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之上，孤星翱翔 - 神秘的紅色身影

飛機降落後，政樺只短短交待了幾句話便以「有急事」為理由離開，把剩下的工作丟給尚辰和兩名副駕駛。

他大步走到停車場，停在自己的紅色Civic Type R前，從行李箱的內袋裡抽出一包菸，熟練地點火。

他倚靠在車尾，鳥瞰整條跑道，任憑風吹亂自己的頭髮。

「沒想到真的可以在這裡等到你。」

一個女聲對他說道，而他連頭都不用回，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便緩緩開口：

「妳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冒出來。」政樺轉過頭看著對方：「我記得樂天香草的Base不是在第四航廈嗎？妳跑來這裡幹嘛？廖庭妤。」

看著政樺故作瀟灑的模樣，庭妤不禁感嘆地說：

「你看看你，裝得一副瀟灑的樣子，明明那個時候還淋著雨，在大庭廣眾之下跪著求我，你都忘了嗎？」

「妳在這裡等我這麼久，就是為了虧我嗎？」

「放心，我只不過是聽尚辰提到那位學姊的事情，想來找你談談而已。」

「那傢伙真是大嘴巴，就因為他在新加坡碰到學姊，我才跟學姊交換了Lime，不然我原本是不打算再和學姊聯絡的。」

「為什麼？」

「妳知道為什麼。」

「你真的很奇怪。」庭妤嘆了口氣：「你不跟你的好兄弟們講，偏偏跟身為你前女友的我講，你是腦袋壞掉了嗎？」

「我就知道妳是來虧我的。」

「才不是，我只希望你能放下，好好地面對你自己的心跟你的生活。」

「我現在就是啊。」政樺拍了拍自己的車。

「算了，現在跟你講這麼多也沒用，我要去簡報了，晚點還得飛去北九州。」庭妤無奈地看著政樺，搖了搖頭便轉身離去。

「啊對了。」庭妤突然停下腳步，用不滿的口氣說道：「你怎麼又開始抽菸了？」

「不行嗎？」

庭妤沉默了一下才開口：「你這樣的話，她會生氣喔。」

又是一陣沉默。

「我知道。」

「那你還抽？」

「就當是在回味過去吧。」政樺把所剩無幾的菸頭捏熄：「抽完這包我就不抽了。」

「希望是這樣，晚安。」

「路上小心。」

庭妤離開後，政樺又拿出菸盒打開，準備再拿一根。

但是他這次猶豫了很久，手伸出去又縮回來，伸出去又縮回來，就像機械手臂一樣。

最後，他還是選擇關上菸盒，把行李箱收進後車廂，坐上車發動。

雖然大家都以為政樺和庭妤分手後便沒再繼續聯絡，但其實不然。

「你到底還要頹廢多久？」

這是庭妤在與政樺分手後第四年，對著滿臉鬍渣、頭髮凌亂不堪，眼神木然地叼著一根菸的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別來煩我。」

「事情我已經聽你同學說過了，但你最好給我振作起來，你不是快拿到CPL了嗎？」

「那又怎樣？也來不及了。」

「你是自訓，又不像我在大都會航空有時間壓力，你想要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但你休息夠了就趕緊給我振作起來。」

「輪得到妳來講我？」

聽到這句話，庭妤氣得青筋暴起，看著眼前無比頹廢的政樺，她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揍到送醫院，但為了讓他在即將到來的CPL認證考核保持狀況，她只好忍了下來。

「就當作是為了她吧。」

政樺的頭抬了起來，用渾濁的雙眼看著庭妤。

「你不是很想跟她在華航飛嗎？如果你真的想給她一個交待，就給我振作一點，把CPL考到，才能完成跟她的約定，不是嗎？」

「那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又不在了。」政樺站了起來，走到冰箱拿出一瓶啤酒。

庭妤無話可說，只能搶過政樺手中的啤酒，用桌角撬開瓶蓋，仰頭喝掉大半瓶，然後打了個嗝。

「不是為了她的話，就當作為了你自己吧。」說完，庭妤一口把剩下的啤酒喝光，擦了擦嘴，就帶著空酒瓶離開了。

不知道是庭妤的話奏效還是政樺的生存本能，半年後當庭妤重新遇到政樺時，他就已經穿著華航的飛行員制服站在她面前，而且還是飛他最愛的747。

看著振作起來的政樺，庭妤也放心了不少，多年過去，似乎一切都相安無事，兩人之間的聯絡頻率也隨著陸續升任機長、大都會航空停止營運與庭妤轉職到復興航空而漸漸變少。

直到庭妤剛跳槽到樂天香草航空不久後的某一天凌晨，那時她剛結束一趟大阪的紅眼班機，正打算喝個咖啡再回家時，突然收到了老同學的簡訊。

『庭妤，好久不見了，我是尚辰。』

『尚辰？怎麼了嗎，這麼突然。』

『我知道問這個有點奇怪，可是妳還有跟政樺聯絡嗎？』

『ㄟ…我還在復興的時候有，但是轉到樂天香草之後就基本上沒有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最近有點怪怪的，但是我也說不上來，想說妳有沒有可能知道......嘛，因為他還是什麼都很喜歡跟妳講，對吧？』

『......也對啦，不然我去問問看好了。』

於是在事隔多年後，庭妤又見到了政樺，然而這次的他，卻又和十年前不一樣了。

「我不知道......感覺他好像回到了在學飛的那段日子，但這次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庭妤坐在吧台前喝著檸檬沙瓦，自言自語地碎念著。

「所以妳的意思是，妳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嗎？」已經在一旁雙手抱胸，聽了快兩個小時碎念的店長終於找到空檔開口。

「嗯。」

「呃，我得先搞清楚一件事情，妳在說的人我認識嗎？」店長拿走庭妤手中的杯子，重新幫她調了一杯檸檬沙瓦。

「我在講的是我......」說到這裡，庭妤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慢開口：「朋友的事情。」

「說到重新開始抽菸，心情低落的飛行員，我最近也碰到了一個，對方是我以前打工時的後輩，我還記得他那個時候很活潑，調的酒很好喝，我有很多調酒都是跟他學的，店裡有很多調酒都是他的酒譜喔。」

「我那個朋友也很會調酒，我還記得他調的檸檬沙瓦很好喝。」庭妤啜了一口手上的沙瓦：「嗯，跟妳調的很像。」

「我記得他跟妳同一個學校。」很久沒提起他的名字的店長閉上眼睛想了想：「他叫楊政樺，妳認識嗎？」

「咳！」聽到熟悉的名字，庭妤嚇得嗆到。

「怎麼了？」

「原來真由姊妳認識他啊......」

「怎麼？妳真的認識他喔？」

「何止認識。」她無奈地笑了笑：「我們在講的是同一個人，而且他是我前男友。」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就覺得真由姊妳每次調的酒怎麼喝起來都這麼熟悉，原來是他的酒譜啊。」

「沒想到世界這麼小，妳應該很久沒見到他了吧？」

「沒有喔。」庭妤搖了搖頭：「我們一直都有保持聯絡。」

「喔？自從政樺跟妳分手以後我就再也沒聽他提起過妳，我以為妳們沒聯絡了。」

「沒辦法。」她嘆了口氣，語速突然慢了下來：「還不是因為那件事以後，他一直振作不起來。」

「蛤？什麼事？」

「咦？妳不知道嗎？」

「我還希望妳跟我講呢，不管是什麼事情，我想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我以為他那張大嘴巴應該很喜歡說，也是啦......這種事情也不好開口就是了。」

「什麼事？」

「其實......」話說到一半，庭妤突然想起政樺當上飛行員後不久的某一天晚上，她突然收到他的Email。

『庭妤

妳那段時間對我的鼓勵，對我來說真的有很大的幫助，讓我重新振作起來拿到CPL和累積時數，最後到華航飛747，要是沒有妳的話，我可能還繼續深陷在泥沼中吧，真的很感謝妳的鼓勵。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份，可是能不能拜託妳，不要跟其他人說那件事情呢？畢竟因為這種事情陷入低潮......

實在是有點丟臉。

謝謝妳，祝往後的日子順利。

政樺』

想起政樺口中的『這種事情』，庭妤才終於明白。

這種理由真的不是想開口就能開口的，或許這也是政樺現在還是會莫名陷入低潮的原因。

「其實？」

「其實也就只是因為他當時要唸的書很多，所以陷入了一點低潮期啦，這種理由真的很傻，對吧。」庭妤尷尬地笑了幾聲。

「原來是這樣，這理由真的是不太充分。」店長也跟著笑了起來，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兩人都沒有再談到這個話題。

等庭妤離開後，店長的眉頭又再次皺起。

她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可是就連前女友都願意為政樺保守秘密，這件事情恐怕非比尋常。

「楊政樺......你到底藏著什麼？」店長看著手機裡政樺的Lime帳號，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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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鬱悶的政樺，並沒有選擇直接回家，而是換了CBR650R，沿著海岸公路，來到了獅頭山公園，並在一旁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罐咖啡，然後猶豫了很久，又在離開店門前買了一包菸。

獅頭山公園剛好位於航道上，政樺在飛行時也經常經過這一帶。

因為其特殊的美景，這裡也成為許多攝影愛好者、賞鳥人士、航空迷、其他遊客，還有單純想一個人靜一靜—就像政樺的人的最愛。

然而......

今晚最好的位置幾乎全被佔據，政樺拿著咖啡，卻只能找到一個位於角落，幾乎沒有路燈的位置。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政樺一邊嘟囔，一邊將手機拿出口袋，打開螢幕。

上面赫然寫著『3月14日白色情人節』。

『原來是白色情人節。』政樺吐了口氣，坐在長椅上，看著其他長椅上成雙成對在聊天、吃點心、有說有笑的情侶。

『這樣單身的日子，過了多久啦。』

『感覺你過得很開心。』另一個聲音突然從腦海中響起。

『是啊，一個人的生活多自在。』

『你被甩了還可以這麼豁達，真是可悲。』

『還能怎麼樣呢？這是既定事實，不可能被改變的。』

『你確實沒有辦法改變，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

『你過得開心嗎？』

『當然。』

『那，要來證明一下嗎？』

『證、證明什麼？』政樺突然心跳加速，從CBR650R的鑰匙串中，露出了一副不同於650R的鑰匙。

『證明自己活著，一個人也很好。』

一抹奸笑從政樺的嘴角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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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點左右的國道3號，兩台隸屬於國道警察龍潭分隊的MT-09與一台BMW 520i正在避車彎待命。

「今晚除了飛行員們有申請小團的RV團跑以外還有什麼通報嗎？」

「看來沒有，8耐小隊很安分，幾個登記在案的個人也沒出現。」

突然間，直列四缸引擎的高轉聲浪由遠而近，吸引了四名員警的注意。

只見一抹紅色的身影飛過他們眼前。

警車上安裝的智慧測速系統將時速顯示在警員的螢幕上。

「176公里，還在熱身吧，那我們就陪他玩一下。」兩名警員跨上MT-09並發動。

「注意安全。」

「收到。」兩台MT-09彈射起步，朝那一抹神秘的紅暈衝去，BMW也隨後跟上。

「M07，09，053呼叫，國道3號南下68公里處，不明紅色車輛，車牌不清，錄得車速176公里，請求支援目視及攔停。」

「M07，已目視目標，車牌號碼LMD-3877，車型是CBR600RR，準備上前攔停。」

當600RR車主看見警察時，似乎打算靠邊一樣緩緩減速，排氣管還噴出兩道回火的火焰。

「這個車主怎麼回事，這麼合作。」畢竟根據警員們的經驗，碰到這種駕駛人，沒追個3~5公里，車主大都是不會停下來的。

就在兩名警員準備一左一右包夾600RR時，對方卻突然退檔，像火箭一樣衝了出去。

「What the……」沒等兩名警員反應過來，600RR躲進了剛巧出現的飛行員團跑車陣，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了關西休息站，600RR將車子停在一處陰影中，正當車主準備脫下安全帽時，背後卻突然傳來俊晟的聲音。

「嗨，車子很酷喔。」

「喔......嗯，你也是。」政樺連忙收回準備脫下安全帽的手，並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量。

「600RR對吧，抱歉我剛接觸這一塊，我騎的是YZF R3，是我的一個朋友推薦我買的，他說騎車跟開車的感覺很不一樣，果然是真的。」

「嗯，是啊。」

「話說今晚大家都是飛行員吧，你是哪家航空公司的，華航？長榮？星宇？」

「呃......我......」就在這時，他隱約看見不遠處有警燈閃爍。

「？」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得先走了。」

「喔，沒問題，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他行雲流水般地跳上車，發動，離開，留下俊晟站在原地。

「前輩，這個給你。」A330的副駕駛中野俊平遞給俊晟一瓶綠茶：「剛剛那台600RR好帥啊，早知道我當時就買那個顏色了。」

「白色也很好看啦，話說回來......」

「怎麼了？」

「那個車主的裝備跟聲音......都有點似曾相識啊......」看著遠離的車尾燈，俊晟若有所思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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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紅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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