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S班班導踏進了幾乎沒人影的教室。這個時間大部分的一中學生都去了食堂,唯有一個少女乖乖坐在她的桌前,戴著藍牙耳機,撥了下耳邊的鬢髮,一邊認真看著手機的劇,嘴裡還吃著菠蘿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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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班班導上前用指尖敲了敲少女的桌面,少女這才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班導,然後拿掉耳邊的耳機,問道:「老師,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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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挑著眉,「上學帶手機?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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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嚇得渾身一顫,趕忙將手機收到書包裡。她知道林老師不會真的沒收她的手機,但最近一中校長都在巡堂,保不准校長經過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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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不安得看著林硯,結結巴巴道:「老、老師。」林硯見狀,也不拐彎抹角,只是聳聳肩說道:「這次的英語競賽我幫你報了,以你的程度初賽拿第一沒問題,至於全國賽就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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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聽聞鬆了一口氣,接著撇嘴道:「為什麼物理競賽上次不讓我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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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有些無語:「我是教英文的,你怎麼不去問教物理的年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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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師都已經先將他喜歡的學生推薦上去了,加上我剛轉來,儘管成績夠得上門檻,他對我印象卻不深,當然不會想起我。」江子俞有些氣餒。她是女生,轉學來到了原本以男校為主的一中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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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中歷史悠久,所以就算近幾年有開放女學生進到一中,一中仍然以男學生為佔大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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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理科方面的優秀都是以男學生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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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學校老師們在理科方面也習慣性將理科優秀的男學生排在最前面,所以對於江子俞來說,就算她自薦,她拿到名額的機會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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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江子俞只能拜託林硯幫她找找文科類型的競賽機會。她將耳機放回耳機盒,一邊用指尖摳著上面的貼紙,輕聲道:「可是我這次至少要拿三個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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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無奈的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不要因為家裡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不論有沒有拿獎,在老師心中,你一直都是很優秀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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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江子俞有沒有聽進林硯的鼓勵,江子俞卻忽然陷入一個奇怪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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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去年12月開始陸陸續續會夢到一些預知夢,像是她夢到她爸爸未來在投資某個項目時,會沒看好行情,結果直接虧損了幾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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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感到莫名其妙的江子俞在飯桌上和江父提了一嘴,江父沒有很上心,卻在一個月後果真虧損了幾百萬。江家家底豐厚,倒是不差這個虧損,但都是錢,江父也因此記到了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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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父並沒有把虧損這件事聯想到江子俞身上,但江子俞卻因為這件事後,夢到越來越多的預知夢,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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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缺點就是,江子俞所有夢到的事件,她都不知道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點,只能按照當時看到夢境情況去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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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江父虧損項目的事情,江子俞覺得自己原本可以阻止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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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在一個月前,忽然夢見有一天家裡來了一個陌生女孩,然後江父江母拉著她的手,嚴肅告訴她,她其實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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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江子俞順著江母的視線看向沙發上坐著的人時,她才瞬間明瞭面前這個與江父江母有幾分相似的女孩,才是江父江母真正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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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會發生被調包這麼離譜的事情,江子俞的夢裡並沒有給出確切原因。她只確信,當時在夢中得知這件事情時,她整個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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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問清楚江父江母到底怎麼回事,但是剛張嘴,卻又發現自己問不出什麼,因為事實不就擺在眼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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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江母的聲音更是有種要將江子俞推入海水一樣冰涼,只見江母把江子俞的雙手抓的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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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眼含淚,哽咽道:「我和你爸談過了,你從小就不太聰明,但一直很聽話,也在努力達成我們的期望。我們也很感謝你有這麼一個女兒陪在我們身邊,但我們最後決定江家還是要交予江緒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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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身體僵硬在原地,但江母還在說:「俞俞,我和你爸還是很愛你,我們依然會養著你,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看待,但因為江緒你也看到了。她從小就生活在不富裕的環境,我們決定把她帶在身邊好好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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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幫你找好了一棟房子,配了幾個人幫你照顧生活起居,就和從前一樣。只是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了,但是也一樣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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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的語氣甚至帶上了溫柔至極的慈祥,但是話里話外都是要江子俞搬出去,獨自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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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了夢中被她搶走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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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及肩短髮,冷漠的面孔與江父江母有幾分相似,搭配著黑色上衣,襯得江緒這個人皮膚白,她散漫的抱胸靠在沙發上,像是根本不在乎這個認親戲碼還要演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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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了江子俞時,眼神不算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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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江子俞就在那刻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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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好幾個月的預知夢驗證,江子俞無比確信這個夢是真的,但她卻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不被父母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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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這個人從小到大被江家當繼承人養著,她雖天生不具備領導人該有的自信,卻又理所當然乖乖聽話,接受江家給她的所有資源,並為此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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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夢境江母所說的,江子俞像是抱錯一般,從小在人才濟濟的江家中並不算聰明,甚至在族中成績顯得平庸,一直都是中上水平,不算糟糕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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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夢見那個夢後為此很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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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繼續待在那個家,儘管她很努力,從小到大的獎沒有斷過,放在一般家庭,江子俞算是優等生了,但面對江家分支虎視眈眈的親人,沒有天賦的她依舊被壓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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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得知不是江家親生的孩子,不但失去繼承資格,還被趕出去住,可謂一系之間失去所有。可這些終究都不是江子俞在乎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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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不想失去的就是江父、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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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明白,如今的一切一直都不是她的,因此她有還回去的必要,她不能如此厚臉皮或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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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江父、江母的作法是對的,但江子俞還是不甘的咬著下唇,不願面對那一天的到來,所以就在一個月前,她申請了住校,決定死命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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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改變不了什麼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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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見江子俞的臉色變幻不定。心說,這孩子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應該適時放鬆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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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出聲道:「子俞,要不要老師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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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被林硯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忽然回過神抬頭見林硯笑瞇瞇的神情,才愣了一下,說道:「不用了老師,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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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笑著用手勾住江子俞的脖子,笑道:「無情啊!無情!老師難得肯請你吃東西,江小姐竟然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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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師!請放開我!」江子俞一邊哭笑不得的掙扎,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終結午休課堂的鐘聲。等脖子的緊繃消失不見,江子俞抬眸望向前方的窗外,小鳥停在外頭枝椏上動了動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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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地意識到,今天或許是個悲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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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爸談過了,你從小就不太聰明,但一直很聽話,也在努力達成我們的期望。我們也很感謝你有這麼一個女兒陪在我們身邊,但我們最後決定江家還是要交予江緒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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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說完,看了眼江子俞的臉色,心中也是心疼無比,但她只是嘆了一口氣,又繼續道:「俞俞,我和你爸還是很愛你,我們依然會養著你,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看待,但因為江緒你也看到了。她從小就生活在不富裕的環境,我們決定把她帶在身邊好好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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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率就只差一句:「你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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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俞沒有忍住眼淚,她以為她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沒有想到這一天來臨,她仍然忍不住想要哭。她也不過17歲,就要搬離父母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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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把江子俞夢中預見的內容通通一字不漏的說完後,江子俞已經窩在江父的懷裡哭泣,江父柔聲安慰著她,用手輕拍著江子俞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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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見狀於心不忍,但又怕親生女兒有疙瘩,所以轉而去握住江緒的手,江緒這才抬眼看向江母。她的睫毛很濃密,眼皮也很深邃,五官卻顯一分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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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對江緒道:「小緒,只要你願意回來,我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俞俞也是我們的寶貝女兒,但如果你不能接受了話,我們是這樣的,決定把你們分開養,但江家繼承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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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緒聽聞挑眉,尤為諷刺道:「我有說過要讓她搬走嗎?這就是你們的態度?讓我做一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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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人物小資訊
江緒:167
江子俞: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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