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琳娜可以猜到杜文傑的態度轉變,也許是來自他對姊姊的愛,但她不確定杜文傑的行為改變是為了要做什麼。其實杜文惠可以想到弟弟在計畫什麼事,只是她不敢這麼想,因為太瘋狂了,因為無法預測後果,但事到如今,她已無法阻止他,因為那是他的決定。
當晚結束與凱琳娜的通話,文惠收到小張的消息,她很驚訝,為了確定消息屬實,她親自到奧斯亞家的側院,只見文傑在黑夜之下,藉著一盞露營燈,單獨坐在野餐桌前寫東西,她望著弟弟全神貫注的神情,那是在杜家企業裡,不可能看到的杜文傑。
文傑注意到姊姊來,又驚又懼,立刻停筆,用黃褐色的信封壓住稿紙。杜家姊弟尷尬對視,文傑思考要用什麼理由解釋,文惠笑說:「禮佛,是你嗎?你終於回來了。」此話出口,文傑握緊手中的筆,對姊姊是又愛又恨。
「只是一些幼稚的發洩。」文傑回頭看寫到一半的文章,自嘲的說。
「至少你回來了,至少你又開始寫了。」
聽姊姊的鼓勵,文傑以前會很單純的接受文惠的支持,但現在的他,心境有些不同了。
「姊,有時候我會搞不懂,妳是真心覺得我有才能,被埋沒太可惜,還是在用工作的那一套,上司激勵下屬,不管我的程度到哪,總之就是要榨乾員工到最後一滴為止呢?」難得被弟弟反問,文惠苦笑,有點欣慰。
「禮佛,你想聽我的真話嗎?我可能要先警告你,實話一向不好聽。」
「噢,姊,妳以前真的都只是在安慰我,其實我寫得很爛,妳是怕我『玻璃心』,承受不住打擊才說得那麼好聽嗎?結果爸才是對的,我根本沒有天賦,我只是一個……」
「文傑,我從來沒有說你寫得不好,我只是覺得你應該要去上課,找一個老師幫助你。我不是寫作的專家,所以我也不敢隨便給你建議。不過你對寫作很有熱情,在這部分我對你有信心。」文惠誠懇的說,文傑也不好生氣,畢竟他在這方面莫名的固執與自負。
「好,訂婚宴結束,我就去請老師。」文傑妥協,但還是堅持辦訂婚宴,文惠不解。
「文傑,關於訂婚宴,你……」
「妳一定要來。姊,這場訂婚宴,妳沒出席就沒意義了。凱琳娜也是,我就算把她打昏了,也會把她扛過來。」文傑這時換了另一種態度,語氣肯定,不容置疑。
看著弟弟把稿紙塞回牛皮信封裡,文惠有不好的預感,她一向不喜歡強迫別人,偏偏她這種個性,不被強迫是無法坦然面對內心所願。在向最親近的弟弟坦承自己為同性戀,向思念十年的女人坦承愛意之後,還有什麼是文惠無法面對的呢?文惠突然上前握住弟弟的手,文傑嚇一跳。
「文傑,拜託,不要嚇爸爸。」文惠的心慌是真的,姊弟相望。
「爸爸不是要一個既能和西域貴族聯姻,又能帶領杜家的接班人嗎?我想他可能年紀真的大了,視力減退,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文傑說出此話,證實了文惠的猜測是正確的-杜家和奧斯亞家的聯姻,也可以是杜文惠和凱琳娜的。
「文傑,別衝動,這對爸爸來說太殘酷了,對整個集團也……」
「對,負面消息會影響股價,但那只是暫時的,不會永遠。可我們這一輩子都是爸的孩子,我們聽他的話三十年了,總該輪到他聽我們說一次,一次就好。」弟弟此刻的眼中除了眼淚,更多的是需要姊姊的認同,他的話不是要煽動文惠一起挑戰父親的權威,而是不想再對爸爸說謊,那是孩子對父母的尊重,同時也是孩子想得到父母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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