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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十九歲,才剛到微醺彌撒任職不久。在我正收拾著桌上的餐具時,店門的鈴鐺響起了。
「歡迎光臨。」我下意識地說著。
那時我的注意力還在眼前的工作上,直到前輩米拉示意我去幫A7的客人點餐。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HbtSH1org
跟我說話時,她翠綠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不明白這是否在暗示什麼。
「可是我⋯」
「聽我的話,姑娘。妳需要過去打聲招呼。」
雖然很疑惑,我還是照她說的去了。
「您好,我是服務生瑪莎。今天想來點什麼呢?」
A7座位在店裡靠窗的角落,我認為是微醺彌撒中最舒服的位置。冬天時它距離壁爐的距離剛好,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夏天打開窗戶,從另一側吹來的風很涼爽。
而眼前坐著的,是一位淡金色頭髮的女子。
漆黑的墨鏡覆蓋了她大部分面容,但無法遮掩她美麗的容貌與散發出的優雅。扶手上放著一件褐色的西裝外套,女子身上的則是典雅款式的深色削肩上衣。她比較像是會出現在巴黎時裝展的名媛。
女子抬頭看我,並沒有要將墨鏡取下的意思。
微醺彌撒中的燈光一直都不太明亮,就算日正當空也是如此。所以此刻她堅持這麼做的舉動,顯得極度奇特與讓人費解。
「嗨,妳好,瑪莎。」
她的聲音和外表相符,充滿濃郁的上流社會風格。雖然如此,身為一個法國人,我卻無法分辨她的口音來自哪裡。更準確地說,她的法語流利且標準得異常,以至於根本無法辨別。
「真是個不太順利的一天,對吧?」她微笑地說。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驚。
當天在上班途中,我那台老舊的破車拋錨了。我對此不是很了解,只能打電話給我知道的修理工、請對方拖走車子。然後我在田野中走了二十分鐘。在一棵枯樹旁喘口氣時,差點被鳥糞砸中。接著我又走了大概十分鐘,才遇到第一個騎摩托車的大叔。還好對方願意載我一程,不然可能就遲到了。
只是巧合嗎?
「人生嘛,總是沒讓我們失望呢。」我配合地說。
「那麼,您想要來點什麼呢?」
「在這個不盡人意的日子,妳會推薦什麼呢,瑪莎?」
她說話的語調平穩溫和,但沒有特別親切的感覺。很像公事公辦的醫生或律師,維持著友善、不失禮貌的距離。
「嗯⋯我可能會推薦妳先來杯放鬆心情的花茶,我能給妳一些楓糖或蜂蜜。它們搭配著瑪德蓮蛋糕也很好吃。」
女子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然後我推薦了她兩種不同的菜色。我猜想對方應該是來自巴黎的中上階層,利用休假獨自一人到這裡散心。她身上流露出一種古典法國女人的氣質,就像金髮版本的瑪莉.拉芙雷。
如果是喜歡清爽風味的菜餚,我推薦店內的「利薩修女三明治」。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yEnecrbBv
它其實就是使用油封鴨肉,搭配黑麵包的綜合三明治。除了基本的生菜與番茄片外,還會有店內特製的馬鈴薯沙拉和藍起司。最重要的,則是搭配帶有輕微苦味的「利薩修女醬」。
聽說當初發明這道菜色的人,也就是二代店主。認為這道以苦味調和其他味道的菜餚,就跟利薩修女和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一樣。
而如果是偏好濃郁的正餐,我則推薦了「吊帶襪修女煨牛肉」。客人們聽到這名字時,總是忍不住嘴角上揚。據說命名的由來,也差不多就是大家想的那樣。但是這道菜就只是煙花女義大利麵的燉牛肉版本而已。
除了香氣濃郁的燉牛肉外,酸辣的醬汁也很開胃。如果客人點這道菜,還可能隨機吃到為數不多的帶筋肉塊。相信我,無論你是否挑食,都應該嚐嚐這人間美味。
「恩,兩樣聽起來都很不錯。」女子臉上的笑容很真誠。
我心中認為比較適合的是「利薩修女三明治」。畢竟她看起來是個偏好輕食的人,也許並不想吃煨牛肉那種正餐。隨之我腦海中浮現了她拿起三明治,咬下一口的畫面。
「所以妳認為我比較適合三明治。」
這段並非問句,僅僅是描述一個現象。我沒有料想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因此只能發出驚訝的虛應。女子則繼續維持著她禮貌的微笑。
「也許來點微苦的人生也不錯,對吧?」
我介紹時並沒有特別說明這道料理的由來,只是告知了醬汁和起司都帶有苦味。這麼做是因為有些客人對口味比較敏感。再度發生的巧合讓我更加不知所措。正想要說點什麼來化解這種尷尬時,對方倒是先開口了。
「麻煩請給我一壺花茶,還有利薩修女三明治。」她停頓了一秒。
「雖然這麼說有點偏頗,不過比起楓糖或蜂蜜,我更喜歡方糖這種古典風格的東西。所以麻煩給我小罐的方糖。」
「我們...恩,本店沒有方糖。」
「你們有,就放在吧檯旁的木頭櫥櫃裡面。你會在中間那一層,看到一個有藍色花紋的白色瓷罐。把它拿來給我就可以了。」
我感覺自己臉頰滾燙,羞愧與尷尬讓我不知所措。於是趕緊記下她的要求,然後落荒而逃。
這就是我們的初次見面,一場從容職場女性對上鄉巴佬女服務生的荒謬劇。
我們的下一次對話,發生在我端上三明治的時候。瑟希莉亞墨鏡下依舊保持著笑容,但顯然她正等著我上菜的那一刻。
她示意我坐下,並且說這會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告訴她自己正在工作,這樣很不適合。
「妳的老闆不會介意的,而且妳不會後悔這麼做。」她微笑地說,但口氣是認真的。
前面提過了,我那時才十九歲、剛接下這份工作不久。服務生並非能長久做下去的職業,我很清楚這一點。但是當時瑟希莉亞的口氣,就像知道我會就這麼幹下去一樣。
我坐下了。
女子介紹自己叫「瑟希莉亞/Cecilia」。
每個偶數月的第二週,她會在某天午餐時段快結束時上門。根據她的說法,這種模式已經持續很多年了。除了希望在每次來店時,我能幫忙她保留目前的座位外。她還希望我能確保沒有人會外傳自己造訪這裡的消息。
沒錯,我想你們和我當時一樣錯愕。
於是我又確認了一次,而發現她是認真的。
雖然乍聽之下是個大工程。不過瑟希莉亞告訴我,其實做起來並不麻煩。呂佩是觀光區之一,多數人會帶著相機。因此我的工作就是留意客人是否有拍下瑟希莉亞的照片。
「之後還會有更進步的東西出現,縮小版的隨身型相機。人們會用它們拍下各式各樣的照片,我希望妳能幫忙我。」
我當時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東西。你們知道,當時的相機仍是略高價的玩具。揹著一堆道具四處奔走,在電視中才會看到。朋友曾給我把玩過,那台黑色大砲真的很沉重。
她也提到自己的外貌會引來一些搭訕的人。他們通常不需要我擔心,當然我在發生這種事情前、能阻止它們發生就更好了。
簡單地說,就是資訊不外流、不要有人打擾。
「妳不會做白工的。而且妳也正在煩惱上大學以及各種生活費用吧?」
她說的沒錯,我當時正面臨艱難的抉擇。沒有得到獎學金是一個重大的挫敗,而我需要這筆錢。其他生活支出還能勉強維持。但如果要去念大學,我搖搖欲墜的經濟將徹底崩塌。
然後早上的事件竄進我腦海。天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付得出修車費。
瑟希莉亞表示,如果我願意接下這份差事。那麼她不僅會資助我大學、甚至攻讀更高學位的費用,也會讓我不需要為錢煩惱。
「我不是個吝嗇的人,瑪莎。如果妳擁有讓人滿意的表現,我不介意慷慨解囊。」
同時她也強調,這段關係比較接近合作。代表我提供讓她滿意的「服務」,她也樂意在基本外加上一點紅利。若是我是個需索無度、貪得無厭之人,那麼就會連基本的報償都失去。
「所以我們約定好了嗎?」
女子朝我伸出了手。
我沒有遲疑太久,隨即將之握住。
「很高興和妳合作,瑪莎。那麼作為彼此約定的證明與善意,我給妳一份禮物吧。」
她從衣領下取出一條掛著戒指的項鍊。
如果你看過哈利波特,那我絕對是個十足的麻瓜。生平從來沒有碰過任何靈異之事,各種怪談基本上都與我無緣。但那個東西被拿出來時,我馬上就感覺到事情不對勁、戒指本身絕對帶有某種強大的力量。
不,遠不止如此。
那枚戒指本身散發的力量,已不能用任何詞彙來描述。
「嗯⋯也許這就是俗話說的,命運的安排吧。」
戴上戒指後,墨鏡再也無法遮擋她銳利且炙熱的目光。整個過程,我都彷彿被看進了靈魂深處一般。
瑟希莉亞所謂的「禮物」,就是給我的三個預言。
沒有什麼詭詐多餘、曖昧模糊的用詞,也沒有什麼可以不同詮釋的空間。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8mvv8ZR57
就是很直接了當的三段話。
第一,我會在念大學時,遇見人生中的伴侶。擁有他會讓我的人生進入另一個階段,但對方無法長久陪伴我。
「妳都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何不直接告訴我這傢伙叫什麼名字呢?」
瑟希莉亞搖了搖手指。
「不可以太貪心喔,瑪莎。而且有些事情,需要靠自己去摸索。」
再強調一次,現在的我開始逐漸明白她話中的含義;可是當時我才成年不久,世道的艱辛與滄桑是離我很遙遠的事情。
第二,長久困擾著我的家庭問題,也會隨著那個「人生伴侶」的出現、如我所願般結束。
當她說完後,我皺緊了眉頭。
「妳不瞭解我的家庭。」
瑟希莉亞回應我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沒錯,我的確不瞭解。所以妳能親自確定我說得是否屬實。」
我的家庭啊,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不過在此還是簡單說一下吧。
我的父親是個有暴力傾向的酒鬼。他人生中唯一沒有搞砸的只有兩件事情:把我媽的肚子搞大,以及至少保有一份收入。而我的母親,則是一個懦弱膽怯的女人。寧願忍受著這個男人、自欺欺人地說很愛他,也不想正視各種誇張的爛攤子。
但是,即便他們都是混蛋。可是瑟希莉亞說得沒錯,困擾我的一直都不是有一對糟糕的父母。而是一方面唾棄他們,另一方面也無法割捨他們的自己。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需要小心「拉格朗日上勾拳/Lagrange uppercut」。
這個詞用的是英語。
我的外語程度足以知道它由數學家「拉格朗日/Lagrange」和「上勾拳/uppercut」組成,但我不明白兩者組合在一起代表什麼。
「嗯⋯這個嘛。」
瑟希莉亞第一次表現出猶豫不決的樣子。
然後,即便在我寫下的現在、長久的歲月已經磨去許多細節。但是唯有這件事情,始終記憶尤新。因為我頭一次感受到超自然力量,以及隨之而來的、原始且不可控制的恐懼。
在瑟希莉亞遲疑的時候,桌面上那杯早已涼了的茶,就像回應著她一般、泛出了一陣密集的漣漪。然後茶壺蓋和刀叉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不是撞到桌子時的那種鏗鏘聲,而是低沈且持續的嗡鳴。
「我知道了。」
瑟希莉亞講出最後一個音節的瞬間,嗡鳴嘎然而止。
「好吧,瑪莎。妳也注意到了,儘管我的能力很稀奇,但我並非所有事情都能告訴妳。」
她拿起茶杯,一口飲盡。
「總之,記得這個詞。」她用英語複誦了一次。
「碰上的時候,妳需要格外謹慎。」
要好幾年以後,我才會知道什麼是「拉格朗日上勾拳」。
它是都靈地區酒客間流傳的俗稱。本體就是苦艾酒、蘇打水、檸檬汁和醃漬黑醋栗。這種苦澀味濃烈、入口後嗆鼻的飲料,除了會在第一時間衝擊感官外,還能用高酒精濃度擊倒你。因此喜歡這種刺激感的酒客,才給了它這個名字。
「微醺彌撒」也有提供類似的飲料。不過我們的版本會把黑醋栗換成血橙,叫作「驅魔全壘打」。
雖然兩者不同,但是我奉勸你不要嘗試這種飲料。它唯一的刺激快感,只有入口的那個瞬間而已。
將「禮物」交給我後,瑟希莉亞摘下墨鏡,第一次用毫無遮掩的雙眸盯著我。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一般都會想辦法遮蓋或戴上墨鏡。不過我選擇坦承,也代表我信任妳。」
她的眼瞳是銀色的,而且如同液體金屬般緩緩流動。在中央那深邃黑暗的瞳孔四周,則散發出微弱的紫色光芒。
這兩種顏色,就如同她手上的戒指一樣。
「妳...妳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的驚訝難以表達,只能拋出這個疑問。
「恩,這是好問題。妳可能不認同我的說法,但是我認為自己只是個有特別能力的人類。大部分來說,我和你們沒有什麼不同。」
瑟希莉亞一邊說著,並將戴戒指的手放在胸口。
「好啦,瑪莎。很高興我們的第一次見面讓人滿意,希望未來我們也能維持這種友好的關係。」
她微笑著,然後將墨鏡戴上、示意我讓她獨處。
這就是我和這位神秘的女人,瑟希莉亞的第一次見面。之後的許多年,圍繞著她還有「微醺彌撒」還發生很多奇妙的故事。
有空我會再分享給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