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酒館開業後,很快便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你好,這裏是黃昏酒館,我是這裏的酒保,薩納托斯。我樂意傾聽並保存你的故事。」薩納托斯站在吧檯後微微躬身,向來人問好。
來人是一位男性,穿着一身鎧甲,鎧甲上擁有許多浮雕花紋,看起來價值不菲。他看見眼前的情境,第一時間把身旁佩劍拔了出來,指着薩納托斯:「你是誰?這是甚麼陷阱!」
「不需要害怕,這裏不是陷阱,這裏只是一間酒館。你能來到這裏,是緣分,也是因果。我會請你喝一杯酒,不需要錢。但是你需要用一件物品以及你和它的故事來交換。」薩納托斯神態自若,如此的威脅對祂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收起你的劍吧,上一次敢這樣指着我的,他連靈魂都沒了。」
「我……」還沒等那男人說完,薩納托斯一彈指,劍就脫手飛出,插在男人後面的地上。這時他便認知到以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威脅到對方,於是撿起掉在地上的劍,坐到吧檯面前。
「在這裏每個人都會有一杯酒,代價是,你要留下一樣東西,並訴說這個東西和你的故事。我會根據你的故事為你調配這杯酒。」薩納托斯輕聲說道,聲音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你可以慢慢想想。」
他想了想,把放在腿甲處的護身短匕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他凝視這把匕首良久:「就它了。」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vH9MRhZb5
叮
叮
叮
叮
年輕的冒險者看着通紅的鐵塊被有節奏地敲打,冒出一朵朵火星。
敲打鐵塊的人擁有健碩的肌肉,滿臉的絡腮鬍,手中握着一柄大鐵錘。他的眼神銳利,目光鎖定在外表被逐漸改變的鐵塊,心目中已經有了最終的形狀。他大汗淋漓,長久的鍛刀時間讓他體力消耗巨大,但鍛造是一門一往無前的手藝,開始了便不能停下,因此即使體力快要消耗殆盡,他仍然堅持把刀鍛造出來。
在成形後,他便把刀片浸入淬火油中,讓刀身變硬,拿出來的時候刀身筆直,也足夠堅硬。他滿意地大笑出來,然後開始組裝其餘部件以及打磨開封。
「萊利,我知道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外出冒險。老爹我沒什麼錢,但是還有這麼一個手藝可以幫幫你。在外面你只能獨自面對危險,打不過就逃吧。只要記得,不想冒險了,隨時回來就好,這裏永遠是你的家。」健碩的男子把匕首放進皮套,放到萊利手上,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知道了,我一定會闖出名堂,讓你擁有一間更大的鐵匠鋪!」萊利躊躇滿志,細心地把皮套綁在腿上,燦爛地笑着。
「其實老爹我不需要你弄多大的鐵匠鋪。我只想你安安全全就好……」看着遠去的萊利,他眼裏帶着濃濃的不捨和不安。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4NFQoIvWD
「然後呢?」薩納托斯把一杯酒放到萊利面前,短酒杯裏盛住橙色的酒液,裏面飄着一條橙皮,是一杯老古典(Old fashioned):「嚐嚐吧。」
「先嚐了再繼續和你說。」萊利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卻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薩納托斯:「你是怎麼拿到……」
「你先繼續,你說完了,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薩納托斯似笑非笑地回答,讓萊利很是無奈。
「後來我踏上了冒險者的旅途,有逃過,有受傷。但慢慢累積經驗,更換裝備,學習更多技能。」他輕輕搖晃着酒杯:「我和我的隊伍成功打敗了我們世界裏的其中一個魔王幹部。」
「我的地位水漲船高,也履行了我的承諾,讓我父親擁有了主要都城的一間大鋪位,讓他可以更舒服地鍛造,也可以收收學徒。」
「只是隨實力增長,出去消滅魔王軍的委託越來越多,我能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有一天回到家,看見父親坐在一旁指點着學徒鍛器,白髮蒼蒼的他悠閒地喝茶,我才發現自己錯過了許多與他相處的時間。於是我跟冒險者公會請求休假,想要好好陪伴一下我父親。冒險者公會也允許了,我回去和父親生活,幫他賣賣武器防具,感覺讓我能好好補償錯過了的時間。」
「但就在那一天,魔王全軍出擊,冒險者公會請求所有冒險者到前線支援,但我只想留在父親身邊……」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xnKg64hhp
「我不去!我要留在這裏!前線已經那麼多冒險者了,根本就不需要我!」
「說甚麼胡話!要是別人知道賢者萊利為了陪伴我這老頭子不去支援,就算你陪着老子我也沒臉活下去!滾!你不打贏這場仗就別再認我這父親!」老萊利口沫橫飛,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萊利推了出去。萊利沒有辦法,只好前往戰線支援。
也是這一別,成為了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五年後,在剿清魔王軍大部分成員後,只剩下與幹部和魔王本人的決戰。但這時卻給萊利傳來噩耗,他父親在睡夢中離世了。留下的遺言是:「兒子,我很高興能成為你的父親,我作為父親又何嘗不想你能留在我身邊。但戰爭比我重要,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耽誤了人類的戰局。雖然我只是個鐵匠,鍛刀無數,但擁有你這個兒子是我最光榮的成績。待你回來,替我照顧耶律就好,他打鐵有天賦,但是為人太天真,很容易被騙,你要多幫幫他。老頭子要先走一步了,別哭,還等着你打仗呢。」
縱使萊利心中充滿悲傷,但無法見證更多人族陷於戰火的他仍然立刻趕到決戰的戰場。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iAylMxU7w
「最後我用這把匕首殺了魔王,也算是我父親有份殺的,對嗎?」萊利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但沒有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臉,充滿內心的全是對父親的思念和遺憾,但抉擇便是抉擇,若然可以兩全其美,當初又何必要選呢。
「你與你父親的故事我已銘記,匕首我收下了。順帶一提,酒是從你家那邊拿的,借了一點調酒給你喝。剩下的在這裏,就當作是第一位顧客的禮物吧」薩納托斯把幾瓶酒放在桌上,又把桌上的匕首小心地放在後方除了瓶子別無他物的層架上。
「……謝謝……」沉吟許久,萊利拿起桌上的酒,離開座位,向薩納托斯微微鞠躬,便踏出酒館之門。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HC2P5XUG
壽命有長有短,可以壽終正寢,也可以成為賢者擁有無盡時光。但有一樣東西是所有人平等地擁有的。他們努力在自己生存的世界留下曾經活過的證據,也只有這樣的證據,證明他們確確實實存在。
壽命終有盡頭;唯有痕跡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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