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浪岡大輔是一名流氓，坑蒙拐騙的事平時都沒少幹，這晚也一如既往地在車站附近徘徊尋找獵物。不久，他就看到一名少女自車站出來，在四下無人的環境尤其顯眼。
他走近幾步躲藏在轉角打量起對方，橘髮紅眸的少女相貌精緻，年約十五六歲，覆領的深藍學生制服上別着一顆金鈕，同色緊身短裙下的是一雙黑絲襪，勾勒出修長纖幼的腿形，深棕色的樂福鞋隨着少女的步伐在路面起落，在這條寂靜的街道上，即使是輕微的足音也能被敏銳的捕獵者捕捉到。
他推開他的滑蓋手機偷拍了一張少女的照片，四周只有幾盞街燈發出昏暗的黃光，而就算是模糊的像素下，仍然可以看出這位妙齡少女的青春活力，他滿意地寄送圖片信息給幾個道上的兄弟。
少女在四處張望來回走動，似在尋找着什麼。在這個深宵時刻，獨自一人在街上遊蕩的女生不外乎是這幾種：
一、錯過了末班列車的倒霉蛋。
二、被朋友同學惡整的可憐蛋。
三、進入了反叛期的逃家少女。
四、在尋找金主的的援交少女。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JpFcyxqx
如果是第一、二種，遇上他是運氣不好；而如果是第三、四種，他可是有好地方可以介紹她去，要是不識相嘛，這種女生，消失了也沒人在意。
他從暗角走出接近她，從這名少女看見到陌生人就提起戒備的反應和整齊的制服來看，應該是父母師長眼中的那種乖孩子。近距離一看，這名少女真是件上好的貨色，就算不施粉黛的臉上換上了警惕謹慎的表情，也如一隻純良的待宰羔羊。
「你也是錯過了末班列車嗎？這麼晚了，女孩子自己一個人在街上很危險的。」他笑一笑，和善地說道，身穿西裝提着公事包的他就如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我在這附近上班，不知不覺就加班到這麼晚了，連末班列車也沒趕上。」
果然，少女的表情微微軟化，他乘勝追擊：「我知道這附近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我正打算前往那裏坐坐，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等到天亮再搭頭班列車回家。」
少女略為遲疑，他再補上一句：「這附近一帶不時會有流氓出沒，在這裏等着並不是那麼安全。我沒有惡意的，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走在前頭，你遠遠地跟着我就好了。」
少女同意了，他在前面帶路，一路上旁敲側擊試探着少女。
「你的制服看上去不像這附近的學校，你住得很遠嗎？」
「你有帶手機可以聯絡家人嗎？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你父母一定很擔心吧？」
「我看你身無旁物，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需要我幫你購買回程車票嗎？」
少女的回答支支吾吾，有時前言不對後語，常年混跡在街頭見慣不同人等的他就肯定了，這個少女十有八九是離家出走的。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tYyB6gMR
他引領少女來到便利店，而少女在見到燈光通明的便利店就放鬆了警戒，他在飲料架上拿了兩罐飲品結帳，然後打開了一罐遞給她。少女盛情難卻地收下，在他花費唇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下，少女終於喝下了飲料。很快，少女喝下了大半罐飲料，她的頭如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她開始神智不清，沒多久就身子一歪一倒，他挾著少女離開便利店，登上了一架在外等候已久的黑色豐田。
在車內幾個男人已經等得不耐煩，其中一人不滿地說道：「都叫來我們幾個，直接來硬的不就行了，花那麼多時間幹嘛。」
他一改面對少女那種正經的樣子，恢復他本來嬉皮笑臉的賴皮態度：「上次那個掙扎起來就弄傷臉了，你們大哥見到後不是很滿意。」
他把不醒人事的少女從車座上拉起來，抬起她的下顎讓這些男人看看她的臉：「這個長得比上次的好，身材也蠻不錯，花點功夫也值得。」
他得意地看着這些男人的目光變得熾熱，這個少女能賣個好價錢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6LIinj2c
車子在一處日式院落停下，他架起少女跟着男人們進去了，迴廊上有幾個長相兇猛的男人正守衛着這裏，路過某個守衛時，對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憤懣地說道：「像浪岡大輔這種地痞流氓，大哥怎麼就肯跟他交易。」
其他人立即低聲阻止他：「喂別說了，小心大哥聽見了。」
浪岡大輔也不在意，這些黑道看不上他，還不是要跟他合作，誰也沒比誰好，分什麼三六九等，可笑！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LR6uXTnb
「浪岡大輔？」一道女聲從旁響起，他下意識嗯了一聲，然後他察覺到不對，慌忙轉頭往下看，對上一雙清泠的眼眸。
周圍景象倏忽扭曲，一切事物都像被蒙上一層薄紅的濾鏡，他趕忙鬆開少女遠離她幾步，只見少女神色一派輕鬆，哪有半分剛醒的迷糊樣子，她笑着道：「真難得會見到這麼寫實的夢境，細節這樣清晰，看來你很熟練嘛，到底這樣害了多少個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夢境？難道這是他的夢嗎？
「看來不使點手段就不會老實交代呢。」
少女話音剛落，他就感到手臂被大力拉扯，整個人被反壓在地，手臂劇痛，背部被用力壓着讓他喘不過氣來。
「快點說吧。」少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既然這裏是他的夢境的話，那麼……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iVjF37vl
四周的黑道們手持武器一哄而上，如他所料，少女放開了對他的鉗制，他立即爬起來，轉身卻見到駭人的一幕。
少女臉上掛着愉悅的笑容對上迎面而來的黑道A，右手上的匕首直直捅進了他的胸口。
「一。」少女聲如翠玉般清脆動聽。
匕首毫不拖泥帶水地反手拔出，少女向右旋身同時匕首上劃，割破了黑道B的脖子。
「二。」
少女接着抬起左膝擊向黑道C的腹部，在黑道C吃痛下彎時，少女的匕首就送進了黑道C脖頸的動脈。
「三。」
少女抽出了匕首，格擋自右側襲來的金屬棍棒。少女轉腰發力，匕首滑過棍棒削向黑道D的手指，黑道D被迫抽棍後退，少女因黑道D的急退而失衡前傾，她左腳瞬間用力前踏，以此為支點順勢旋轉身體360度之後躍空，右腳橫劈向黑道D的肩頸。
與此同時——
「呯——」
原本瞄準了少女的這一下槍擊因少女空中踢擊的動作而落空，在少女八點鐘方向的黑道E手中的半自動手槍冒出硝煙，落地的少女右手投出匕首打落黑道E的手槍，然後雙手捉住倒地的黑道D脖子一扭，啪咔一聲，黑道D無力地癱倒在地。
「四。」
少女衝向半彎下身撿槍的黑道E。
「可惡！」
黑道E趕緊把手槍對準少女，卻不想少女猛然跳起，一記飛膝而至。在臉容被擊中的黑道E眼冒金星之際，落地的少女繞到他的外側，左手捉緊他持槍的右手手腕向外一扭向下一拉，旋即用右肘壓向他肩關節左手繼續用力往後拉扯。黑道E發出慘嚎，手臂脫臼讓他握不穩手槍，手槍落地。少女轉到他身後，踢向他的膕窩讓他跪地，撿起手槍將槍口對準他的腦袋——
一聲槍響，黑道E顱骨爆出一陣血霧。
「五。」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5nd9aaEc
浪岡大輔膽戰心驚地看着少女重新換起她的匕首，高速穿行在不同黑道之間，砍割劈刺挑，少女的匕首每一下揮動就如陰狠的毒蛇吐信，一招就帶走一條人命，催魂之聲絡繹不絕在他的夢境響起。
「六。七。八。九。十。」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cAJp3mtj
浪岡大輔在街頭也看過不少毆鬥，甚至黑道之間的火拼，卻沒一次見過這種單方面的屠殺，即使是身材魁梧的黑道，即使他們舉着武器，在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少女面前也不過是群踽踽學步的嬰兒，這名少女哪裡是什麼柔弱羔羊，分明是隻闖入羊群的嗜血豺狼！十多名的黑道，她只花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將全部斃命！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QkjFacLa
他顫抖着望着少女腳步輕快地向他走來，少女小巧的舌在她略乾澀的唇上一掃即收，提着的匕首輕巧一抖，上面的血珠便滴落地面，刃面如明鏡，照出他驚恐扭曲的臉。
「別……別過來！」對了！這裏是他的夢境！他只要醒過來就好了！
「無用的哦。」少女就像知道他想法一樣，她兩指如舉槍一樣指指自己血紅的眼眸，語調快活地說：「我已經標記了你，只要你一入睡，我都可以出現在你的夢境，除非你不睡覺。」
她朝浪岡大輔作了開槍手勢，俏皮地眨眨眼：「呯！」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ABII9wGR
「人類在48小時不進睡就會出現幻覺，身體不適伴隨着不時失去數秒意識；72小時不進睡，人類的情緒就會崩潰，喪失思考能力，身體無法正常行動；96小時不進睡，人類會精神錯亂，免疫系統崩潰；120小時不進睡，人類的身體會癱瘓，並有隨時暴斃的風險。」
少女來到跌坐在地的浪岡大輔面前，抬腿一踹，長腿踩在他的胸口如千斤石壓，少女的下顎線條流暢迷人，她笑意盈盈地問：「上次我審問的那傢伙只堅持了86小時就招供了，不知道你會堅持多久呢？」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dpLsGV5r
「不過嘛～」少女用力碾了碾浪岡大輔的胸口，然後移開了腳，浪岡大輔眼前一花，發現自己正坐在昏暗的審訊室，啪的一聲，一道強光照射他的眼睛，他不適地抬手遮擋，只聽少女的聲音愉快地說下去：「看在你剛剛讓我玩得很開心的份上，我就優待一下你好了。」
這個怪物！她絲毫不掩飾她以殺人為樂！
浪岡大輔適應了光線後放下手睜開眼睛，他面前是一張長桌，而少女正坐在他對面，一身深藍警服，胸前的旭日章兩側各有兩道豎條紋。
「……條子！」浪岡大輔驚訝地認出這是警部階級的警徽。
「不是啦～」少女擺擺手：「只是cosplay而已～快招～招完說不定我請你吃豬排蓋飯哦～」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3CVtbW69
他看了看桌面，這裏只有幾張白紙：「那你也得給我筆吧？」
少女啊了一聲，吐了吐舌頭攤攤手：「忘了。」
唰的一聲，匕首擦着他的手指沒入桌面，匕首上凹槽的血仍未乾涸，少女笑咪咪地說：「要墨水的話，這裏不是有嗎？手指劃一劃就有了～」
浪岡大輔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少女做的一切都是恐嚇他的手段，但他不得不低頭：「我招供的話，你就會從此放過我吧？」
「那要看你有多老實了～」
「我招！我會告訴你想知的全部！」
浪岡大輔把心一橫，割破手指顫巍巍地用血在白紙上寫供詞，然後他就聽到少女誚戲的聲音：「哎呀～我不是叫你沾上面的血來寫嗎～怎麼自己劃破手指呀～」
少女手指交疊撐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嘛，看見你的態度這麽誠懇，我真是深感安慰～」
浪岡大輔氣結，這女人真惡趣味，剛剛分明是用匕首恐嚇暗示他這樣做，可是他敢怒不敢言，滿腹怨言地在供紙招出他與黑道之間的交易詳情。
少女等他寫完後，拿過供詞快速地瀏覽，之後又迫問那個黑道組織的人員名單。浪岡大輔半是警告半是威嚇地吹噓了一番那個黑道組織的豐功偉績，然而他卻無法從少女紋絲不動的表情看出她有半分動搖恐懼。
浪岡大輔對少女恨得牙癢癢，滿懷惡意地想看到現實中的少女栽在黑道的手裏，但首先他要從這怪物手上逃脫才行：「既然我都老實招供了，你會實踐你的承諾吧？」
「嗯哼～」少女翹起腳，抱臂靠在椅背，戲謔地望着他：「做人可不能不誠實哦～還是講講你還有什麼隱瞞着我的事吧～」
「甚——」浪岡大輔一驚，然後他只覺他撞進一片血紅裏。他的雙眼失神，喃喃地吐出他故意隱藏留作後手的情報。
「哼哼～」確認他再無任何保留後，少女打了個響指，浪岡大輔便清醒過來打了個寒顫，他太小看這個女人了！
他下意識轉身就逃，少女伸手握住匕首的柄把一撐躍過長桌後順手一拔，輕輕鬆鬆幾步追上去一個飛踹，便踢倒浪岡大輔。
少女用全身的力量壓在浪岡大輔的後背上，欣賞了他如烏龜劃動四肢一樣的徒勞掙扎幾秒後，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永別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qhZ1Onm9
少女單手抓着他頭髪，用另一手的匕首割破他的喉嚨，在鮮血噴發而出的同時，少女隨手拋下浪岡大輔就發足狂奔。在她身後，點點白光正從浪岡大輔的屍首飄浮而起，爾後逐漸膨脹擴展，形成道道裂痕，充斥着整個夢境。隨着裂痕愈來愈多，密密麻麻地佈滿夢境，龜裂的夢境瀕臨到達極限後，終於碎裂化為星塵，而少女已經在夢境變得千瘡百孔時逃出，在夢之狹間裏冷眼看着夢境裂縫一寸一寸合上消失。
她身側那塊半透明螢幕上，那枚代表浪岡大輔的標記已經失去了光芒。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hhQn0gDH
少女拿着血跡斑斑的口供紙吹了下口哨，把螢幕拉到自己臉前，輕快地唱着不成調的句子：「夥伴～夥伴～我的正義夥伴在哪裡呢～？」
她伸手點了點代表家入硝子的標記，然後劃向某處用指尖畫了一個圈：「以硝子的現實位置作為錨點，那他應該會在這一帶吧？」
然後她又瞥向代表伏黑惠的標記：「那小惠身處的區域是……崎玉縣嗎……？」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下次見面時試探看看吧……但是他那麽小，會清楚自己的住址嗎？」
話畢，少女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現在她剛剛圈起來的區域，她象徵性理理頭髪，雖然剛才進行的空間跳躍並沒有讓她的髮絲有任何一絲凌亂。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cpskrdRK
「好了，來碰碰運氣吧。」她看着周圍，長短不一的夢境裂縫在狹間中明明滅滅發散着微光：「啊～死過一次就是麻煩，先前的標記都消失了。」
她選定一處裂縫後，歡樂地劃着自由泳式游向裂縫。
【倉鼠的廢話專區】
出門在外，不要隨便喝陌生人遞來的飲料，不只女孩子要小心，連男孩子也要小心哦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6nPFfDe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