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準確地說,是三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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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葉清和眼睛復明的日子,兩個月了。也就是說,安瑀消失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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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葉清和度過了幾個階段。從震驚否認、瘋狂尋人、到無奈等待。他發現自己除了等待別無他法。他在賭,賭安瑀也思念他,賭安瑀也會想他想得受不了,然後跑回來。到時候自己肯定將人捉起來,狠狠揍他屁股。管他要在上面在下面,一律弄得他下不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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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除了在腦子裡自欺欺人地耍狠耍流氓,也只能等了,等安瑀願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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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努力振作。他想,要是安瑀出現了,總不能讓他見到邋里邋遢的自己吧,帥氣門面還是得維持一下。他也聽錦春叔叔的話,春節過後開始回去上班,很快就投入工作。反正他除了找安瑀等安瑀以外,也沒其他事了,只能藉著忙碌的生活稍稍平緩自己滾燙的思念與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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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就在葉清和重振生活、對抗思念與疑神疑鬼當中過去了。他沒有見過安瑀,所以在不切實際期待安瑀會自己突然跑出來的幻想裡,他對身邊所有沒見過的、不認識的甚至偶然路過的年輕男生,都報以熱情熱烈又夾雜著「你死定了」的凶狠目光與「你好狠的心」的委屈控訴,複雜的眼神情緒把一堆不相干的陌生路人嚇得莫名其妙。老媽子張永豐只要跟在他身邊,嘴裡就會一直喃喃地唸:「不是,那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都不是,安老師不在這裡。」潑冷水澆熄他家葉董的熱情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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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月十號星期天,是葉清和被迫提前幫賀知凡過生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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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燁的樂團之前在西歐巡迴,直到二月下旬才能結束,那時連春節都錯過了。賀知凡算好時間,在除夕夜當晚打電話回國跟家人及好友拜年,打到葉清和的時候才得知他眼睛復明的消息,高興之餘決定與邵燁多玩半個月再回來,以示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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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個鬼咧。葉清和哪裡不知道他們這對糊塗情侶好不容易解開烏龍誤會,現在正甜蜜打得火熱,藉著巡迴演出,開開心心地當作小蜜月在玩。既然如此,自己的糟心事就不急著告訴賀知凡了。直到賀知凡前幾天返國,今天帶著要給葉清和及安瑀這小倆口的禮物上門,才知道安瑀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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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賀知凡驚訝得嘴開開,「安老師不見了,這麼大的人怎麼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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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重重吐出一口煙,苦笑搖頭。這個問題他問自己不下數百次,沒有一次能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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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怎麼又開始抽菸了?」賀知凡受不了地揮揮眼前的二手臭煙霧,然後對著笑得很難看的葉清和開罵,「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有什麼事,都等我上門才讓我知道。上次車禍傷到眼睛看不見也沒說,這次男朋友整個人都弄丟了也是這樣瞞著不說,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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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無奈又吸了一口菸,說:「跟你說了又能怎樣,還不是多讓你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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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就是用來一起心煩的。別抽了,」賀知凡搶過葉清和手上的煙按熄了,沒好氣地瞪了葉清和一眼,開始檢討自家老友,「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該不會技術太差,把人家安老師嚇跑了?」葉清和看著滿面春風的賀知凡,雖然皺著眉幫他分析安瑀離開的原因,可那掩不住的風情與張口就來的騷話,讓葉清和十分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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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你上次寄那箱是什麼鬼東西?」他也不甘示弱回瞪了老友一眼,「害我被安瑀罵得半死,說我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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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凡眼睛忽然亮起來:「欸欸欸,那可都是好東西,你們試過幾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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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試過,」葉清和撇撇嘴,又補了一句,「他就幫我戴了個貓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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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你戴……貓耳啊?」賀知凡眼睛瞪得更圓了:「那,那尾巴……不會也是你吧?」他有點不可思議自家好友與安老師的體位,難道自己站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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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尾巴!」葉清和冷笑。想到那夜的嬉鬧,心情又暗下來。賀知凡見葉清和又萎下來,也不再逗他了。這回正正經經地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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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說了。他從上次賀知凡走了之後開始說,說他後來怎麼繼續努力追安瑀的,說安瑀又為了什麼拼命抗拒,那段讓安瑀對愛情築起戒心的糟糕初戀,讓賀知凡聽了也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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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個前男友有病啊?」賀知凡大叫,「他是瞎了嗎?你說安老師怎麼會醜?我真想見見那個人,看他到底有多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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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見過安瑀,」葉清和失落地說,「他走之前,把我手機裡的照片都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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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全都刪了啊?怎麼會這樣?」賀知凡喃喃不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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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說了幾次很想見到他,他總是說自己很醜,我要是見了他就會幻滅了。」葉清和皺著眉問:「會不會他真的被他那個前男友洗腦了,老是覺得自己長相醜陋,所以不願意見我,一知道我眼睛能看見了,就立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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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合理啊,」賀知凡搖頭,「這真的不合理。美醜雖然是很主觀的印象,可安老師怎麼能算醜?他五官端正白白淨淨,笑起來好可愛的。唉,我那時怎麼就沒想到給他拍個照呢?你要是看見他的長相,就知道他絕對不醜。為了這個理由自卑到逃跑,實在是太奇怪了。」葉清和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或許那個人留下的傷太重了,重到他對一切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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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既心疼又嫉妒。心疼安瑀被欺負,又嫉妒那個人在他心裡分量那麼重。渣渣一樣的人,狗屎的一句話,傷得安瑀這麼多年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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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幾分鐘平復難受的心情,葉清和才又說了在夜市發生的事,還有自己經過左思右想得出來的結論:「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讓他覺得我對他有所隱瞞,所以他也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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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凡也無言了。這事也太巧合了吧,相隔多年人海茫茫,這葉清和居然還能遇上當年的苦主之一。他知道葉清和對過去缺德事打死說不出口的愧疚心情,也能理解內心有陰影的安瑀對葉清和不坦承的牴觸與防備,只是現在安瑀跑得不見人影,所有一切猜測都是空談,也無從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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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鬧鐘響了,賀知凡預定的餐廳時間快到了。他按停手機鈴響,對老友說:「走吧,我們先去吃飯,邊吃邊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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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出門,你自己去吃吧。」葉清和疲憊地窩在沙發裡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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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的,今天是慶祝我生日,你給我起來,去換衣服……」他拉著葉清和站起來,推著他走向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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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生日,你生日不是三月十五?還沒到啊。」葉清和還在掙扎著不想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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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要跟邵燁過,今天先跟你過。」賀知凡將人推進臥室,關上門在門外大吼,「動作快點!今天我不跟你要禮物,你就陪我吃頓飯,別這麼拖拖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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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無奈笑笑,對於好友想法子要讓自己多出門散散心的關照,心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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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凡開車,葉清和心不在焉地讓賀知凡載著跑,等快到目的地,他才注意到:「前面是那家盲人餐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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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有光餐廚,」賀知凡打方向燈,靠近路邊慢慢開,開始準備找停車位了:「今晚我們再去那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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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突然又想來這家?」葉清和隨口問,「我以為你這次又找了什麼新奇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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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覺得他家口味不錯啊,而且上次吃得有點狼狽,這次你算有經驗了,會不會把我服務得好一點?」賀知凡故意跟他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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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吧,至少倒水不會倒得一褲子濕。」葉清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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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前面的停車格剛好一輛車開出去,賀知凡高興地叫起來:「太幸運了,今天是Lucky Day。」他立刻接著停進去。等停好車,葉清和下車走到騎樓旁邊的花台,拿出菸盒打算給自己點一根菸:「你訂幾點的,時間到了嗎?」他對著也已經下車走上騎樓的賀知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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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賀知凡掏出手機看著時間:「現在正好七點。」他一邊推開餐廳的門,一邊對葉清和說:「別抽了,趕快進來。」葉清和在後面嘆氣,動作慢吞吞地把已經抽出來的煙又塞回菸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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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先生有訂……位嗎?」前台服務人員原本彬彬有禮溫文笑意的歡迎詞,忽然斷裂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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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師?」賀知凡乍然看見他和葉清和談論了一下午、失蹤了兩個月的安瑀,現在就站在餐廳接待區喊歡迎光臨,一下子腦子沒轉過來,顧不得這是在公開場合,直接大聲叫出來,「你怎麼在這裡?」震驚過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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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先生……」安瑀氣虛地向來人打了招呼,眼睛視線往下看向訂位登記——七點,賀先生,兩位。安瑀抱著僥倖的心態,猜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離開葉家、猜他此刻是跟他自己的男朋友,那個又酷又傻咚咚的邵指揮來吃飯、猜自己此刻逃跑可還來得及?可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還來不及轉身跑開,葉清和已經跟著賀知凡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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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叫什麼,那麼大聲。」葉清和問,眼睛往餐廳裡隨意一掃,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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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師,」賀知凡難掩激動。激動之中他還記得老友從沒見過安瑀,不知道他的長相。他嘴裡發出「噔愣」音效,朝著安瑀擺出手,做出「請看」的動作,對葉清和說:「葉子,你的安老師在那裡。我就說今天真的是Lucky Day,我們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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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瑀閉了下眼無奈嘆氣,想不到還是沒躲過,現在只能安靜地站在那裡,任由眼前的人對他或激動或審視,一點反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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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凡看著安瑀將視線轉開,渾身散發冷淡的氣息,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安瑀不想理人就算了,畢竟他跑走了躲起來,就是不想理人,可這葉清和也不聲不響是怎麼回事?他轉頭看老友,看他是不是被突來的驚喜嚇傻了,只見葉清和眼睛瞪得很大,滿臉不可置信,果然一副傻樣。賀知凡輕推葉清和,笑著小聲提醒:「快去啊,去安撫一下你安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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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師?」葉清和依然緊盯著安瑀,像是有點難理解好友的話,「他是……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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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啦是啦,他就是你的小安啦。」賀知凡笑意更濃地調侃葉清和。可葉清和一點笑容都沒有,他震驚的目光慢慢轉向賀知凡,似是被人掐住脖子般艱難地開口:「他是……秦思安?」一說完這句話葉清和就回神了。他像狗被踩了尾巴一樣驚慌竄逃,拉開餐廳的玻璃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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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喂,去哪裡啊?」剛剛葉清和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又啞又輕,他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更不用說知道他後來為什麼會失控暴衝跑出餐廳。賀知凡茫然得不知道眼前發生什麼事。他不知道葉清和突然發什麼神經,好不容易找到安老師他跑什麼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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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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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上賀知凡迷茫的眼神,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輕輕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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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淒涼的那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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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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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碎碎念 ♡
啊,終於寫到這裡啦!有沒有小可愛發出「我就知道」的吼聲?🤣
嘿嘿嘿,也許有人早就猜到了,但是月光想在這裡拜託大家,留評論的時候盡量隱晦一點,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qFxY9ePih
至少不要直接寫出來:安瑀就是秦思安。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z0bixGeQR
月光想留給後來的讀者一點閱讀的趣味嘛!邊看邊猜也是很有趣的😎(什麼,沒有嗎😅)
其實安瑀跟秦思安有很多相同之處,前面埋了很多明顯的伏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47e5KtSBW
但他們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這些在後面會寫到。
接下來,這篇故事的時序要跳轉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4ZxpFEar9
月光會回到六年前,時間點大概是從秦思安被葉清和傷害的前後。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說一下他是怎麼從秦思安變成安瑀的。
往事可能有點無聊,但是沒辦法略過不提,請大家多多包涵啊😅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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