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海闊,春天的陽光和煦,照耀著灣灣的大地。
原本是萬物和諧,一切景物復甦的季節,卻無法照進一個老嫗的心中。老嫗的面容雖然免不了滄桑的痕跡,卻依然遮不住她姣好的五官和出眾的氣質。雖然年過八旬,但體態優雅、走起路來儘管是爬坡,也毫無佝僂之色,反倒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年輕時身姿綽約的絕世佳人。
但就是這麼一個絕代佳人,眼神中卻綴著抹不開的落寞和悲苦,那眼神,一看便知不是一日之寒,而是數十年累積的凍土,根本化不開。也就是他如此特別的氣質,被演藝圈封號「黛玉歌后」,曾經紅極一時。
但如今,當年的歌后也即將迎來人生的終章。
別看她看似身體硬朗、走路健步如飛。但前幾個月,醫生已經和她說過,她的大限將近,讓她人生有什麼遺願,就趁僅剩的時間,盡快去完成。
但她只是苦笑。自從那人把她從摩天輪前推下救了她一命,而那男人卻笑著代替她死去後,年輕的歌后還來不及悲傷,直到一名律師將一紙數額驚人的遺產轉讓協議以及一本陳舊破爛的日記交到她手上後,她才體會到鈍刀剜肉之痛。
那個男人,在他們第一次相遇就從一群小混混把她救出來的男人,原來從來都沒有變過。
一路上都是這麼的照顧她,默默的在一旁支持她,而自己卻從來不知道。他曾經埋怨過不只一次,那個青梅竹馬的男人變了,直到看到手上的日記和協議書,她才意識到,是自己因為進了演藝圈這個大染缸,忘記了原本為什麼唱歌、忘了只是她的青梅誇她一句:「雪兒,你唱歌真好聽!」她才踏足歌壇。
結果呢?結果是她自己迷了路,辜負了他,辜負了他10年多以來的付出與辛勞。
但已經太遲,她明悟的痛哭和刀絞般的後悔,換來的卻是一尊骨灰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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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的歌后走到家後院的一座墓前,墓碑上刻著「呂子瞻 之墓」以及一張男人陽光燦笑的照片。看到照片的瞬間,女人的內心再次揪了起來,他,有多久沒有笑過了?在歌后的印象中,最後一次看到男人的笑,是在他一把把自己推下摩天輪前,那股無奈、痛愛、又解脫一般的苦笑。
「好好活著,下輩子,我們別再遇見了。」
那句話深深烙印在歌后的心頭,她原本還以為,男人是埋怨自己太晚愛上他,直到讀了男人將近10年的日記之後,她才明白,什麼叫做苦戀、什麼叫做付出、什麼叫做守護。
男人的筆下沒有煽情的文字,有的只是最為平鋪直敘的話語。紀錄著他日常對心上人的關心,記錄著心上人一切喜歡的食物、顏色、衣服、音樂、興趣、愛好。紀錄著女孩每一次生理期的時間,提前準備衛生棉、紅糖薑水。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在她16歲那一年血癌晚期,如果在找不到骨髓捐贈者,自己的性命便要消逝的時候,是19歲的男孩,賭上自己的一切,隻身一人闖進地下社會,讓黑道老大找到了匹配的骨髓移植者,代價卻是自己簽下了賣身契。
而自己呢?以為消逝的男孩不要自己,埋怨甚至痛恨他。搞不清狀況的幼稚下,還因此移情愛上了捐贈骨髓給她的男人,為他百依百順,為了他賺錢、為了捧紅他不遺餘力,結果只換得他與大演藝集團的千金一走了之的結局。
而男人這一賣身便消失在女孩眼前10年,這10年間,女孩在演藝圈裡越來越發光,而男人卻在黑社會中,被染得越來愈黑。他只能默默的在一旁看著女孩,每次在休息室裡都有的紅糖薑茶、暖手包、鮮花卡片,其實都不是自己當年所愛的那個捐贈骨髓的男人給的。
其實都是這默默愛了自己10年的男人,透過各種小渠道、小人脈,假裝是她當年所愛之人的名義,偷偷送給她的。在日記裡,他寫的很淡然,卻在筆觸中看得出來他每次注意到年輕的歌后拿著他送得花、暖手包的時候,他的筆跡就會如同雀躍的鳥兒一般,寫下一句:「她有好好照顧好自己,太好了。」10年如一日。
老歌后撫摸著墓碑,儘管每一天她都會來到這裡,替他掃墓和他說話,但老歌后一就如同往常的,拿起一旁的自流井水,把清澈的泉水淋在墓碑之上,然後用手帕細心地把墓碑上的文字清理乾淨。
乾淨...
這個詞又觸動老歌后的心頭。
演藝圈是出了名的潛規則,當年絕代風華的歌后,卻意外的沒有任何潛規則發生在她身上,起初以為是自己的經理人兼男友的那位捐贈骨髓的男人在保護自己,但在之後她才知道,什麼狗屁經理人!什麼狗屁男友!真正在保護她的是呂子瞻這個男人,他用他地下社會的力量,要不是利誘要不就是威脅,讓所有的演藝圈大能對這位新進天后尊敬有加。
年輕的她還真是愚蠢,那個捐贈骨髓給自己的男人,沒有能力也沒有背景,怎麼可能可以保護得了她?當初真的是太年輕,隨隨便便就被花言巧語矇騙,到頭來,別人只是把自己當作搖錢樹,只有自己跟人談戀愛,還是一頭熱的那種。
就在老歌后看著墓碑出神的時候,忽然,心頭一痛,頓時有一種呼吸不上來的缺氧感。
照理說人類是動物,動物便渴求生,求生的本能無論再如何尋死,面對死亡的到來都會有所掙扎。
但是老歌后卻絲毫沒有一點掙扎,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她望著男人的墓碑,剛剛淋在墓碑上的泉水沁出的水痕,看起來就像是道道淚痕一般,讓老歌后心中不由得好笑,心想:「你哭什麼呢?我可是有好好聽你的話,有好好活著呀。要不是你那句話,我早就不想活了。怎麼我解脫了,你還哭上了?」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也從眼角流了出來。這一時間,心臟的疼痛儘管不斷的增加,像是催促他的主人趕緊求生,但是老歌后好像感覺不到這股疼痛一般,只是哭得像個少女一般,她倒在地上,拼命地看著眼前的墓碑,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她掛念的,便是她害怕這一閉眼,男人便永遠的消失在她的心中。
她不願,她不想忘記!
她瞪著眼看著「呂子瞻」三個字,眼底的淚水像是開閘了一般,倒出這50多年以來的單相思。她不想活,但是她不願如男人和她說的遺言一般,「下輩子,我們別再遇見。」
什麼鬼別遇見!你躲了老娘這一輩子,老娘下一輩子拼了命的也要追上你,我絕對不能忘記你的名字!絕對!絕...對...
這一秒,倔將的靈魂從老歌后的眼底散盡。但她的雙目仍瞪大的看向男人的墓碑,而手中緊抓著的日記,也因為風吹開了扉頁,上面的字跡清秀卻隱隱透露著堅韌:
“我的摯愛,願牽子之手、一生到白頭。若不可為,請忘了我,好好的活著。無論何事,我,依舊愛你。”
初春的早晨如舊,對每一個人來說,學生上學依舊、成人上班如故,戀人仍然互相糾纏、親人還是互相掛念。但這個早晨,沒了一個「一代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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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苦戀系統偵測到宿主,檢測宿主達到寄宿要求,請問宿主是否確定接受苦戀系統綁定?”
一個奇怪的聲音響在師亞雪的腦海中,此時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畢竟她好不容易才終於可以闔上眼去找他,終於好好地守著他的墓,活了大半個人生才到了終點,可以驕傲自滿的去找他了,什麼系統不系統的,她其實壓根沒聽懂。
“檢測到宿主疑問:什麼是系統。開始解答。”
奇怪的語音落下,一連串像是跑馬燈一般的畫面從師亞雪的眼前閃過。
戀人因為政治婚姻而攜手投湖、夫妻因為戰亂而生離死別、兩小無猜因為身世而互為仇敵、定情郎浪蕩天涯、定情娘心有所屬,各種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的故事畫面接踵而來,看得師亞雪一愣一愣的。
“再次提問,請問宿主是否確定接受苦情戀系統綁定?”
奇怪的聲音在畫面結尾再次詢問,而師亞雪則是遲疑了一下問道:「我可以再見到他嗎?」
自稱為苦戀系統的聲音很快便答道:“肯定,但是過程會非常的艱辛,目前苦戀系統寄宿有2,100,871人,成功彌補遺憾者1人,請宿主慎...”
慎重考慮都還沒有說完,師亞雪便打斷說:「我同意。」
系統明顯是被這個毫不猶豫的氣勢給頓了一下,但他還是個盡職守的再次詢問:“此系統過程艱苦,請宿主...”
「我說我同意了。」
又是被打斷,停頓了幾秒後,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顯然沒有之前一般生硬,反而多了一些好奇的情緒:「宿主,我可以問一下你如此篤定的原因嗎?」
這問題反倒把師亞雪問矇了,她不解的語氣毫不遲疑地脫口答道:「為什麼要猶豫?不是可以再見到他嗎?這樣不是就夠了?」
這次系統沒有停頓太久,反倒語氣愉悅地說:“恭喜宿主師亞雪正式與苦戀系統綁定,目前死亡次數0次,苦戀漫漫、回頭是岸,在此期待宿主...”
聽到這,師亞雪的眼前從原本的黑暗世界破開了光明,在她用力地看著光明的盡頭,深怕錯過心中最珍惜的那個人的人影時,她聽到了系統最後的聲音,不再是奇怪的電子音,而是一個悅耳的女聲夾帶著一點哭腔說道:「彌缺補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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