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調查報告,我硬著頭皮,花了好些時間才把委託的資料讀了一遍。
委託人是艾普家族的現任家主保羅·艾普,今年三十二歲。就是他在十年前委託學園調查已故家主的獨子──即是他的表弟古特·艾普的失蹤。
古特·艾普──為方便記憶起見稱他作古特少爺──古特少爺的失蹤可謂天妒英才。
作為艾普宗家的獨子,古特少爺不但擅長養蜂,更會釀酒。他釀製的蜂蜜酒曾風靡整個海風港,卻突然因為他本人的失蹤,連釀酒配方亦隨之消失。最後宗家還因此而絕後。
我弄清個案的背景資料後,翌日便動身前往位於海風港郊外的艾普養蜂場。
話說海風港最出名的特產並非蜂蜜酒,而是蜂蜜本身。當地有「養蜂的AB家」之說,當中所謂A家就是指艾普家族了。艾普家世代經營養蜂生意,他們生產的蜂蜜尤其適合釀酒,海風港最高級的蜂蜜酒都是用艾普家的蜂蜜釀造,因此他們家族在當地十分有名,也累積不少財富。
「艾普先生你好。」
我們相約在養蜂場見面,此時委託人兼現任家主保羅·艾普正在巡視工人收穫蜂蜜的情況。他看見我來了,便友善地過來打招呼。
「早安。你一定是普魯登蒂亞學園派來的調查員吧,我等這一刻等好久了。」
「是,我叫──」
「且慢,難不成,你是小王子?」
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會知道我這個稱號的,難道你是當日鹽與蜂蜜的酒客?」
「是啊!果然是飛鏢小王子!」艾普先生熱情地跟我握手,「那天決鬥實在太精彩了!原來你不只會擲鏢,還是普魯登蒂亞的學生,真是一表人才!」
「太過獎了。艾普先生的養蜂生意做得有聲有色,我怎敢在先生面前自稱人才呢。」
「小王子你太謙虛啦。其實我很羨慕你們。我這輩子,最悔恨就是沒有機會好好唸書……總之有小王子你負責此案我就放心!」
「謝謝你的讚賞……我叫林克斯,在酒館以外還是稱呼我的名字吧。哈哈……」
「好的。」艾普先生說:「閣下今天來是想親身調查當日古特少爺失蹤的地方是嗎?我可以帶路。」
「會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我看你們在收穫蜂蜜。」
「不打擾,我這個家主也只是象徵性地看看罷了,工作都是由工人負責。他們服務了艾普家很多年,工作非常優秀用不著我插手。」
說畢,艾普先生笑了笑,便為我帶路往森林的深處前進。
森林鄰近養蜂場,面積頗大;走了十分鐘左右周圍都是樹,景色沒什麼變化。
「咦?」我本能反應的回頭。
「怎麼了?」
「不,沒事。」也許是我多疑吧,總覺得森林裡有人監視自己。
艾普先生面色一沉,輕聲說:「不知道林克斯先生怎樣看布馮家族?其實十一年前憲兵團曾懷疑布馮家綁架了古特少爺,只是找不到證據指控他們。」
我們邊走邊聊:「我知道。養蜂的AB家,B家就是指布馮家。他們製造的蘋果花蜜雖然很受歡迎,但不夠蜂蜜酒賺錢,所以布馮家一直視你們為競爭對手。如果沒有艾普家的話,說不定海風港就會用布馮家的蘋果花蜜釀酒吧。」
「哈!就算沒有艾普家的蜂蜜,布馮家的蘋果花蜜也不適合用來釀酒。一陣蘋果味只會搶走蜜酒的酒味。」
我們在森林內邊聊邊走,有關於案件的,也有其他八卦的。走了約半小時,我們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阿瑞斯泰俄斯祭壇。
「十一年前,古特少爺就是在這裡失蹤。」
一切得說回十一年前。
當時海風港流行著神秘的瘟疫詛咒,雖然對人類無害,卻很多蜜蜂離奇死亡,艾普家的蜜蜂亦無法倖免。古特少爺作為艾普宗家的獨生子,自覺有責任解決家中危機;於是他獨自前往阿瑞斯泰俄斯祭壇,祈求平息瘟疫,最終人間蒸發。
所謂人間蒸發就真的完全找不到古特少爺本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半根汗毛也找不到。
這個世界有一種共鳴魔法,能夠使對象的身體部分互相共鳴。當年艾普家從古爺少爺的梳子提供了他的毛髮。憲兵團本該能夠利用那些毛髮加以共鳴術尋找受害人的下落,可是憲兵團找遍了整片森林都沒找到受害人,受害人消失得不留痕跡,簡直匪夷所思。
然而諷刺的是,在古特少爺失蹤之後,瘟疫果真立刻平息,再沒有蜜蜂離奇死亡,兩件事情可謂同步發生。因此養蜂人都傳言是阿瑞斯泰俄斯看上了古特少爺因而擄走了他。只有神明才能把人不留痕跡地完全藏起,亦只有神明能夠成全他的願望驅散瘟疫。
我問:「據我所知,祭壇供奉著的是傳授人類養蜂的民藝神。祂也會把人擄走來驅散瘟疫嗎?」
「神的力量我們無法想像。」艾普先生說:「阿瑞斯泰俄斯授予我們養蜂術,使我們海風港的蜂蜜要比其他地方優良,所以我們都十分崇拜阿瑞斯泰俄斯。甚至要是阿瑞斯泰俄斯帶走古特少爺的話我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就怕有人假借神名來做壞事,不但傷害了古特少爺,還把罪名嫁禍給阿瑞斯泰俄斯。我們一想到那真凶仍然逍遙法外就十分難過。當年世伯為了尋回親兒子四出奔波無果,因而心力交猝、鬱鬱而終。伯母頓時痛失最愛的丈夫與兒子,孤苦伶仃便回娘家從此不再理會艾普家的家事。」
結果憲兵團無法找到失蹤的古特少爺,也找不到他失蹤的原因。最後案件只能交由普魯登蒂亞學園負責。奈何當地養蜂人的習俗只容許男性踏進聖地,因此艾普家苦等了十年,終於等到普魯登蒂亞的男學員接下委託。
我望向阿瑞斯泰俄斯祭壇,就是在森林中間砍伐出一片空地築起一個簡單的方形祭壇,四角有火炬照明。十一年前古特少爺到過祭壇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甚至他本人是否真的在這裡失蹤也無法確認,現場根本沒有留下相關線索。
連憲兵團亦束手無策的懸案。而且都過了十一年,這要怎樣調查?
「林克斯先生有什麼頭緒嗎?」艾普先生好奇地問。
「呃……你等我一下。」
我記起了魔法課好像說過要用什麼洞察術就能發現肉眼看不見的魔法痕跡。於是我伸前雙手,嘗試施法,喃喃唸著咒語:「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啊!」
「有結果了嗎?」
我摸了摸下巴,「原來如此。」
「不愧是普魯登蒂亞之子,這麼快就有發現。是不是關於凶手的?」
「還不是時候……雖然我有想法,但沒有足夠證據支持我的推理,所以不能說。」我微笑道:「我們先回去吧,我等會還有其他地方需要調查。」
「好的,一切就拜託了。」
糟了,案件比我想像中線索更少。我需要冷靜思考。根據我的直覺,委託人保羅·艾普先生給我的印象有些奇怪。剛才他很期待我發現什麼,而且不是擔憂那種期待。我不知如何解釋,感覺他對於受害人古特少爺的失蹤並沒有那樣悲傷。雖說他們只是表親關係,事件又過了十一年,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說到底,某程度保羅·艾普也是古特少爺失蹤的得益者。因為宗家沒有繼承人所以才給保羅繼承了家業。
生死未卜、魔法調查……對了。只好找她來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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