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韓筠舟門診剛結束,最後一個病人才走出去,他手指還在鍵盤上記錄剛剛的病人資料,診間的門就被碰的一聲大力撞開,把韓筠舟跟正在與他閒聊順便收拾診間的護理師嚇了一大跳。
韓筠舟第一眼就認出這個人。他是黑角家族的總裁大當家──白凜。
黑角白家與雲邦韓家幾乎齊名,但兩家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交集。倒不是交惡,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兩家族都是Alpha世家,黑角家族手段狠戾些,黑道勢力不容小覷,但雲邦錢多勢大,道上也有自己經營的人脈。若真要火拚起來,誰輸誰贏還無定論。好在兩家生意路線不盡相同,在數十年前兩家的族長早已有默契,在對立廝殺明顯是讓他人漁翁得利的情況下,他們倆家族各走各的路,路上相見亦各讓一分,免得已經越來越稀少的Alpha家族,就被他們自相殘殺給殺滅了。
現在,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出現在自己的診間,韓筠舟有點傻眼的看著白凜和他懷裡抱著的人。
「白當家,您好,這是……怎麼回事?」韓筠舟站起來迎接並示意門診裡的護理人員先出去。韓家跟白家雖無交情,但都是檯面上的家族,兩家族的輩分嚴謹,認真算的話,白凜雖然年長韓筠舟許多,但與韓筠舟是同一輩分的,照理韓筠舟無需對白凜使用尊稱,但因為年紀的關係,他還是有禮的使用了「您」這個敬詞。
「韓筠舟,你快幫我看看我兒子,他有些不對勁。」白凜也不跟他客套,一上門就嚷嚷。他的神情怪異,既著急又隱約略有一些失望。他粗手粗腳的把他精緻蒼白的兒子丟上診療床。
白家是暴力家族,打打殺殺常見得很,根本自己就有醫院。可白凜卻把兒子帶來韓家的地盤,更令韓筠舟意外的是,白當家居然沒帶任何保鑣,看來是想要保密。白家少爺的情況可能並不單純。
白成俞在診療床上蜷著身體全身冒汗,半閉著眼睛咬牙發抖。韓筠舟一靠過去,少年身上忽然竄出一絲清淡的花香味,他睜開眼睛,勉力看著韓筠舟,發出輕輕一聲呻吟。
男孩漂亮的綠眼睛對上韓筠舟驚訝的表情,那湖綠色的眼瞳迷茫中帶著幾分防備,看起來像貓科動物在虛張聲勢,有點兒粗暴的可愛。正當韓筠舟為了那雙眼睛稍微失神時,他忽然感知診間內的氣息有異,他站在診療床旁全身僵住。
韓筠舟他是一個次性別專科醫生,專長是Omega分化暨生殖學。原本以一個容易受Omega影響的Alpha而言,是不應該擔任Omega分化生殖科的醫生。可韓筠舟偏偏能不受影響。除了他自律謹慎以外,他能通過考核的最重要因素是,他是一個對性腺激素低敏感的人。
他能聞到任何Alpha或Omega的氣息,但他不會受到干擾。也就是當他聞到Alpha的侵略性氣味,他不會被勾起攻擊性。而聞到Omega誘引的氣味時,他也不會被帶起情欲。
韓筠舟曾自認自己是個幸運的Alpha,他對自己有絕對的控制力。
但此刻,他卻失控了。韓筠舟簡直不敢相信。他是激素低敏感,可為了防護特殊情況,每次看診之前,他還是會預防性的服用抑制劑。
現在他還是硬了。他在病人及家屬面前,無法自控的起了反應。
白袍遮掩了他的狼狽,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後頸在源源不斷的釋放激素。那個他引以為傲的、高冷的、驕傲的腺體,正在搔首弄姿花枝招展的撩撥,勾引眼前這個青澀又倒楣的少年。
白成俞又悶哼了兩聲,軟軟的音調讓韓筠舟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朝韓筠舟動了下嘴唇,韓筠舟下意識地彎下身體想聽他說什麼。此時少年卻像一頭敏捷的小豹子,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飛撲起來攻擊。他雙臂緊緊抱住韓筠舟的脖子,淚眼模糊飢渴難耐地隔著衣服咬上韓筠舟的肩膀。
「……」痛倒是不很痛,與其說是攻擊,倒不如說是調情。
這頭天真又暴躁、帶著淡淡優雅香氣的小豹子病懨懨的,但內在的暴戾並沒有消失,迷茫的怒火從湖綠色眼睛裡燒出來,燒得一向冷靜的韓筠舟也跟著暴躁,韓筠舟居然被一個剛分化的少年挑得渾身微微發麻觸電。
可時機不對場合不對甚至人也不對,這才是一個剛迎來分化期的少年啊。就算他喪心病狂沒臉沒皮不管不顧的要在診間吃了他,可人家爸爸還站在旁邊看啊!
韓筠舟身上掛著可憐兮兮的小豹,尷尬得推開也不是,不推開更奇怪。
「你看他,他是不是分化期到了?」白凜沒在意這尷尬的情況,他只是忐忑不安地問:「我們家族的Alpha都十四、五歲就分化。可是他下個月就要滿十七了,一直到現在才分化,原本我以為分化晚是因為他是亞歐混血的關係,可現在看來,是不是有問題?」白凜看著兒子纏著醫生的樣子,擰眉說:「他的分化怎麼怪怪的?一點Alpha攻擊性都沒有,還這樣軟趴趴的。」
是有聽說過白夫人是外國人,原來小豹子有歐洲血統,難怪他的五官比同齡人來得深邃立體一些,還有那雙綠色眼睛,讓人聯想到寧靜溫和的廣闊湖面。
韓筠舟按下自己的心猿意馬,反問白凜:「你有聞到嗎,他的味道?」白成俞咬了他一口之後,現在嗚嗚咽咽的纏在他頸邊,韓筠舟故作鎮定地拉下白成俞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將他按回診療床上躺好,拉過隔離毯將人嚴嚴實實的包起來。
白凜搖頭:「剛剛開始分化,不是味道不明顯嗎?你聞到了?他是什麼味道?」
韓筠舟蹙眉,白小少爺的味道雖然清淡,但是在小小的診間裡顯得非常清晰,白凜卻沒聞到。而自己被勾得氣息亂竄,看白凜的樣子,也似乎不知情。這表示實際上他跟白成俞洩散出來的氣息是相當低濃度的,所以旁人並無知覺。那麼他們兩人卻互相引誘得反應這麼大,只能有一個解釋:他們兩個人是高度契合的伴侶。
韓筠舟有些頭大,他走回座位,從抽屜拿出一片阻隔貼片貼在自己腺體上,才看向白凜。
「白當家,令公子的情況還要再抽血確認,但以我的經驗,他的確是分化期到了。他會這樣軟趴趴是因為,」韓筠舟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白凜:「他是一個Omega。他身上的味道是玫瑰花香。」
「什麼?」白凜大吃一驚並且深受打擊。他自小嚴格訓練的兒子,最後居然分化成了嬌弱的Omega,連氣味都是那麼軟弱的花香。「怎麼可能?我白家人一向都只出Alpha,他怎麼可以分化成Omega?」白凜坐在診間的椅子上,神情既頹喪又迷茫。
「白凜,」韓筠舟也皺眉,直接喊了他一聲:「就算白少分化成Omega,他依然是你優秀的兒子,我見過很多Omega,他們在各個領域都有相當傑出的表現,並不輸任何一個Alpha……」
「你懂什麼?」白凜打斷韓筠舟的話,朝他大吼:「一個軟弱的Omega怎麼接掌我的家族,他怎麼出去跟人拚搏。他就是被人,被人……」白凜越說越氣,大拍桌子之後站起來轉身就走,不留情分地把兒子丟在診間。
「……」韓筠舟簡直傻眼。知道有一些老人還是有重Alpha輕Omega的傳統觀念,但親眼看見迂腐到把親兒子丟在醫院的情況,也著實令韓筠舟吃驚。尤其在現今Omega日漸稀少之下,他們已經算得上珍貴,不只政府的明令保護,大部分家庭對於Omega更是特別嬌寵。所以對於白凜的舉動,韓筠舟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嘆了一口氣,再度靠近診療床查看病人的情況。
白成俞把自己緊緊包住,隔離毯微微的起伏,夾雜著隱忍的吸鼻子聲,韓筠舟知道他全部都聽見了,驕傲的小豹子,被自己的父親遺棄在陌生人的診間。他隔著被子拍拍白成俞,試圖安慰。誰知道……
「走開。」白成俞掀開被子大喊,還順勢揍了韓筠舟一拳。
好吧,豹子就是豹子,跟大小無關,跟A跟O也無關。
『白凜你倒是快回來看看你家凶猛的小Omega。他這樣的,你還怕他被誰怎麼樣?』韓筠舟摀著肚子無奈地想。
那天,韓筠舟開了個單人病房,讓白成俞在病房裡安靜地度過他的分化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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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韓筠舟親自開車送白成俞回家。
韓筠舟可說是對白成俞無微不至了,除了因為他是他的主治醫生,也因為那張他偷偷驗的激素契合報告單,上面寫著96%的契合度。
韓筠舟從醫至今,或者說學醫至今,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驚人數字。超高度契合讓韓筠舟簡直感到人生無望,他命定的伴侶居然是黑角白家的人。
白成俞,白家獨苗小少爺。
且不論雲邦一向對黑角家族敬而遠之。白小少爺年僅十六歲,就算下個月要滿十七了,也才是高二、未成年的年紀。而自己已經「高齡」三十有二了,整整是少年歲數的兩倍。這十六歲的差距,已經不是哥哥弟弟的距離,還有家族間的輩分問題。照輩分,少年理應叫他一聲韓叔叔。
他怎麼下得了手?別說他下不了手,就算他願意,人家白成俞也不肯。
以目前的現況,就年齡、家族背景、社經地位、生命歷練,還有白少的心理狀態來看,這對超高度契合的命定伴侶,實在是非常不適合婚配的兩個人。當然,也不是激素契合,就非得跟對方結婚不可。只是身體已經捕捉到這份氣息,往後在與其他較低契合度的伴侶在一起時,身體不免會感到失落。長久以往終會有欲求不滿的抗議,有那麼一點由奢入儉難的意味。
韓筠舟心裡苦,一邊開著車一邊餘光偷偷瞄那個低著頭坐在駕駛座上安靜的少年。白成俞在分化期激素穩定之後,就一直是這樣生人勿近的樣子。韓筠舟不管說什麼他都不理人,護理師要跟他衛教有關Omega的生理知識,直接被他轟出病房。很明顯的,在他父親古板的教育之下,他自己本身就是個重A輕O的傢伙,現在自己分化成他最看不起的Omega,少年根本無法接受。
唉,分化認同紊亂,這可不是短時間能治療的。
白家到了,白成俞要下車前被韓筠舟拉住衣角。「小俞,」沒意外的,韓筠舟吃了白成俞一拐子。
「嘶……」白成俞的手肘直接撞上韓筠舟的嘴角。韓筠舟吃痛的伸手摸摸嘴角,裂開流血了。而白成俞只是冷淡地看著他:「我說過了,不准碰我,也不准叫我小俞。」
「好好好,我的錯,」韓筠舟討打的又加了一句:「不是小魚,是脾氣暴躁的小豹子……」還抬了抬手臂,作勢阻擋白成俞的攻擊。
白成俞沒遇過這麼幼稚的大人,瞪大眼睛緊抿著嘴表達自己的憤怒。少年此時的湖綠色眼瞳,已經變成深深的墨色。韓筠舟其實有點好奇,他住院這幾天都一個人待在病房,連換洗衣物都是韓筠舟幫他張羅的,他到底從哪裡生出來的角膜變色片?
韓筠舟看白成俞瞪完他之後就要開門下車了,此時也顧不得糾結他變色的眼睛,他一手撫著嘴角一手從車裡的置物箱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
「我的名片,有需要時打給我。」韓筠舟說。
「我不需要。」白成俞看了名片一眼,揉成一團就丟在車裡。
「你會需要的。我是醫生,而且還是唯一看過你發情期的外人,難道你還想讓更多別的人看到?」韓筠舟一句話戳到白成俞的痛處。他捏緊拳頭忍著不往韓筠舟臉上揍,可畢竟還只是十六、七歲的孩子,他惱怒得在車裡跺腳,把腳下的名片踩得稀巴爛。
「我說了不需要。」白成俞氣得大喊,裝出來的高冷蕩然無存。
韓筠舟在心裡偷笑,臉上依然裝得很疼。他求饒的說:「好好,小……白不需要。」
「也不准叫小白!」白成俞大吼,他簡直要被韓筠舟氣死,這人怎麼回事,不能好好稱呼別人的名字嗎?非得在名字前加個「小」字。是有多小?那你又多大?白成俞越想越氣,又發洩性吼了一句:「你才是老韓!」
「……」老韓受到爆擊。他委屈的揮揮手示意白成俞下車,白成俞瞪了他一眼,打從心裡瞧不起這個Alpha。看他受一點傷就疼得齜牙咧嘴,憑什麼可以是Alpha。而我,身經百戰,從小該受的訓練該吃的苦頭一樣不少,為什麼卻非得是Omega。
老天爺你瞎了眼嗎?
白成俞怒氣沖沖的下車。韓筠舟看著他在白家大門前深吸氣,抬手敲門。
門開了,他抬高下巴傲氣地走進去,門又關了。
韓筠舟在車子裡苦笑的搖頭,想來之後自己一個正常Alpha的夜間活動會有些難熬。他只希望身體在久久未能接觸白成俞的情況下能盡快失憶,趕快忘了這個可口的香甜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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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白成俞消失在眾人面前。以往檯面上的各家族聚會、年節喜慶來來往往,白凜都會將白成俞帶在身邊。一方面是炫耀白家傳人青出於藍,另一方面也是讓白成俞多見世面。可後來,白少不再出席任何宴會,連高中都辦了休學。道上的人都在傳,白家公子重病,白當家急尋接班人。
可韓筠舟知道,白家大概是為了白成俞的安全,將人藏起來了。
黑角家族樹敵不少,白凜擔心若是對家知曉白家傳人是Omega會遭遇不測,他根本不相信嬌滴滴的Omega有自保的能力。
白成俞氣極,明明才剛剛拿到少年拳術冠軍,怎麼才過了分化期,自己就變成了肩不能負手不能提的無用之人。白凜不顧白成俞的抗議,獨斷的幫他辦了休學,請來家教在家自學。甚至將白成俞所有貼身侍衛都換成經過特殊訓練、體格能力都不遜於一般Alpha的Beta傭兵。白成俞憤怒又憋屈,卻也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
他知道父親愛他,但他再也不會是父親的驕傲了。
白凜生性多疑,他連自己家族的醫院都擔心有內鬼,怕有人在藥劑上動手腳,卻唯獨相信韓筠舟。他說雲邦韓家一向光明磊落重承諾講信義,他向韓筠舟討一個白成俞次性別的保密約定,韓筠舟理所當然的應允了,這本就是身為醫師應有的保密責任。從此黑角家族每隔幾個月會派人來跟韓筠舟取一次藥,大量的抑制劑、阻隔劑、貼片,能用上的都用了。
就這樣維持了一年多表面上的風平浪靜。
直到又一次白凜派人前來領藥。
韓筠舟今天心煩氣躁,早上的刀不太順利,那病人拖得太久才來就醫,病況很糟。他下午門診看到黑十二跑來要拿藥,終於大發雷霆。他調出白成俞的電子病歷,雙手插在胸前對十二說:「你們白少上個月已經滿十八,需要重新再來檢查性腺。回去告訴你們白當家,白少本人必須出現,否則我不能再開藥了。」開什麼玩笑,他這一年連病人都沒看到,怎麼開藥?
當年白成俞的分化期剛過,性腺還是屬於半成熟狀態,短期內不會有頻繁的發情反應,所以韓筠舟暫時開一些穩定藥物給他。可現在他已經成年,十八歲的Omega性腺照理說已經逐漸成熟,不能只是粗暴的壓制,就算要開藥,也要針對他的體質來開,不是這樣廣泛的胡亂抑制。再說,他在第一次發情的時候,身體意外抓到一個與他高度契合的激素,生理上,性腺組織會記憶這個氣息,若久久不能滿足,可能會出現失控的情況。韓筠舟著急在心裡,可又不能明白說出來,他怕白凜會殺了他。
取不到藥的黑十二回去跟白當家覆命,說韓主任堅持要見少爺。白凜一個頭兩個大,他走到白成俞單獨的院落──清朗軒,聽到他壓抑難耐的低吼、整夜不停歇的摔砸聲,知道怎麼也壓不住了。Omega的情潮不是單靠壓制就能解決的,如果不能成功疏導,那只會引起海嘯般的反噬。
韓筠舟是個Alpha。出身雲邦,與黑角齊名。雖然他不是韓家主脈嫡長,但這樣更好。
白凜想起白成俞第一次到韓筠舟門診的情況,通常不讓人近身的白成俞,那一次居然撲上醫生,掛在人家身上唧唧哼哼。
或許真是命中注定。罷了。
白凜在白成俞的院落坐了一晚,心裡有了算計,最終疲憊的擺擺手,他打了個電話,之後要小黑們去把韓主任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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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二天,韓筠舟在醫院停車場被小黑們押上車,他沒有掙扎,他只是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白凜是怎麼跟這些人交代的。明明白凜在電話裡含含糊糊的提到白成俞,還說「邀請他去府上作客」,但這些人活像是來綁票的。算了,不跟他們計較。他心裡也很想快點再見到那頭漂亮的小豹子。
韓筠舟不動聲色的讓小黑們將他蒙眼、迂迴開車在醫院門口繞了三圈,又在接近白家大院的時候故意走了小路。
智障嗎?當初白成俞就是他親自送回來的,小黑們是在防他什麼?韓筠舟被黑布蒙著的眼睛都快要翻到後腦勺,他無奈地等著智障小黑下一步動作。
想不到這下一步動作,就讓他震驚了。
他們把蒙著眼的韓筠舟拉下車,帶著他彎彎繞繞的走進一個院落,在他手裡塞了一個盒子,然後推進一個屋子,威脅叮囑他「必須用,否則殺了你」,門就從外面鎖起來了。
韓筠舟扯下自己的眼罩,驚愕地看向手裡的那盒東西,對於白家解決事情的粗暴方式,真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居然就這樣抓了一個Alpha,塞了一盒套子,直接丟進正在發情的Omega屋裡。
韓筠舟覺得生氣,憤怒中也帶著後怕,這白凜抓的人還好是自己,要不是呢?
他的小豹子會被如何對待?
可沒時間讓韓筠舟琢磨這麼多,他站在客廳,已經聞到相當濃郁的玫瑰花香。其實從他意識到他已經踏進白家大院開始,整座宅子都瀰漫著淡淡的香氣,其他人可能聞不到,但韓筠舟能。
韓筠舟盯著屋裡唯一一扇緊閉的房門,香味像藤蔓一樣張牙舞爪的從那扇門後鑽出來。好似在那門後有一整座玫瑰花園,等著他去採擷。
這股花香與兩年前第一次聞到的清香不同,青澀的小小蓓蕾逐漸成熟,雖仍含苞但已準備好隨時綻放。從這麼馥郁濃甜的味道當中,韓筠舟知道白成俞現在正處於極大的不適。伴隨著這種認知,那屋裡又傳來一聲巨響,東西撒落一地四處滾動。
韓筠舟快步向前,推開房門進了裡屋,看見渾身赤裸的小豹子趴伏在黑絲床單上,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白成俞想用疼痛掩過情欲,但情欲掩不過,他只是又疼又癢,下身腫脹得直滴水,卻怎麼弄也出不來。
眼前的Omega背對著門,兩條長腿夾裹著一團被子扭動,既狼狽又笨拙。韓筠舟就看這一眼,成熟Alpha的獸性都被這頭天真可愛的小豹子勾引出來。
白成俞聽見自己房門被打開,暴躁的大吼:「滾出去。」他轉頭想看是誰這麼大膽,卻在空氣中聞到另一股不屬於自己的玫瑰香。
他皺著眉分辨,那香,分明也是玫瑰的味道,但是與自己的香甜不同。那個玫瑰芬芳更堅硬更強勢,也更具攻擊性。對方不是花兒,是樹木。
身體一直記憶著的玫瑰木香。
白成俞轉過頭與來人對視,果然是那個沒用的Alpha醫生。
此刻,這個溫柔又強勢的木香侵門踏戶的纏在自己身上,白成俞想抗議,卻舒服得軟了腰,無法自控的發出一聲嬌軟的呻吟。白成俞努力板起臉,不承認那軟弱的聲音出自於自己,可渾身的焦躁讓他不得不想再靠近玫瑰木多一些。他清了清喉嚨壓低嗓音,試圖擺出白家少主的威厲:「你過來。」
韓筠舟聽見豹崽裝腔作勢的低吼,笑了笑,決定從了他。
小豹子毫無經驗,粗魯的把韓筠舟抓著壓上床,韓筠舟手上那盒套子甩在床上,被猴急的Omega壓壞紙盒,裡面的正方形小包裝撒落得東一個西一個。白成俞整個人纏在對方身上磨蹭,他埋在對方的頸項間貪心的深呼吸,Alpha的氣息完全的撫慰了Omega的焦躁,但也同時勾起他更深層的情欲。
他不安分的在韓筠舟身上扭來扭去,想找一個更舒服更貼合的姿勢,韓筠舟被白成俞勾得情難自禁。當初的小少年已經長開,眉眼脫了稚氣,曾經驚鴻一瞥的湖綠色眼睛,綠得更漂亮了,晶瑩水亮的像翡翠鑲在眼眶裡。記憶中冷漠的臉雖然正淹沒在情欲裡,但驕傲的男孩子不肯露出一絲渴求。他刻意壓抑情緒的五官依然迷離又冷戾,而習慣性緊抿著的嘴唇在無意中透著固執的傻氣。
白成俞長手長腳的纏在韓筠舟身上,溫熱帶著玫瑰香氣的鼻息呼在他耳畔,未著一縷的下身蹭在Alpha同樣堅硬的部位,一聲短促的喉音震得韓筠舟幾乎要把持不住。
韓筠舟一個翻身就把白成俞壓在身下。他緩緩地釋出玫瑰木香,在不刺激暴躁的Omega情況下,偷偷的化被動為主動。被Alpha氣息完全迷昏頭的Omega,潛意識還想要保持尊嚴,他自以為嚴厲的喝斥韓筠舟不准摸他、不准享受,一切都是為了服務他而來。韓筠舟點頭稱是陽奉陰違,一雙翻雲覆雨手讓未經人事的奶豹子迷迷糊糊地從天靈蓋爽到腳底板。他躺在黑澎澎的柔軟被子上,像被一大朵黑雲托著,搖搖晃晃,暈頭轉向。
他很暈、很溼,不服氣的撕扯著對方的衣服,韓筠舟沒想到年輕的Omega力氣這麼大,一發狠就撕裂了他的襯衫。他忍住嘴角的笑,快速起身褪了自己的褲子,他可不想明天連一條完整的褲子都沒有。
韓筠舟光著站在床邊,大方的讓男孩看他的器物。
白成俞此時有些愣怔。好大!那物猙獰的豎著,青筋暴突的直指著他,他低頭看看自己,開始懷疑人生。
國高中那時,關於尺寸這方面的幼稚攀比不是沒有過,白成俞的啾啾在同齡人中算是相當爭氣,沒有第一也有第二,真的不能算小。可現下一比,小白啾啾可真算是隻斯文小鳥。
韓筠舟見白成俞的目光一直來來回回的巡視兩隻鳥,忍不住勾起嘴角問:「喜歡嗎?」
白成俞眼神複雜又錯愕的抬頭,臉上又出現小男孩子不服氣的樣子:「它,」他抬抬下巴指著韓筠舟的下身問:「一直這麼醜?」
「……」這,麼,醜?韓筠舟不可置信的也看著自己的下身,這可是他的器物頭一回遭到嫌棄。識不識貨啊!他無奈疑惑的看向白成俞,這才發現白小少爺蜜色的肌膚比剛剛更紅,他的表情有點倔,又掩飾不了那些許的期待與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幼獸的孺慕情節,對成熟雄性既愛慕又挑釁,好奇又逞強。
韓筠舟無聲地笑了笑,靠近白成俞的耳邊輕聲說:「一點都不醜,會讓你舒服的。」他隨手拿起散在床上的套子,用牙撕開包裝,修長的手指捏著橡膠頂端貼在長莖的頭部,撫摸似的將套子戴好。韓筠舟刻意放緩動作,情色的動作讓未經人事的青年都看傻了。
他趁機將人壓進柔軟的被褥,白成俞撲騰幾下又梗著脖子喊了幾句「別亂摸」。不摸就不摸吧,Omega的身體早就準備好,不需要再另外刺激。韓筠舟開門見山提槍挺進,第一下就重重撞進溼潤緊緻暖和柔軟的甬道裡。
「呃啊,」剛闖進去的那一剎那,白成俞壓抑地低呼一聲,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之後就抿緊嘴不肯發出聲音。他覺得疼,可是這點疼算什麼。他在擂臺上被打斷鼻梁都沒吭過一聲。他感受到韓筠舟的巨大在他體內又脹了一圈,酥酥麻麻的痛感傳遍他全身。
韓筠舟試著抽動,白成俞的腸道將他絞得很緊,他只好先大量的給出玫瑰木香安撫身下的人。果然Omega沉浸在Alpha的氣味裡,自己也忘情的釋放玫瑰甜香,兩香追逐纏繞,沒有過渡時間就直接融為一體。白成俞逐漸放鬆了臉上冷硬的線條,眼睛裡漾著水氣目光迷離,滿身都是馥郁的汗。
都說Omega是水做的,原來硬邦邦冷冰冰的白成俞也是。
他是玫瑰蜜水做成的冰塊。融化之後,到處都是甜膩膩溼答答。
韓筠舟覺得下身更溼潤了,他再次抽動,這回順利得多。白成俞盯著看韓筠舟,可情潮洶湧得讓他無法聚焦。韓筠舟也盯著他看,看他的瞳仁縮放而導致的眸色變換,綠寶石般光彩流轉,每一瞬都迷人。而他的表情似是享受又像是有一點不甘心,皺著眉有一點生氣的樣子。韓筠舟腰動得更快了,每一下都用力的深撞進去,他想撞碎青年的克制,他想要他跟他一起享受性愛。他知道白成俞此刻心中可能還迷迷糊糊的計較著Alpha、Omega的先天優勢劣勢,憤恨不平的遷怒在他身上的Alpha。他不給他繼續想下去的機會。
做愛,就得專心。
韓筠舟努力不懈的讓白成俞真真正正的在性愛裡失神失控。失神的白少忘了偽裝。他沉溺在美好的性愛裡,熱情坦白,主動索要。韓筠舟嘉許他的坦承,挺身拱腰給他更多,這兩人在私密又甜蜜的戰場上交纏得互不相讓。
紓解了幾次,完全饜足的白成俞雖然仍淹沒在情欲中,可已經逐漸恢復意識,韓筠舟不敢再明目張膽招惹霸氣大貓,乖乖束手就擒完全聽令白成俞。
白成俞翻身騎在韓筠舟身上馳騁,瞇著眼觀察身下的「禁臠」,相當滿意這個Alpha俯首稱臣的表現。看著被自己「騎」得迷醉不已的Alpha,白成俞心裡隱隱有些得意。
「爽嗎?」白成俞一下一下用力朝下坐,明明吞吐得很艱難,還是硬撐著「在上位者」的風範問。
「……」韓筠舟嘴角抽了一下:「爽。」
白成俞滿意的笑了笑,想想又覺得不對:「誰准你爽的?」白成俞一巴掌就要拍下去。韓筠舟在心裡暗自覺得好笑,眼明手快的接住白成俞纖細的手腕,情色的放在唇邊舔吻了細嫩的腕部內側,在白成俞又要罵人的時候,奮力快速往上頂,頂得狂風暴雨,頂得綠寶石的光都要揉碎散在眼裡,頂得白成俞爽得幾乎要停了呼吸。
第一次的接觸,韓筠舟給了白成俞一個驚滔駭浪的難忘初夜。
白成俞非常滿意。這個無用的Alpha雖然年紀很大了,但還算堪用。更令白成俞滿意的是,韓筠舟的玫瑰木香與自己的味道聞起來幾乎一樣。這使得Omega在情事後,身上不僅沒有多出其他亂七八糟的味道,自己的玫瑰香還多了一股Alpha的強勢。
白成俞彷彿有一種自己也是個Alpha的錯覺。
十八歲的白成俞,第一次經歷有人紓解的發情期,他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白成俞坐在床頭遲疑的動動胳膊動動腿,錯愕的發現這就好了?就一晚的發情期?以前他自己一個人忍耐的時候,往往要熬過十多天的恐怖折磨。可現在韓筠舟陪他度過一夜之後,情潮居然就退了。白成俞相當驚喜,他低頭看韓筠舟,那人正悠悠轉醒。
「早,」韓筠舟揉揉臉道早安:「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看著男孩的眼睛心裡有點納悶,看起來白成俞還沒有下過床,怎麼已經又戴上變色片。他現在的眼睛又是那種墨綠到接近黑的顏色。
「沒有,挺舒服的。」白成俞嘴角上揚,掩不住的好心情。
「……」幾乎沒見過小豹子的笑容,韓筠舟有點看傻了。白成俞當韓老人家剛起床還迷糊腦,也不跟他計較他沒禮貌,一大早起床就犯花痴,直盯著自己看。
「喂,大叔你叫……韓筠舟是吧?」白成俞努力想起他的名字:「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雲邦的那個醫生?昨晚謝謝你了。」
韓筠舟被一句大叔噎住了。雖然年齡差距明擺在那裡,也知道白少沒喊錯,但真的聽見「大叔」兩個字還是挺受傷的。一個是青蔥水嫩的少年,一個已經是粗纖的老大蔥了。而且一夜性事過後,舒服的Omega向Alpha道謝?真是前所未聞。他自暴自棄的揮揮手:「不用謝」。
「還是該謝的。」白成俞起身披上睡袍,又提出了疑問:「你怎麼能進來我房間?我的清朗軒一向有黑隊守著。」
「就是你那些小黑們『請』我過來的。」韓大叔說。
白成俞偏頭想想,自己沒下過命令,那肯定是白凜老頭幹的事,居然同意給自己找了個Alpha暖床。想生氣老頭兒的自作主張,可是也發不出脾氣來。畢竟昨晚的「治療」是真的爽,現下也是真的通體舒暢。呵,真難為了父親,在這麼抗拒自家兒子要被人「玷汙」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認真的幫他挑了一根好用的棒子。
不過,這大叔解釋得客氣,依自己對黑角家的行事風格,可想而知小黑必定不是好好的將人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給人造成什麼麻煩。他個人目前還挺滿意韓醫生的「治療」,也打算以後就這麼用著,看來現在要安撫一下大叔,先騙他同意再說。
「韓醫師,你生氣嗎?昨天被強押來這裡,又被我……」強上了?哎,算了,不用說這麼清楚,他聽得懂的。白成俞搖搖頭,自己截斷自己的話又重新續上:「我的意思是,我很謝謝你昨晚的『出診治療』,如果你也同意,那……之後我還找你,行嗎?」他想了想,又問:「你沒有伴侶吧?如果你有伴侶,他應該會生氣?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如果韓醫師有伴侶的話,那我對昨晚的事很抱歉,下次就不麻煩你了。」很好,語氣不卑不亢委婉識大體,白成俞在心裡給自己比個讚。
韓筠舟見白成俞把情事當成一件公事攤開來討論,又是謝謝又是對不起的,還考慮到日後「治療」問題。
治療?聽到他這樣形容自己的初夜,韓筠舟真有點啼笑皆非。
「我單身,也沒有互相解決發情期易感期的伴侶,我能配合你。」韓筠舟索性也像白成俞那樣把話說明白:「以後你也不要找別人,固定『治療關係』比較安全衛生。」
白成俞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你……易感期的時候,也需要我配合?」白少想到大叔剛剛提到易感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要自己投桃報李?最好他能自己壓下來,不要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否則揍得他媽都認不出來。
韓筠舟看著白成俞嘴角依舊是上揚的,可其實他眼睛裡沒太多笑意,一隻手垂在身側已經偷偷捏成拳頭,他不禁有些失笑。小豹子還是小豹子,這兩年學會了包裝情緒,可畢竟還青嫩,怎麼敵得過粗蔥大叔。
韓筠舟搖頭:「我沒有易感期,我一般對這些氣息低敏感,」他笑了笑又神祕的靠近白成俞耳邊:「對你例外。我只對你的氣味有感覺。」韓筠舟開玩笑似的調情,可惜白成俞沒反應。
也不是沒反應,初經人事的男孩子只是不知道韓筠舟在跟他調情。
白成俞聽到韓筠舟對他的味道有感,笑起來,這回眼睛裡多了點得意的笑:「這樣很好,大叔的味道也不錯,那以後合作愉快。」順便客套的誇一下對方,開啟日後合作的和諧氣氛。
「……」什麼跟什麼,叫什麼大叔呀,還合作愉快咧,韓筠舟真有些鬱悶,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到底都在想什麼。
白成俞覺得他們之間已經談清楚,韓筠舟也同意後續療程了,自己也不必再留客人,他爽快的揮揮手要韓筠舟滾蛋。
「你可以走了。以後我的時間到了會通知你,小黑會去帶你過來。」白成俞趕蒼蠅似的揮手,愉快地宣告日後發情期的配合模式。
韓筠舟原本還鬱悶著,聽到這個傲嬌的小渾蛋下逐客令,差點笑出來。白成俞看似客氣的商量,其實也只是在鋪墊後面這個隨傳隨到的要求。這隻笑臉豹子內心裡依然是高高在上,完全不像一般柔弱的Omega在完事後嬌喘連連的趴在床上等著Alpha來憐愛。他不跟他接吻,甚至在意識模糊的時候,還能防著Alpha標記,都沒讓韓筠舟靠近他的後頸腺體。這樣一個驕傲漂亮體能矯健的Omega實在十分迷人。
韓筠舟搖頭低笑,算了算了,他不是普通的Omega,我也不是一般的Alpha。我可是特別注重OBA平權的次性別專科主任。
次性別專科韓主任對於這樣獨立自主甚至於有能力凌駕於Alpha的Omega特別欣賞。
他決定就聽他的吧,一個好的Alpha,是要多寵Omega一點的。
特別是一個又年幼又驕傲又可愛的Omega。
韓筠舟俐落地走人。
沒想到當天晚上,小黑就又將人接回清朗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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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俞真的非常特殊。不知道是體質跟其他Omega不一樣,或是他自控力特別強韌,白成俞在夜裡獲得滿足之後就恢復成一尾活魚,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白日裡他依然精神奕奕行動自如,一點也不像是前晚才剛跟人大幹一場的生手。不但能上練功場訓練,甚至跟人對練也沒有輸。直到夜晚來臨,下一湧情熱從體內燒出來,白成俞才知道原來發情期根本還沒有結束。
白成俞對所有關於Omega的知識都迷迷糊糊,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他根本就抗拒了解自己的身體,所以他搞不清自己的情況。在這次發情期間,他在情潮中的每個白天看起來都沒事,所以就把韓筠舟趕回去,一到晚上白成俞又開始暴躁的小貓叫春,韓筠舟就又被小黑們緊急拉回來,搞得韓筠舟跑來跑去活像提供安撫服務的A倌。
一般Alpha哪受得了這種氣,被Omega頤指氣使到這種地步。可韓筠舟還真的不生氣。相反的,他覺得白成俞的情況太特別,居然能做到在發情期將情欲壓抑控制在夜間,他又訝異又感興趣,後來才慢慢歸納出白成俞的發情規則。韓筠舟發現白家小少爺的發情間隔要比一般人長很多。一般Omega約一個月左右發情一次,一次持續整整四到五天。可白成俞兩三個月才發情一次,一旦發情就要十天的時間來緩解,所幸只在夜間有需求,兩個人都還能維持白日裡正常生活作息。
韓筠舟是個醫生,沒辦法無預警地離開工作崗位太久。白成俞若只在夜間需要他,這實在是太好了,他心裡不由得浮現出天作之合四個字。
白成俞的發情期,兩個人從一開始的兵荒馬亂到後來漸入佳境,最終也達成默契,只要白成俞的時間到了,他就派小黑們殺去醫院「接」人,接下來那十天韓筠舟會留宿在白家,白天小黑送他去上班,晚上由小黑接回來。
白成俞雖然知道這個Alpha姓韓,就在雲邦醫院工作,但因為韓筠舟本人的低調與收斂,加之白當家有意無意的隱瞞下,白成俞那一支人並沒有聯想到韓筠舟就是雲邦的核心高層之一。他是目前第七代當家韓筠澤最小的堂弟、是他自己那一輩分當中最年輕的人,又與第八代繼承人韓明修關係密切交好,在世代交接的傳承中,韓筠舟是家族中輩分最高的新生代,在韓家握有不小實權。若把韓家當成一個古代皇室比喻,他韓筠舟就是個受皇帝喜歡、太子信任的富貴閒散小王爺。
所幸小黑們雖然只當韓筠舟是個普通醫生,但因為這個醫生是白少的情人,對韓筠舟倒也畢恭畢敬。
可白成俞不這樣想。
白成俞真的只把韓筠舟當成床上的工具人。他後來讓人在自己的院落裡整理出兩間房,一間是韓筠舟留宿時的房間。另一間,照白少的邏輯,那是間「治療房」。每次小黑將人拉來,白少就在治療房等他,結束後,就各回各房。他不再讓韓筠舟上他的床,公平起見,他也不去弄髒韓醫生的客房。兩人在治療方面配合得不錯,至於其他情感交流一概沒有。你說嘛,你會跟一根按摩棒說話聊天交流情感嗎?再說,要不是按摩棒取代不了Alpha,白成俞才不會讓任何Alpha近他的身。
對他而言,這個Alpha只是他發情期的紓解玩具,若不是他還點有功用,算得上器大活好,加之與他「氣味」相投。他根本不會讓他碰到自己一根寒毛。
白成俞對韓筠舟這個按摩棒雖然表面上以禮相待,但其實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完全不上心。
韓筠舟對白成俞也是好脾氣,他知道白成俞自小就是被當成黑道霸主栽培,也知道他現在對Omega的身分認同出了點問題,要他像一般Omega對Alpha百依百順溫柔可人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韓筠舟從來也不希望自己的伴侶是個唯唯諾諾、依附他人生存的人。他曾經傾心過的對象,不是溫柔聽話的Omega,而是跟他一樣自主獨立的Alpha。只可惜Alpha與Alpha的生理互斥──特別是韓筠舟與他那位有情人──實在是排斥得太嚴重了,兩個Alpha一試再試做不成,也只好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韓筠舟喜歡強勢的人,所以對於白成俞的霸道,他還挺欣賞,在白少面前也收起Alpha的侵略性。白成俞不願被標記,韓筠舟也都隨他,他壓抑Alpha的本能,次次都驚險萬分的忍下用尖牙刺穿男孩腺體的強烈欲望。
韓筠舟將所有的主動權全交到白成俞手上,甚至暫時默許白成俞將他定義成床伴。
這個小小Omega是韓筠舟命定的伴侶,幾乎與他自己一樣強,一切得慢慢來。
可慢慢來也要有機會啊。這個小渾蛋每次把人用完就閃,韓筠舟跟他一同經歷了多次發情期,睡了快兩年,兩個人還維持著相敬如賓的治療關係,說難聽點就是炮友,還是由Omega主導的炮友關係,韓筠舟一句話都插不上。這樣疏離客氣的關係讓韓筠舟遲遲找不到改變的契機。
又一次的發情期結束,小豹子早早回了自己的臥室休息,按摩棒韓筠舟睡不著,依照慣例一個人溜達出來,坐在清朗院的桂花樹下吹風。他滿心苦惱,遺憾著這次仍然沒有任何進展。
沒想到僅隔兩週,契機來了,他們兩個又再度見面。
這回不是在白少的治療房床上,而是在韓老師的課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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