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幫媽媽洗了碗、看完新買的書籍後,感覺有點無聊的我走到房間外面的陽台欣賞夜景。
我為自己泡了杯熱巧克力,坐在白色桌子前的白色椅子上,邊喝邊看著天上的眉月。
「七月六日是朔月,現在的月亮算是眉月嗎?」我幾乎未能看到月亮的光芒,要是我的房間有個天文望遠鏡就好了。
不過早在六月我已決定今年的生日禮物是一部即照即有相機,還是自己打工儲錢買吧。
我看到一樓客廳的玻璃門被打開了,從客廳裡面傳出一絲絲白色的煙霧。
「希望我不會死於二手煙呢……」我微微苦笑嘆氣,你們這些男人都這麼喜歡抽煙的嗎?
我把目光放在我對面的白色屋子,我的青梅足馬阿清就住在我家對面。阿青的房間也在二樓,而且剛好在我房間的對面。
「不知道阿清在幹甚麼呢……」他的房間亮著燈,我看到他坐在書桌前的影子「對了,他好像正在準備考試呢!還是不要打擾他溫習了!」
「阿清讀法律真是辛苦……這麼晚還在背誦法例……」
我把集中力放回在自己身上,現在夜深人靜,只聽到吹在我頭髮裡的風聲,靜下來時腦海中的無數想法慢慢浮現出來。
「兩個星期後我就二十歲了……我人生的第二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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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庭背景比較特別,我想某些讀者也能猜到了,雖然我與其他小孩不一樣,但我的父母給我足夠的愛和教育,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小時候的我喜歡寫作、畫畫、玩羽毛球和彈奏敲擊樂器,是個典型的樂觀好動的小孩。
我從小便感覺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我的心靈比他們更敏感,能輕易感覺到他人的感受,因此我擅長照顧其他弱小的同學。我是勤奮向學的孩子,充滿好奇心,喜歡學習新的知識,老師因此願意把課室的重要崗位交給我。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善良的我,但因為我能輕易感覺到同學的惡意,所以能避過大部分的傷害。可我最終還是因為太單純,過度相信別人而受到傷害。那時我在班上被同學排斥,感到非常難過,不明白為何人與人之間要互相傷害。我變得不敢相信別人,把自己孤立起來,一個人讀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放學回家。
不久後我要去新的地方生活,那是一個對我來說十分陌生的地方,剛來到的時候,我一句話也不敢說,第一次坐紅色小巴時甚至被騙錢,小巴司機故意多收我錢,即便我用笨拙的言語向他說明,還是被他喝斥趕出車廂。我感覺既憤怒又難過,他們是看我人畜無害而欺負我的嗎?原來對他們而言善良是一種罪?
上學的時光也不是怎麼好,只是因為英文和數學成績比他們好一點,他們就利用我教他們課業,可是我有需要幫忙時所有人卻把頭轉背著我。因為我不能說好一口流利的語言,而且他們也不願意和我用英語溝通,就在我背後取笑我的口音,說我是怪人、異類。
我好不容易撐到二年後畢業,上到中學時終於不用見到那些讓我感到噁心的樣子。我當時只有兩個想法,一是一定要把本地語言學好,而且要把自己的身份隱藏重,這樣才不會被排斥;二是我恨透這個沒禮貌、沒人情味的地方,才過了兩年已經很想念我的故鄉,我下定決心要把書唸好,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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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中學後我沒興趣交朋友,每天的生活只有讀書,課外活動也是選擇單人活動,一放學後便立刻坐車回家。雖然老師對我的學業感到十分滿意,但每年的家長日班主任都會提及我的人際關係問題。我當時還厚面皮說:「反正我也不會在生活,而且我也不想和那些懶惰幼稚的同學做朋友。」這也讓他們替我擔心。
上到高年級時我在話劇班中認識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她們都是善良的人,可是同樣遭到同學的惡意對待而受傷,相處時慢慢發掘到彼此的優點長處,我對這個地方的憎恨開始減少了些,也慢慢找回以前那個善良溫柔的我。
到了中五時我重拾寫作的興趣,我喜歡上寫作的感覺,寫小說的過程很愉快,能把自己的想法和心情抒發出來,感覺心裡平靜很多,比之前樂觀多了,臉上多了一絲笑容,朋友父母都說我改變了不少。我終於違久感受到真正的快樂。
不過這種快樂沒有持續很久,因為不久後我要參加文憑試,用考得的分數去應考大學,所以爸媽為我報了不少補習班,那時每天放學都要去補習,一開始還能應付壓力,不過雪球越滾越大,有一天我終於受不了了,我在班主任面前情緒失控哭了出來,每天只有無窮無盡的課業,我感覺自己像一個無感情的讀書機器。爸媽又不容許我寫小說,他們認為寫小說只是興趣,當作家只會淪落行乞的下場。
班主任向我爸媽說明了情況,他們卻一點也不理解,說我在學校哭把他們的面子全掉了。接著他們不但把我的夢想說得一文不值,而且還說現在年輕一輩小小壓力就呻辛苦,將來如何成大器呢。我當時憤怒極了,想不到我爸媽會是這副模樣,口口聲聲說為我好卻一點也不明白我,一點尊重也沒有。
我從來沒有和他們吵這麼大的架,一開始想過不如一死百了,沒夢想沒自由的生活如同行屍走肉,不過我心中滿是委屈,不可以輕易妥協。好!既然你們愛的是我的成績,我就在文憑試拿5**(最高成績等級)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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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最高的成績只有5*,我未能如願拿到5**,不過總分數還是能報讀自己喜歡的學科。上到大學的我如願拿到自己的自由,過著我想要的人生。我專心上課、寫小說、學習西班牙語、彈吉他……每天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這才算是我豐盛的人生呢!
大學的新同學比中學的同學成熟多了,他們不會取笑他人的種族、興趣和外貌,我感覺舒服很多了,他們沒有我想像中那麼沒禮貌、沒人情味。我亦交了幾個善良的朋友,一切繼續向好的方向發展。
我爸媽看到我的改變時,不知不覺間也改變了,他們開始懂得尊重我的選擇和夢想。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媽媽向我道歉,一直以來即便媽媽做錯了事,她也不會道歉,但相反我只要做錯一點事,她都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聽到她道歉時我很是驚訝,我最終選擇原諒。
現在違久地回到自己的故鄉,卻又莫名其妙感到陌生,離開已經十多年,我已經不知道這裡改變了多少,朋友、青梅足馬已經長大成人,他們甚至幾乎認不出我的樣子了。不知為甚麼,我的心正在隱隱作痛,明明只是離開了一會兒……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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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最後一口的巧克力喝完,深深嘆了一口長氣,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純真善良的亞希良了,雖然只是活了短短二十年了,但我的人生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有高峰也有低谷,最終如願回到故鄉時卻只剩下冷清和陌生。
不過我深呼吸一下露出微笑道:「這輩子也不差呢!」
我沒有後悔過這趟人生,不管是小時候純真善良的我;中學時厭世的我;考試前不被理解的我;現在心中獲得平靜的我,每一刻每一秒我都活出了自己的模樣。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bbd6Riq3X
這一趟人生還在繼續呢,我要繼續繪畫自己的人生!
我準備回房間時收到阿清的來電:「這是亞希良在說話。」
「亞希……我……你現在有空嗎?」
「我現在唯有時間多呢!」我立刻察覺到他的異常「你有心事嗎?」
「嗚……太多東西要背了……根本背不完……嗚……」
「不用急,你慢慢向我說吧。」我走到廚房從冰廂拿出兩罐啤酒,穿上鞋子「我現在就去你家。」
「抱歉……明明……是男生……卻……嗚……」
「傻瓜!現在你這副樣子怎樣讀書呢?我們一起喝喝啤酒聚舊放鬆一下吧!」
聽到阿清的微微哭聲,我回想起以前那個因為學業壓力而崩潰的我,我不會讓阿清成為第二個我的!
沒事的,阿清!你一定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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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所有靈魂都得以被溫柔對待
亞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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