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鳳翔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燼。他看了一會,才想起那原來是昨晚柴火的餘灰。和暖的風自洞外吹了進來,玄鳳翔抬眼向外望去,發現地面雖然殘留著雨後的痕跡,但天色已經放晴,今日必定是個好天氣。
玄鳳翔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越天思已經裝束整齊,在洞外等他。風吹拂著越天思的衣襟,使得衣襬翻飛不定,黑髮也在風裡微微擺盪著,彷彿無意間降落人間的仙子,下一刻便要乘風而去。
玄鳳翔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越天思的手腕。
「好友?」越天思疑問道。
玄鳳翔明知該放手,但手掌裡溫熱卻骨感纖瘦的手腕,又使他捨不得放手,只得說道:「你站在風裡,身子都彷彿要被風吹走一般。我擔心我一放手,你就消失不見了。」
越天思聽了不禁好笑,說道:「就算我有傷在身,下盤還是穩的,這點風怎麼吹得動我?」
玄鳳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不安?越天思明明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他卻總覺得越天思就要消失了,怎麼也無法放下心來。
越天思被玄鳳翔專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那眼神中的情緒太複雜,憂愁裡帶著不安,憐惜裡又帶著懇求,越天思被他看得胸口一熱,只得移開視線,望著遠方的山巒說道:「雲天寺已經不遠了,施展輕功的話,午前應該可以到達。」
玄鳳翔說道:「你答應我,見過性空後,不論如何都得立刻到凌雲峰頂去取露果,好嗎?」
越天思見他眉頭微蹙,神情嚴肅,知他是真正關心自己,心頭一暖,微笑點頭道:「嗯。」
玄鳳翔慢慢鬆開手來,轉身背對著他說道:「來,我背你吧。」
越天思經過一夜休憩,內息已趨平穩,就算略提輕功也沒有大礙,他原本想自己行走,但玄鳳翔已轉身背對著他,他不忍心去拒絕玄鳳翔的好意,只得傾身靠在玄鳳翔背上,說道:「那就勞煩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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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空經過泠梅齋時突然停下腳步。
泠梅齋的一草一木他都十分熟悉,越天思不在時,是性空親自照料這裡。今晨他才來過,現在卻見小徑上的石頭擺放的位置不對。性空眉頭微微一皺,心想小紫大概又跑進泠梅齋裡了。
泠梅齋是越天思來雲天寺時居住的地方,除了性空特別指示外,任何人均不得擅入。但小紫與越天思親近,有時越天思許久沒來,他也會來泠梅齋走走,性空便沒有特別去阻擋他;但自從病癒之後,小紫卻常常在這裡流連,性空觀察過幾次,都見他呆呆地坐在裡頭發愣。
性空知道小紫想的不是越天思,而是玄鳳翔。小紫恐怕是愛上玄鳳翔了。雖然如此,性空也並不太擔心,因為玄鳳翔出入花叢,見慣群芳,不至於會看上小紫,分隔的時日一久,年紀稍長,這種迷戀般的愛情便會消失,刻意去逼迫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性空正想離開,卻突然注意到小徑上那石頭並不是被無意中弄亂,而是刻意的擺放。擺放的方向是尖端朝裡,正是「請進。」的意思。性空先是一喜,接著眉頭卻又微微一皺,他站在小徑的入口處想了想,這才舉步走了進去。
轉過樹木掩蔽處,果然見到泠梅齋房門開啟,再朝裡一看,便見到越天思和玄鳳翔兩人。
性空走近,越天思和玄鳳翔起身相迎。性空先是看了玄鳳翔一眼,這才回頭看著越天思。
越天思問道:「性空吾友,這段時日以來,雲天寺上下可好?」
性空原是想板起臉來,聽這一句溫和柔緩的問話,冷峻嚴肅的神情也不禁微微鬆動,淡淡答道:「自你們離開後,上下均安,再也沒有怪事發生。」
越天思點點頭,說道:「有一件不幸的事,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性空問道。
越天思說道:「趙貴之被殺了。在離深蘭谷不遠處。當時我們受到襲擊,我想趙貴之是看見偷襲之人,才會被滅口。」
性空說道:「此事我已知道。楚雲深早你們一日到達,現在就住在雲天寺裡。」
越天思說道:「趙貴之臨死之前,似乎有話想說,但他真氣已潰,無法成句,只說了一個『之』字。」
性空點點頭,說道:「我會為他報仇。」
越天思問道:「你知道凶手是誰?」
性空說道:「還不知道,但已有一些想法。」
越天思看著性空,性空卻看著玄鳳翔,玄鳳翔坦然迎視他的目光,問道:「要我迴避嗎?」
性空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說道:「你現在聽,和等會越天思說給你聽,有什麼不同?」
越天思說道:「玄鳳翔不是凶手。」
性空說道:「我知道他不是凶手,但凶手是為他而來。」
越天思與玄鳳翔互望一眼,神色均是凝重。因為這和他們的推想相同。
性空說道:「第一,貴之從來不是魯莽之徒,而且輕功極高,全力施為時,就是你我也不一定能追得上他,他若是看見凶手,在不知對方底細之下,必定會先回報,再做進一步的打算;但他卻沒有回報,這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認為凶手已經受傷,他可以抓住對方,沒想到卻反而落入對方的陷阱;另一個可能,」性空輕輕吸了口氣,續道,「他認識凶手。而且,他認為這個人不可能是凶手,才會一路追下去。」
越天思眉頭微微一凝,說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雲天寺裡的人?而且是趙貴之熟識之人?」
性空說道:「依貴之謹慎的性格,我認為是這樣。凶手不但是貴之熟識的人,還假裝受傷引貴之出手。」
越天思想了想,說道:「之前尚未離開雲天寺時,我便有此想法。偷襲空淨的凶手,必定也是他所熟識之人,因此空淨才會毫無防備,便被震斷心脈;而偷襲無執等四人的凶手,假扮成玄鳳翔,但知道玄鳳翔被擒一事者,也只有雲天寺中的人。我想,此人不但知道玄鳳翔神識飄移的事,甚至還知道他何時可能會出現神識飄移的現象,因為利用玄鳳翔神識飄移時殺人,更能使他百口莫辯!」
玄鳳翔聽到此處,心中突然微微一動。他又想起小紫曾說要找人來救他的話,空淨死前,小紫來找過他,無執等四人死前,小紫也來找過他。但小紫自幼便生長在雲天寺,身體虛弱也無法練武,但若說是小紫與其他人合謀,卻又為何要這樣做?再說,小紫對他,有一種迷戀般的感情存在,又怎麼會想害他?
性空又道:「在你們離開雲天寺後,我與貴之便嚴加徹查出入雲天寺之人,但除了被我派出去尋找你們的探子之外,並沒有人外出;你們一離開就受到文崇德、岱遠真的攻擊,除了雲天寺有人通風報信外,卻又別無可能。」
玄鳳翔問道:「雲天寺可有祕道?或者水道?可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出?」
性空答道:「雲天寺是我一手建立,所有祕道我瞭如指掌。知道祕道的僧眾很少,每一個都是絕對可以信任的,當然,我也讓他們互相暗中偵察別人,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玄鳳翔說道:「或許便因這個人是你們絕對可以信任的,所以才讓他有機可乘。」玄鳳翔又想起小紫,但他很快便略過了這個念頭,只道,「或者這個人是你們都十分熟識,且認為不需注意的人。」
越天思與性空都覺得玄鳳翔說得有道理,而這也是他們不斷在思索的問題,但儘管他們已將所有僧眾過濾了一遍又一遍,卻仍然找不出這個人。
越天思又道:「楚雲深既來到雲天寺,想必也已告訴你聖魔界之事。我想,此人不但是雲天寺中的人,更是聖魔界的暗椿。他的目的,便是要使玄鳳翔回歸聖魔界。」
性空點點頭,突然轉向玄鳳翔問道:「你不打算回去嗎?」
玄鳳翔想也不想地答道:「我會留在人界,與越天思一起對抗聖魔界。」
性空回頭看向越天思,問道:「你同意他這樣做?」
越天思答道:「是。」
性空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我希望你們兩人都可以改變主意。你們兩人,離得愈遠愈好。越天思,你去專心養傷,不要再問世事;玄鳳翔,請你回到聖魔界,而且永遠不要再到這個可悲的人界來了。」
越天思疑惑地看著性空,玄鳳翔則說道:「看來楚雲深說服你了?」
性空自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盒子,遞給越天思,說道:「我認為你應該看看這個。」
「這是?」越天思接過問道。
性空說道:「老和尚臨終前交給我的。我想你此次回來,便是為了要看這個吧。」
這原本便是越天思的目的。越天思輕吸了口氣,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盒子裡面有一本薄冊,另外有一小片白色的絲絹,似是包裹著什麼,還有一小塊灰白中帶透明的石頭,斷面像是被人擊碎過一般。
越天思先打開那絲絹,裡面包裹著數根藍色的頭髮,顏色鮮豔潤澤,彷彿還在人身上一般。玄鳳翔看了一眼,說道:「難道這是我的?」
藍髮的頭髮很是罕見,如果過去他們曾經認識,那麼這藍髮是由玄鳳翔身上取下的可能性便很高。
越天思拿起那塊石頭,仔細看了一會,而後說道:「這形狀,似乎是我躺在晶棺裡時見到的紅色晶石,但為什麼現在卻是灰色的?」
那塊灰石看來毫不起眼,玄鳳翔隨手接過,不料手指觸及灰石的瞬間,胸口突然一陣劇痛,就像在心臟最脆弱之處,被人一針刺透般,雖不見血,卻痛徹心扉,那種尖銳的痛楚,竟使他站立不住,向後便退。
越天思見玄鳳翔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連忙伸手將他拉住,兩手相觸,越天思便吃了一驚,因為玄鳳翔的手掌冷涼如冰,真氣走岔,竟像要走火入魔。
越天思連忙一掌按住玄鳳翔的心口,掌力將吐之際,玄鳳翔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搖頭說道:「我沒事。」
「好友,你……」
玄鳳翔臉色雖仍留有一絲蒼白,氣息卻已恢復正常,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沒事,真的。」
性空問道:「這玉石使你想起什麼嗎?」
玄鳳翔說道:「我並沒有想起什麼,卻知道這是『麒麟玉』。它與我氣息相通,彷彿是我的一部分。而且,」玄鳳翔望著手掌中殘存的灰白玉石,臉上又現出那種痛苦的神色,說道,「它是被我自己擊碎的。」
性空問道:「這玉石既屬於你,為何你竟會將它擊碎?」
玄鳳翔搖著頭,好半晌才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將它擊碎。」
性空說道:「那麼你當時必然對持有這玉石的人深惡痛絕,才會不惜將它擊碎,也要殺死那個人。」性空看了越天思一眼,說道:「而這玉石,是在越天思身上找到的。」
玄鳳翔心頭一震,越天思連忙說道:「那已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便是在尋找線索,好避免這樣的事再度發生。」
玄鳳翔沒有說什麼。
越天思拿起薄冊,翻開來看,原來裡面記載著自己的身世。他是一個早已消失的族群,「天戰」一族的遺孤,當年天戰一族被滅,寂滅老人救了他,並將他留在身邊,傳授武藝與修行法門。成年後他離開寂滅老人,四處雲遊,濟世救人,師徒兩人便少有連絡,只有一個簡單的約定:若有經過慕山凌雲峰附近,便上凌雲峰一聚。
越天思逐字逐句看過,對於自己身世,他並不如何在意,只在裡面提到天戰一族的滅族仇人便是來自聖魔界時,更堅定了要將聖魔界人逐出人界的意念。
薄冊最後幾頁,記載著寂滅老人將他救回的經過,只見最後幾頁寫著:『余心血來潮,上凌雲峰一觀,見到天思留下的訊息,竟是訣別之意。
余心下大驚,四處尋找,是時慕山凌雲峰屬燄國領地,燄君為一藍髮紅瞳之異人,余聞天思為燄君所俘,遂入燄宮一觀,驚見燄宮屍疊成山,血流成河,余日夜追索,終在離燄宮數十里處,尋得天思。
是時,天思身軀已死,魂魄幾欲散離,卻有一極強意念,懸而未散。余以換魂大法,灌注百年修行真氣,勉強將此意念化為靈通,轉化天思一絲生息。
時,天思滿頭墨髮已盡皆成白,左手指肉遭劇毒浸蝕,已現潰腐,指骨上纏繞藍絲如髮。其臟腑盡碎,心脈斷絕。為自絕心脈後,再遭重掌擊殺。雖有一絲生息,仍難以為繼。
所幸天思身上有一血紅玉石,蘊含強大靈力,余遂以天山晶石為棺,將此血紅玉石嵌於棺中,藉其吸取天地靈氣,以養護天思。
天戰一族,體質殊異於常人,一甲子後,天思終能復原如初。
天思已然失憶,往事盡如前塵。余亦不需再提。留此證物證言,以備後用。祈願此證物證言,永無可用之日。
寂滅老人 丁卯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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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越天思早有心理準備,見過去的自己敗得如此淒慘,仍然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當時與他敵對之人,恐怕不只是仇敵這樣簡單,當時的他,面對的必定是比死亡更可怖的景況,否則,戰敗被殺便罷,又何必自絕心脈?
寂滅老人雖然很久以前便將這些東西交給性空,但性空卻沒有打開來看過。直到昨日楚雲深來過,提起聖魔界後,他才想到這或許和越天思的過去有關。
他看完這本遺冊後受到的震撼,比越天思更大。因為他根本無法想像,什麼樣的困境竟能逼得越天思自盡?
越天思看罷抬頭,見玄鳳翔與性空都看著他,越天思知道玄鳳翔也極欲知曉過去之事,只得將薄冊交予玄鳳翔,一邊說道:「好友,那已是過往雲煙,你看過便罷,不需掛懷。」
性空問道:「你改變主意了嗎?」
越天思說道:「我早先推想,過去玄鳳翔與我,必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只是證實罷了。」
性空說道:「若只是不共戴天之仇,那麼將你殺死便罷,就算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我也不會驚訝,但他怎能逼得你自盡?越天思,你並不是軟弱之人,當時,他必定千般折辱於你,使你寧願一死來逃避!」
越天思無話可說。頓了一會才道,「過去我與玄鳳翔或許立場不同,才會互相廝殺;如今既是好友,又何必擔心?」
性空問道:「玄鳳翔若忘了現在的你呢?」
這也是越天思擔心的事,但他只一笑說道:「你對我這樣沒有信心?」
性空卻笑不出來,只道:「你如今身負兩種毒傷,我要如何對你有信心?」
玄鳳翔已看完那薄冊,他靜靜地將薄冊闔上,說道:「一等越天思毒傷痊癒,我便自廢武功。」
越天思大吃一驚,連忙說道:「好友言重了。」
玄鳳翔淡淡說道:「怎是言重?若不是顧慮你現在毒傷未癒,擔心聖魔界之人趁虛而入,我現在便會斷筋折脈,永遠不讓自己有機會再傷害你!」
性空一見玄鳳翔的神情,便知他這些話毫無虛假的成分。性空心裡也感到震撼。要一個絕頂高手自廢武功,從此與普通人無異,這比要他死更加困難百倍。但玄鳳翔淡淡說來,卻沒有一絲勉強,好像這件事對他而言根本不算犧牲,他不但心甘情願,甚至還要盡早去完成!
性空儘管對玄鳳翔抱持戒心,卻也無法不被他這堅逾金石的真情所感動。性空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動,卻聽越天思說道:「好友,我知道你不想傷害我。但我又何嘗忍心傷害你?你若要我眼睜睜看你自廢武功,還不如一掌將我擊殺。你有對抗聖魔界的勇氣,難道就沒有對抗自己的勇氣?難道你回復記憶後就一定忘了現在的我?就算你忘了,我難道就放棄了?我說過我會不斷地提醒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你!」
越天思初時還說得平靜緩慢,到後來卻語聲含怒,愈說愈快,顯是真的動了氣,一席話說完,他陡然收聲,整個泠梅齋頓時陷入一片靜默。
玄鳳翔初時還想反駁,聽到後來,心裡卻湧起難言的激動和感動。即使他過去曾經將越天思傷得體無完膚,越天思還是選擇相信他。寧願自己冒險,也不要他自殘己身。
他過去究竟是多麼愚蠢的混蛋?他怎能狠得下心傷害越天思?
「性空。」玄鳳翔對性空說道,「如果我又變成一個無可救藥的混蛋,請你代替越天思,殺了我。」
性空答道:「我不會手軟的。」
越天思瞪著玄鳳翔,玄鳳翔露出笑容回望他,溫聲說道:「走吧,我們上凌雲峰去。」
越天思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又對性空說道:「我擔心聖魔界會對雲天寺下手,你要多加小心。」
性空說道:「我會的。」
越天思與玄鳳翔便告辭出來。
走出凌梅齋,卻見一位淡紫長髮的少年站在那裡等候。
那是小紫──當然是小紫──但越天思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卻覺得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小紫雖然朝他們露出微笑,看來卻有點緊張,站在那裡好像不知道該不該前進一樣,越天思這才想起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見到的小紫總是落落大方的,如今卻帶著一種宛如少女般的羞怯。那頭紫色的長髮原本總是整齊紮成長辮垂在身後,如今卻散了開來,柔順地披垂在背後。
少了一份少年的清新,卻多了一份少女的美麗。現在的小紫,看來宛如含苞待放的少女一般。
玄鳳翔卻沒有這麼多想法。他早已見慣女性各種勾引的動作手段,小紫如今這樣的神情,便像個對男人懷有夢想的懷春少女,他雖然不覺得討厭,卻也沒有心思去應對這種幻夢般的情愫。
「天思、玄鳳先生。」小紫出聲喚道,「你們終於回來了。」
越天思微笑應道:「小紫,你果真恢復健康了。」
小紫說道:「是,這都要感謝玄鳳先生。啊,當然也要謝謝天思一直以來的照顧。」
越天思注意到小紫雖然對著自己說話,眼神卻不斷地飄向玄鳳翔,玄鳳翔視而不見,只冷淡地說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小紫連忙說道:「這對我是天大的恩典,玄鳳先生是我的大恩人!」
玄鳳翔卻懶得聽他說這些話。更何況,越天思照顧小紫十多年,小紫卻能輕易地將越天思拋在腦後,這也令玄鳳翔不想再理會他。
玄鳳翔只道:「越天思,我們走吧。」
越天思見小紫既尷尬又難過,連忙說道:「小紫,我們有急事要辦,現在必須離開了。待事情辦完,我們會再回來的。」
小紫說道:「可是我聽師兄們說,你受到火魅的攻擊,受了傷,現在已經沒事了嗎?」
越天思說道:「我們正是要上凌雲峰去尋找露果解毒。」
小紫愣了一下問道:「露果可以解火魅之毒?露果不是拿來提煉紫雲丹的嗎?」
紫雲丹是過去小紫身上常備的藥物,在他的病發作時可以保住他的性命。每年越天思都會到凌雲峰上採取露果,為小紫製作保命的藥物。
越天思說道:「是的,但也可以用來解火魅之毒。」
小紫溫順地點著頭,說道:「嗯,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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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紫回到自己的廂房,推開房門,楚雲深已在那裡等他。
「都準備好了嗎?」紫少君問道。
楚雲深說道:「嗯。」
紫少君向內走了幾步,見楚雲深還坐在那裡,回頭問道:「你還不出去?」
楚雲深說道:「你很生氣。」
紫少君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楚雲深說道:「見過他們兩人後,你就發起怒來了。」
紫少君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要我表現得嫵媚一點,結果讓我活像個搔首弄姿的村婦!」
楚雲深微微一笑,說道:「不,你很美,只是玄鳳翔看不見而已。」
紫少君哼了一聲,說道:「現在就算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是看不見的,他眼裡只有越天思而已。」
楚雲深問道:「你嫉妒越天思?」
紫少君說道:「越天思已是個將死之人,我何必嫉妒他?再說,說不定君皇一回復記憶,第一件事就是親手殺死越天思,根本也不需要我們動手。屆時我們只要順勢將雲天寺一起踏平,消滅所有跟越天思有關的人事物,越天思的一切將永遠消失,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他。」
楚雲深唇角揚起一個戲謔的笑,說道:「是嗎?但我認為君皇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他。如果君皇能夠忘記越天思,那麼就不會在過了兩百年之後,依然愛上同一個人。」
紫少君說道:「就算君皇不會忘記他,那也不是愛,而是恨了。」
楚雲深說道:「恨有多深,愛便有多深。君皇終此一生都會不斷回憶起,他們是如何相愛,最後他又是如何親手殺死越天思,兩次。」
紫少君眉頭一皺,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楚雲深淡淡道:「回歸後的君皇即使位尊權高,也會是全天下最可悲最可憐的人。而且一輩子都是。」
紫少君說道:「只要他忘了越天思就不會。我可以抹去他的記憶,讓他永遠忘記越天思。」
楚雲深說道:「君皇不會同意讓你這樣做的。不論如何痛苦,他都不會想要忘記,他曾經那樣深深愛過一個人。」
紫少君說道:「如果他不肯放手,那也只有承擔痛苦。」
楚雲深歎息般地一笑,卻沒有說話。
紫少君注視著楚雲深,慢慢說道:「雲深,不論你如何同情君皇,你也不可以背叛我。」
楚雲深說道:「你是我的長老,他不是。」
紫少君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在妝檯前坐下。楚雲深向前走去,拿起髮篦輕輕為他梳頭。
紫少君看著銅鏡裡的楚雲深,半晌才道:「真不曉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你一向很狠,不是嗎?」
楚雲深但笑不語,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了。
紫少君輕吐了口氣,閉上眼睛向後靠去,楚雲深停下手上的動作,靜靜讓他倚靠。
紫少君說道:「我不能讓八位兄長的犧牲白費。當年他們耗盡靈力封印狂亂的君皇,如今我若收手,又怎對得起他們?」
楚雲深沒有說話。
好一會,紫少君才又張開眼睛,挺直身子說道:「我想休息一會,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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