逃,他必須要逃……
不能繼續待在這裡,韓顧會失控,他也會失控,就像被標記的那個時候一樣……
楚令已經完全顧不得現在是半夜幾點,顧不得自己只穿著睡衣,恐慌已經完全支配他的大腦,那些不堪回憶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不斷回轉,引發他最深層的內疚感。
不能再一次被……不能背叛林軒……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出極大的聲響,顫抖著手打開房門,然後迅速地往大門衝去。他已經握住門把,就要轉開的時候,從韓顧緊閉的房門裡傳出一道聲音。
「楚令……」
那瞬間,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幾乎就要凍結住了。因為自己Alpha的呼喚,他再也無法向前一步。
「過來。」
楚令控制不住自己往韓顧房間走的腳步,他也控制不住自己顫抖到不行的身體。
在楚令停在韓顧的房門前時,門被打開了。
帶有濃重欲望的Alpha氣息鋪天蓋地地朝他而來,楚令只覺得膝蓋一軟,幾乎就要站不住了。這時一隻手突然將他拖了進來,迅速將他壓在被關起的門板上。
楚令緊閉著眼睛,他根本不想看,或者說,他在逃避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任何事。
性生活對完全標記的AO雙方本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如果在非雙方本人的意願下結合,這又是一種折磨了。然而就算不情願,身體也還是很想要。
預料之中的蹂躪沒有到來,楚令卻先聽到韓顧的聲音。
「看著我。」
楚令有些猶豫地睜開眼,看見的卻是韓顧一雙明顯泛著情欲卻又清醒的眼睛。對方還沒發洩完畢,身上仍不斷散發出吸引Omega臣服的氣息。
「你不相信我。你就這麼想逃開嗎?」
楚令搖頭,他不是想逃,但被標記那時候的恐懼與背叛感仍然深植在心底。逃跑只是因為他將過去與現在混淆了而做出的本能行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解釋比較好。
韓顧看著他,強忍著欲望道:「你也知道這是本能,我們都逃不掉的。難道你想就這樣抵抗一輩子嗎?」
這句話問得楚令啞口無言。他明明也知道這個道理的,只是始終不願意去深想,被迫與林軒分開已經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了,如今還要放縱自己去跟別人做這種親密的事。他接受不了,也無法接受,兩行委屈的淚水就這樣滑落下來:「但我騙不了自己……」
他到現在還是愛著林軒。
韓顧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扭曲,他既要克制住本能引起的勃然大怒與見到自己Omega所引發的情欲,也想盡可能地安慰楚令。這使得韓顧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他很好地克制住自己之後才道:「沒有人要你騙自己。感情與生理需求是雙向的,這並不衝突……」
楚令因他這種驚人的發言愣住了。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雙方講話的時候,彼此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
於是他突然抬頭的動作,使得他的唇無意間擦過韓顧的唇角。
韓顧幾乎是立刻就低頭吻住他的唇。
兩人的身軀瞬間就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楚令立刻被Alpha的信息素給引誘了,因為發愣而配合地張口任他動作。等到對方的手摸上不該摸的地方,他才整個人清醒過來。怕惹怒韓顧,楚令甚至不敢太大力地掙扎著:「你說過……要我同意才……」
「我記得……」韓顧並沒有因為這樣失去理智,他吻上楚令的脖頸,那裡是Omega敏感的腺體,不意外地聽見一聲情動的呻吟。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好像那股縈繞在鼻息間的香氣更加濃郁了:「那我不進去,可以嗎?」
楚令已經被吻得幾乎要放棄抵抗了,開始胡言亂語:「你憋得太久了……氣息好濃……」
「幫我,好嗎?」韓顧順勢誘哄道,「我不進去。」
楚令似乎思想鬥爭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才妥協似的點了點頭。
韓顧將他整個人抱起,放在自己的床鋪上。
這還是楚令第一次進來韓顧的房間,但他沒有欣賞的時間,很快又被抓住深吻。
得到許可之後,韓顧很快動手想將兩人身上的衣物剝光,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脫掉楚令的上衣。
楚令光溜溜的下身已經變得溼黏一片,韓顧強忍住將手指伸入楚令體內的衝動,他甚至不太敢將目光往那處望去,只讓楚令張開腿坐在自己身上,以兩人面對面的親密姿勢,將兩根勃發的性器貼合在一起,強硬地握住楚令的手開始抽動起來。楚令因為這樣的動作,喉嚨間不可自制地逸出一聲呻吟,但很快地又被韓顧吻住。
不知道為什麼,韓顧發現楚令的聲音特別容易讓自己情動,他怕自己失控,所以只好稍微用蠻力鎮壓。
其實不只楚令感到痛苦,韓顧在這種情況下,也特別容易想起楚令發情期時候發生的事,或許這是因為兩人之間的完整結合而產生的羈絆,所以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雖然他因為被下藥意識已經不清醒了,但還有一些零碎的印象。楚令因為絕望而哭泣的表情,以及他耽溺在情欲中的模樣,反而成為韓顧記憶中最鮮明的部分。
「嗚……」楚令被吻得滿臉通紅,下身摩擦帶來的快感又讓他忍不住低喘。他身體軟得直想往韓顧懷裡靠,想要不顧一切地迎合對方。
但韓顧依然在吻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並帶上了稍微讓人疼痛的力道。
楚令並不明白那是韓顧在克制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反抗不成,一開始還稍微不滿地推他,到後來就變成摸。他的一隻手被韓顧禁錮住撫觸對方的性器,一隻手則沿著對方的脖子,胸膛,逐漸往下。一個健康正常的Alpha總是有令人羡慕的胸肌與腹肌,而韓顧兩者都不缺,或許是手感太好了,楚令幾乎都沒察覺自己可能是在撩火。
韓顧被這樣胡亂的撩撥弄得呼吸沉重起來,他甚至瞇起了眼,危險地看著眼前的楚令。
楚令也看著這樣的韓顧愣住了。平時的韓顧雖然外貌英俊,但渾身氣息冰冷得像是一點人氣也沒有,偶爾露出溫和的表情時,也像是冬日裡短暫露面的太陽,很快就消失。然而現在的韓顧,就像整個人在火裡燃燒一樣,危險,性感,強勢,霸道,令人移不開眼。
很難說現在的楚令是不是清醒著的,但他確實用自己的膝蓋去夾住對方的腰,這種求歡的意思明顯得連一點誤會的可能也沒有。
但韓顧不為所動,他一開口,就還是那個住在冰山的王子:「楚令,你知道你在邀請我嗎?」
這句話嚇得楚令渾身出了一層冷汗,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潑了一身冰水。
而就像懲罰似的,韓顧放在兩人性器上擼動的手指越來越快,最後就這樣直接將楚令逼上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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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過程太過不堪回想,楚令有一陣子都躲著韓顧。但躲著躲著又坦然了,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誰也無法真正做到避不見面。只是此後每隔一段時間,楚令就會自覺地留給韓顧一點私人的空間與時間。
這件事似乎就這樣揭過了。
這一陣子楚令的身體時常感到不舒服,有時事情做到一半就感到頭昏目眩,反胃想吐。他剛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身旁的兩個女職員在八卦老闆包養小三的私事時,他才驚覺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上次發情期過後,他記得自己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過強效避孕針。照理說應該不可能,但這個念頭又讓他莫名地慌了起來。
他瞞著韓顧,趁著某天下班時去醫院做身體檢查。
下班時候的醫院人很多,等楚令做完檢查已經過了晚上八點。現代的科技發達,從檢查到結果出來不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楚令也可以不用留下來等,但他就是想要盡快知道結果。
他站在醫院大廳裡,神色忐忑,又有些心不在焉,就連有人逐漸朝自己靠近都沒察覺。
「楚令?」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楚令彷彿置身在夢中一樣,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順著聲音來源看去:「林軒……」
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偶遇林軒。他甚至什麼心理準備都沒有做好,腦中一片空白。
「你……」林軒關心地走近一步,但似乎是想起上次無意間甩開楚令的手的事,突然又停了下來,雙方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尷尬距離,「臉色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說完之後他低頭去看楚令的求診單,這已經是下意識的習慣性動作了。
但楚令卻因為他的動作而嚇了一跳,急忙地想收回手,但越是著急他越加慌亂,他沒有抓住那一張薄薄的紙,求診單從自己的手中滑落,飄到林軒的腳邊。林軒彎腰去撿,隨意朝上頭一瞥,赫然看見紙張上印著「產科」的字樣,他愣了愣,用訝異的目光望向楚令。
這兩個字代表什麼意思,他們都心知肚明。
林軒似乎想逼自己露出一個笑容來,但卻做不到,表情扭曲了一會兒之後才用生硬的聲音道:「恭喜你了。」
「不,我……」楚令分明看見他臉上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他急著想要解釋什麼,卻又知道解釋也根本無濟於事,只覺得滿嘴苦澀,根本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他只是回了一個非常淡的笑容,那與其說是笑,看起來更像是要哭出來的模樣。
林軒看出來了,但此刻自己連安慰對方的權利也沒有。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相對無言。
雙方告別之後,楚令就這樣一直盯著林軒的背影看。他想起兩人高中認識的那個時候,雙方都還是剛進入青春期的少年模樣,短短幾年之間,身為Alpha的林軒突然長高長壯,眉眼長開,肩膀變寬,力氣也變大了。他是這樣一直看著林軒過來的,沒想到有一天也要看著他這樣離開。
在他出神的時候,前臺的護士叫了好幾次他的號碼,他完全都沒有聽見,是他身邊等著看病的人提醒了他,他才回過神來。
結果出來了,他沒有懷孕。
這對他來說本來應該是個好消息,但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下去。
其實他只要打一通電話給林軒,就可以解釋清楚,但就算說了又怎麼樣呢。這個時候他清楚地意識到,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與林軒的相遇讓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輕易動搖起來。
然而,今晚的意外還不只這一件。等楚令回家時,才發現一向晚歸的韓顧今天居然提早下班了。不僅如此,桌上還多了一份順道買回來的晚餐。但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由此可見韓顧已經等了他一段很長的時間。
楚令幾乎是當場愣在門口,連話都不會說了,他明明沒有做虧心事,卻莫名有一種愧疚的感覺。上次只不過是短暫跟林軒接觸而已,韓顧就察覺到林軒留下的氣息了,這次他們雖然沒有任何碰觸,但他不確定韓顧能不能察覺。
「你去哪裡了?」
楚令糾結一陣子之後,還是如實回答:「醫院。」
「身體不舒服嗎?」
「嗯。」
韓顧沒有問他為什麼看醫生,甚至也沒有因為他的晚歸生氣,只是說:「有什麼異狀嗎?」
「沒有。」
「注意身體。」
楚令點了點頭,乖巧得像個怕受處罰的小學生。
韓顧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不必那麼怕我。我說過的事情,我會做到。」
楚令不知道他講的是哪件事,於是沒有出聲。
韓顧又道:「你如果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會勉強你。」
楚令這下子全都明白了,訝異地道:「你知道我沒有……」懷孕這兩個字他實在說不出口。
但韓顧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說道:「上次家庭醫生來的時候,我已經請他檢查過了。」
楚令已經跟韓顧生活了一陣子,基本的信任是有的,但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上次他已經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了,這次更加明顯。不在自己非自願的情況下做愛與不生孩子,這兩種行為本來就是很違反Alpha本能的事,而韓顧居然可以這麼輕易地做出承諾,如果只是對自己心存愧疚,應該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種地步才對。
韓顧不知道楚令在想什麼,只以為楚令的沉默是默認。既然話都說開了,他也不打算待在客廳,便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而楚令則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雖然對韓顧的想法感到疑惑,但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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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再次見到林軒時,又隔了一個月。
雖然現在楚令已經搬到韓顧住的地方,但他和林軒兩人在一起久了,一些生活習慣免不了會重疊,這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以往他是能避開就儘量避開,但分手至今已經三個月了,愛意雖然還存在,但當初的那些衝動也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這一晚,他就是在平日習慣去的書店裡看見林軒的,只不過這一次,他看見林軒的身旁有人。
一個眉清目秀的男人,身形稍微瘦弱,如果不是Beta,大概就是個Omega。
在這個抑制劑普及的時代,個人屬性的信息素已經被隱藏得很好,從身體素質及健康情況雖然也能判斷一二,但準確率並不高,Alpha是最好認的一群人,他們聰明、傑出,身形較一般人強壯、高大,大多居於領導地位,當然因個人體質不同也有例外。最難分辨的就是Beta及Omega,他們在外形上相差不大,幾乎無法一眼就讓人分辨出來。
而或許是常年保持運動的關係,楚令的身體素質相當不錯,外表看起來就比較像Beta。
很難說當初韓顧是不是誤以為楚令是個Beta才會選擇對他下手的。
如果說,楚令不是因為發情期提前而讓韓顧無法拋下他不管的話,那一夜頂多只能算是強暴;如果韓顧當時不是被下藥,而腦子足夠清醒的話,或許他還有辦法克制自己的行為,及時找來林軒處理,那麼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人生當中很多的陰錯陽差都令人無可奈何,一個即便短暫到只有一瞬間的念頭都足以影響一生。
所以韓顧才會說,那是一場意外。
那的確是一場意外。如果不是因為種種的巧合湊在一起,他們現在也不可能被AO羈絆束縛在一起。
楚令已經不是第一次糾結這個問題了,就算明知毫無意義仍會忍不住去想,去質疑。
就像現在,他明知自己與林軒再沒有任何可能了,也仍然深陷在對他的感情中搖擺不定。他只能用嫉妒的目光看著站在林軒身邊的人,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不能妨礙林軒談戀愛。他說過,他希望林軒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即便那是違心之論。
楚令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回到家的。
他只覺得這三個多月以來,自己好像在坐雲霄飛車,心情總在期望與失落之間起起伏伏,每當以為自己已經能放下的時候,一個不經意的刺激,立刻又陷入低潮。
他已經無數次地在心裡告訴自己要放下,要放下,要放下,卻還是不能很好地做到。
他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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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顧回到家裡的時候,屋子裡一片漆黑。楚令沒有在房間裡睡覺,而是在客廳悶頭喝酒。
濃濃的酒味瀰漫在整間屋子裡,韓顧打開燈,只見桌上與地上一片凌亂,打開的酒瓶翻倒,酒水沿著桌沿流到地上,看樣子楚令已經喝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韓顧看到這樣的情形,危險地瞇起眼來。
而楚令恍若未覺,視若無睹。如果是在平常,他肯定能感受到韓顧強烈的怒氣,但是現在,他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了。
韓顧忍著沒有立刻大吼出聲,用壓抑的語調道:「楚令,別喝了。」
如果對象只是普通的路人,韓顧不見得會多管閒事。但面對自己的Omega,他就算脾氣再好也難以克制。
楚令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後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抵抗Alpha威壓似的強烈顫抖起來。他發現自己的所有反抗都只是徒勞無功,便帶著怒意看了韓顧一眼,用著幾近憤恨的口氣吼道:「別管我。」
韓顧沒有說話,只是朝楚令的方向走去。
楚令只覺得渾身難受,難受中又帶有本能性的懼怕,但口中仍倔強地道:「都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你的話……」
這差不多已經是酒後吐真言了,楚令趁著酒意終於把那句不該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韓顧卻突然停下腳步,臉色陰沉得嚇人。
楚令知道自己說了多過分的話,但他沒想過要後悔,只是畏懼地閉上了眼,等著韓顧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怒火。然而意料中的懲罰沒有到來,卻先聽到輕飄飄的一句話。
韓顧說:「是我的錯。」
楚令被這句話給驚得愣住了。他幾乎都要忘記害怕了,呆呆地看著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在自己身旁坐下。
韓顧又說:「你可以傷害我,但不能傷害你自己。」
楚令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反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韓顧的手已經撫上自己的眼角。他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韓顧身上那股懾人的氣勢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常難以看見的溫柔:「發生什麼事了?」
那聲音有些低啞,還帶著加班後的疲憊,不知怎麼的,聽見這樣的詢問,楚令只覺得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瞬間爆發了,他以往不曾痛哭失聲,但這個時候眼淚突然就嘩啦嘩啦地流個不停,怎麼樣都止不住。
醉意與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抽咽同時湧了上來,他覺得頭昏目眩,連話都說不出來。
韓顧大概是受到楚令強烈的情緒波動影響,幾乎克制不住某些衝動,他似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一把握住楚令的後頸,直接就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平淡到幾乎不帶任何情欲的吻,只有單純的安撫。
不知道是因為韓顧這種強勢的動作,還是因為這個溫柔的吻,楚令居然都忘了要哭,睜大眼睛近距離地看著男人英俊的臉。
「再看我又要吻你了。」
楚令嚇得退開一步,臉上一片通紅,不知道是醉的還是羞的。雖然他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但一晚上的酗酒仍讓他的頭腦有些昏沉。
韓顧再問一次:「發生什麼事了?」
楚令反而低頭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對自己的Alpha說關於另外一個男人的事,起因還是自己嫉妒到快瘋了。
楚令雖然沒說話,但韓顧大概也能猜得出來。從他們同居到現在,楚令的心裡始終只想著一個男人。
韓顧並不太瞭解愛情,但看著楚令的時候,他似乎多少也可以瞭解到。
兩人之間的沉默沒有多久。
韓顧突然開口道:「不管怎麼說,你怪我是應該的。」
楚令愣了一下。
「我的母親,是一位Omega女性,父親是一位Alpha,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楚令雖然不知道韓顧為什麼要突然說起這些,但最讓他震驚的是接下來的話。
「她是被強暴的,被對方完全標記,才不得不生下我。」
韓顧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信息素中隱約透露出來的焦躁讓楚令知道他心裡並不是那麼平靜。他心中突然湧現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感,但還是安靜地聽韓顧說下去。
「那時候的社會還沒有任何保護Omega的觀念。而那個男人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在我的印象中,我的母親因為沒有Alpha的關係,時常焦躁不安,但她在我的面前一直強忍著不表現出來,實際上她離精神崩潰已經不遠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或許她早就自殺了也說不定。」
「後來政府雖然有了緊急補救措施,規定完全標記的Alpha與Omega必須婚配,以示負責,在降低Omega死亡率的同時,也能減少犯罪率。但仍然有很多爭議,就像我們現在這樣。」韓顧毫不客氣地點出這個事實,「我雖然不能完全明白,但從你身上,或許從我的母親身上也能看出,不能與相愛的人結合似乎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楚令覺得心中沉悶,他不確定那是自己的感覺,還是受到對方的影響。他只是突然想起剛才自己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因而忍不住想要道歉。
「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我做了跟那個人渣一樣的事情。」韓顧頓了頓,又說,「雖然這對你來說十分痛苦,但其實我很慶幸,至少……我還能有一個補償的機會。」
這夜,楚令徹夜難眠。
韓顧那一番自白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從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不停地跟自己道歉。因為他自認做出最不可饒恕的事情,來自原生家庭的負疚感已經將他既有的人生染上一個永遠無法消除的汙點,如今又出了這樣的意外,令人難以想像那是怎麼樣沉重的負擔……
他一個人,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一路走過來的?
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一直在強忍Alpha的本能?
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單身了這麼久而沒有任何戀愛經驗?
楚令不知道,但心中的那種沉悶感並沒有因此消失,反而越發苦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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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韓顧幫楚令請了假,自己照舊去上班了。楚令起床看見留言之後,又躺回被窩裡去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下午,身體因為宿醉以及熬夜還很疲累,他起來吃了個飯後,趴在沙發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他連做了好幾個噩夢,翻來覆去都睡得不好,又很難從夢中醒來。半夢半醒之間,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他想起來開燈,卻沒有力氣動彈。就這樣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抱起,熟悉的Alpha氣息讓他在模糊的意識中睜開眼睛。
韓顧說:「你發燒了,再睡一下。」
楚令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應,但他知道自己抓住對方的衣袖,看起來就像是不肯讓他離開一樣。
那人又說:「我不走,你睡吧。」
楚令想說些什麼,這時才發現喉嚨沙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Alpha的氣息圍繞在身邊,身體雖然難受,但精神卻被安撫了,他被引導似的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中又睡著了。
楚令本來不是個容易生病的人,只不過這次著涼了,再加上內心長期壓抑後的鬱悶突然爆發,情緒大起大落,這一病就病了好幾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每次一睜眼,都能看見韓顧,好像他一直寸步不離地陪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
林軒的臉彷彿在他半睡半醒之間逐漸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男人無聲的溫柔。
這一天,楚令睡醒後,腦袋終於不再感到昏沉,只是身體因一段時間沒有進食而感到乏力。他朝四周看了一眼,韓顧不在房間裡頭,但他能感覺到這個男人仍在這間屋子裡。他掀開棉被,想要下床,剛好這時韓顧開門進來,這幾天裡韓顧已經養成看見楚令就先摸他額頭測試體溫的習慣。
楚令突然被他的動作弄得臉上有點熱。
韓顧又看看他的臉色,說道:「還有一點熱,再睡一會兒。」
楚令搖頭:「睡太久了,睡得全身痠痛。」聲音是好幾天都沒有發聲而造成的嘶啞。
「那就吃點東西吧。」
楚令這時才發現,韓顧手中一直拿著一個碗。他接過來一看:「粥……」
韓顧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嘗了一口,是最清淡的蔬菜粥,幾乎沒有什麼調味,只有蔬菜的鮮甜與米飯本身的味道。無論是賣相還是味道,都不像外頭買的,但是非常好吃,是家裡的味道。楚令沒有問,但他似乎察覺到了,韓顧喜歡吃粥,可能與他的母親有關。
一直到楚令吃完,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楚令病好了,韓顧又開始瘋狂地加班。本來老闆的工作就不輕鬆,又額外挪出照顧楚令的時間來,這下所有的行程都不得不排得很緊。
楚令已經將近一週都沒有看到韓顧了,他對自己給韓顧造成了負擔而十分懊惱,同時也為自己喝醉那晚的言行感到後悔。
Omega大多是多愁善感的,楚令也不例外,任誰知道韓顧的事之後也不能無動於衷。原有的埋怨似乎更淡了,還隱約生出一種心疼。
大病過後,楚令像是真的看開了,就算偶爾想起林軒時仍然會感到難受,但卻不再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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