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地鐵月台幕門前,月琦凝望著玻璃幕門上自己的倒影發呆,此時的她不論內心或肉體也疲累不堪,只因她剛完成了不知第幾次工作面試。雖然只是剛面完試,尚未知結果,但心裡已經預料到會再次失敗。
大學畢業三年仍未找到工作,她已經相當迷失,每天埋怨著自己的失敗,只能活得像死屍般,內心滿是傷痕,卻找不到一個人傾訴。她羨慕身邊的人也有可傾訴的好友、愛人或親人,一向獨行的她沒幾個可訴心聲的朋友,更莫說愛人,而關係最好的親人們也已撒手人寰或不在身邊。看著倒影內的自己,她不禁反問自己:「因何活著?為何活著?」
此刻寂寞與不安的想法把她拉到負面情緒的深淵,對幸福的渴求令她開始幻想假若親人還活著的話,自己的生活可有多大不同。當她正沉浸在悲傷與無力感時,突然一道黑影在眼前略過把她從胡思亂想中拉回到現實。本以為地鐵已到站,但又不見其車身,這令她疑惑了好一會兒。可是,不到數秒,車便到站了,她猜測那大概是車頭的燈光反射所造成的黑影。
車門開啟,她緩緩走進車箱,隨便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下,帶上降噪功能不錯的耳機閉上眼準備進入只屬於自己的一人世界。耳機傳來輕快而奇幻的音樂,那是她近日最愛的歌曲,可以為她乏味的生活帶來一點小快樂。
聽著聽著,突然車廂猛烈一震。她睜大眼睛,除下耳機,東張西望的想了解發生什麼事。車窗外一片黑暗,估計車子仍在隧道內,但沒有行駛的樣子。車廂內的乘客們開始站起來探究車停駛的原因,月琦也站起來試圖了解狀況。她走到中間扶手的位置,望向車頭方向。
她向車頭走前了數步,想看清楚發生什麼事。然而,車廂忽然開始輕輕震動,而且震動愈來愈大。車頭的位置一剎那變黑,她的直覺在警告她要立即逃離現場,可是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只是微微向後移動了一點。隨著車頭變黑的位置愈來愈近,她愈來愈緊張,浪費了不少時間,身體終於可以跑動起來。
月琦向著車尾的位置跑去,身後開始傳來車廂被巨物壓爛的聲音,她愈來愈驚慌害怕,用盡力不斷加速跑走。當聲音傳到背後來的時候,她不禁回望,看見的是帶紅棕色粘液濕潤皮膚的怪物正大口大口的吞食車廂,牠的大口內全是尖銳且嚇人的牙齒。意外嚇人的場面呈現眼前,月琦緊張得大叫起來,起動身體每一部分肌肉向前衝。
「你仲跑得咁慢?」束馬尾黑髮的大眼女孩忽然在側旁出現,她穿著異常鮮艷的黃色吊帶裙加上白色短袖衣服,白色襪褲配以紅色滾軸溜冰鞋,一副令人難以忽略的打扮讓月琦不禁反問自己為何剛才沒有察覺她的存在
「學我用溜冰鞋啦!」怪女孩指指自己的溜冰鞋,邊跑邊說
「我邊度搵溜冰鞋呀?」月琦近乎大叫般反問
「你而家咪著住囉?」怪女孩指著月琦的腳,月琦立即望望自己的腳,球鞋不知何時變成了溜冰鞋。在意識到自己已穿上溜冰鞋的一剎,身體動作跟不上自己的認知導致整個人向後滑了一小段,幸好怪女孩把她拉回來
「咩時候……但我都唔識……」本來想說自己不會滑冰,但她已經在滑了
「小心!」怪女孩大叫。月琦舉頭一看是扶手,她立即避開,怪女孩接著說:「跟住我!」
二人開始在車廂間高速滑走,不知何時開始,乘客已經全數離開。各個車廂也沒有人,只有雜物在擋住他們的路。當她們開始遠離怪物的聲音,月琦以為成功逃脫時,車廂突然轉動,所有東西上下顛倒。但是怪女孩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她靈活地從地面滑到牆上,再滑到天花板,再回到牆,再是地面的。情急之下,月琦沒有猶豫的時間,只能跟著照做,幸好也算順利。
逃跑途中,她們跳過不同的雜物,如扶手柱、書包、紙袋、嬰兒車和貓。跑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未到終點,還好距背後的怪物遠了很多。眼見情況安全,月琦終可問自己的一直以來的疑問:「發生咩事?點解會咁?」
「一陣再解釋!而家冇時間!」怪女孩回應
「一陣即係幾時?咩時候先可以離開呢度?點解跑咁耐都仲未到盡頭?」月琦不滿意怪女孩的答覆,現時的處境一片混亂,她非常希望能有人告訴她現在究竟發生什麼事
「呢個係我要問你嘅問題!我地咩時候先到盡頭?你唔可以諗下盡頭係點樣㗎咩?」怪女孩反問月琦,這樣她更一頭霧水
「你咩意思?終點當然係車尾駕駛室啦!」月琦答完,四周環境空間突然像被拉扯開一樣,再突然收縮,駕駛室的門出現於她們眼前
「做得好!」怪女孩不知為何稱讚她
「我……我冇做啲咩……」月琦不知所措的說,但怪女孩沒有理會她,嘗試把門推開但不果
「點解開唔到?」怪女孩看著月琦問,又嘗試把門拉開但也不成功
「望我做咩唧?我點知?可能……可能要鎖匙?」月琦指指鎖匙孔
「那鎖匙係邊?」怪女孩向她伸手問
「我點知?」月琦不耐煩地回應
「咁我地點開?」
「用滅火器?」月琦指向地上的滅火器,怪女孩就拾起滅火器打向門,但仍打不開
「打唔爛!你試試?」怪女孩把滅火器遞給她
「我一個弱質女子點可能夠力?至少要一個年青力壯嘅男仔啦!」月琦煩躁的道
「望望嗰邊。」怪女孩指指月琦身後的車廂玻璃窗,月琦看見窗內反映出怪女孩及一名帥氣且高大的年青男子,但沒有她的倒影。
「點解?」當她問問題及伸手指窗的時候,倒影內的男子也在動口及指向她,再低頭一看,她的手變成了男子的手,驚訝的大叫:「發生咩事?」赫然發現自己的聲音也變得低沉。
此時,怪物破壞車廂的聲音愈來愈近,怪女孩嚴厲且不耐煩的問:「點?死係呢度,定成功打開門?」
月琦立即拿起滅火器,用力打向駕駛室的門,一下子門就被她破壞,二人成功進入門內。在步進門的一刻,她們來到了一間公寓的客廳中,由於已經歷了太多不可能,月琦也驚訝得不能再驚訝。這間公寓讓她有一種懷念的感覺,細看客廳的設計,她發現了這裡是她過去的家。
背後傳來巨物撞擊的聲音,她轉身看著剛才進來的門,那怪物正在嘗試撞進來,它連撞數次後,終可衝進來,但越過門的一刻,那龐然大物一剎那變成了一小條蚯蚓。這條小蚯蚓在她腳邊爬行,再也沒有剛才般恐怖。
「呀!爸爸!爸爸!咩嚟?咩嚟?」一小女孩的聲音從露台傳過來。月琦望向露台的同時,客廳的光變暗,露台的光變亮,數個黑影在露台出現,環境變得像看影畫戲般
「傻女嚟!唔使驚!只係蚯蚓!」中年男人的黑影抱起小女孩安慰道
「好核突!我不要!」小女孩抱緊了中年男人的頸部
「唔怕,爸爸係度!」中年男人擁緊小女孩,拍一拍小女孩的背部
「一條蚯蚓咋!係度扮英雄!」中年女性蹲下,把蚯蚓拾起,掉出露台
「嘩!乜你咁㗎!亂殺生!媽咪好殘忍呀可?」中年男人笑言
「好殘忍!冇人性!」小女孩指著中年女性笑道
「衰女!返去做功課!」中年女性故作生氣的道
「唔濟!」小女孩逃跑了
「爸爸……媽媽……」月琦眼泛淚光,她記起這段對話是她還小的時候的一段回憶,那時她十分膽小,對未知的東西存有恐懼,父母都會第一時間來到身邊。此時的她很想親眼看到一家和睦的樣子,她對父母的思念就如湧泉般化成淚水從她的眼睛流出。月琦踏前了數步,向露台前進,心裡充滿痛苦的,哭道:「爸爸!媽媽!我好驚……我好驚……」
「嚓」一聲,她好像踩爛了什麼,低頭看向腳的位置,她踩爛的是剛才由怪物變成的小蚯蚓。再抬頭看回露台,父親的影子變得愈來愈大,看起來愈來愈不像一個人,更像一隻怪物。他面向母親的影子,以極為憤怒的聲線道:「一日都因為你!因為你唔幫手,仲喺度埋怨發脾氣先會搞到咁!」
面對父親的嚴厲指責,母親的影子也變得一樣大,看起來同樣像怪物一樣,生氣回答:「你冇責任㗎?而家乜都鬧曬我!佢唔係你個女?」
父親的影子再度變大,月琦需要抬頭看父親的影子。影子指著母親的影,聲音變得扭曲而雄厚:「你冇用!垃圾!廢物!離婚啦!」
另一邊,母親的影子也變大,令四周環境變得漆黑一片。她以同樣扭曲而雄厚的聲音道:「離咪離!你呢個唔負責任,唔死都冇用嘅男人!」
兩影終變成野獸般互相吼叫及撕殺,月琦哭成淚人,坐在地上哀求道:「停啦!求你地停啦!係我錯喇!係我錯喇!」
忽然,月琦全身凌空飄起,身後像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把她向後拉。吸力一直把她拉離開了過去的家,經過剛才逃跑時經過的車廂,最後回到一開始的座上。
被強制坐下的一剎那,她被一股力量閉起雙眼。在她再次睜開眼睛的一刻,她回到了最初的車廂,車內廣播響起下一車站的名稱,這才過了兩站。旁邊一位男士拿出紙巾遞給她,她有點不解的接過紙巾再望望那位男士。男士指指自己的臉頰,月琦摸一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滿是淚痕,她道謝後便擦去臉上殘留的淚水。
抺眼淚時,她不禁問自己究竟在怕什麼,是那條可怕的蚯蚓還是這個奇怪的夢境呢?突然,腳邊一個綠色扭蛋滾過,嚇了月琦一跳。抬頭一看,坐在她正前方的是剛才的打扮怪異的大眼女孩,不同的是她的打扮不再那麼奇怪,換上了一身紅色連身裙,感覺沒有那麼突出了。一齊都變回正常,剛才發生的大概只是一場夢,只是這夢太真實。1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en4gUSe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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