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敲門聲每隔幾分鐘就會響起一次,而且變得越來越急促、不耐煩。
窗簾檔不住春初的陽光,直直照射進房間,我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雖然春天已經來臨,但早晨的寒意絲毫未減,敲門聲再次響起,並附加了母親不耐煩的聲音。
「小夏,你還要睡多久,快點起床!不是約了莉莎要一起出去玩嗎?」
我抓了抓凌亂的頭髮,那些字眼一一在我腦中飄過。
莉莎?......莉......!對喔,差點忘了。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看了看外頭的太陽,已經升起到一定的角度了,要是在睡晚點肯定會遲到。
下床、換衣服、梳頭等動作一氣呵成,站在鏡子前,今天我特地挑了一件好看的淡黃色洋裝,將頭髮簡單但整齊地盤起,其實我不喜歡把頭髮綁起來,但母親說這樣比較好看有氣質,我就一直照做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滿意地點點頭,出了房間,母親正在沙發上看書,她身材中等,個性平常溫溫的,但一旦發起火來真的很恐怖,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目光稍微打量了一下我,看起來對她女兒今天的狀態非常滿意,她微笑著:「早點回來,別玩太晚了,今天是你父親回村的日子,你還記得吧。」
我坐在門口穿鞋,回答:「當然記得,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忘嘛。」
父親長期在王城工作,其實很少回家,每次他要回來,母親都會準備大餐,為此我也是有點期待的。
「那我出門啦~」我向母親揮了揮手,輕輕關上家門。
時間緊迫,我一路小跑,經過一棟周圍種滿花的木屋時,我聽到一個人喊了我的名字,停下一看,原來是那個有些胖胖的,但人很好、時常照顧我的奶奶。
她從花叢中直起腰,因為年紀的關係,看起來有些吃力:「是夏綠蒂啊,妳要去後山對吧?」我點點頭。
她繼續說:「今天也麻煩妳了。」
這位奶奶因為腿腳有傷,平常不方便到後山之類的地方,所以常常拜託別人幫忙摘野莓下來,當然,不會讓你做白工,將野莓做成她的特製果醬再送給村裡的人。
我爽快的答應下來
聽到我的答覆,她露出慈祥的笑:「那就拜託妳了,不用太多,就一小籃就好啦。」說著她緩慢地走進屋裡,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個小竹籃。
我接過竹籃,繼續前進,一路上不少村民看到我都會熱情地問早,我特別喜歡這種親切的氛圍。
莉莎的家剛好在村子的另一頭,雖然這個村不大,但走起來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等我到達時,她已經坐在街邊長椅上等待了,站得遠遠的就能注意到她那頭金色的秀髮,白晢的皮膚,加上她喜歡打扮,穿上澎澎裙,活像一隻精緻的陶瓷娃娃。
莉莎是一對富人夫妻的養女,幾年前搬來白松鎮,她的家教極嚴,從端莊的行為舉止中不難看出,還記得有一次我被莉莎邀請到他們家共進晚餐,在餐桌上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連嚼東西也是無聲的,自那之後,我就沒有再去過他們家吃晚餐。
在椅子上注意到我的時候,她向我露出微笑,她今天戴了一個紅色的蝴蝶結,別在那頭的金色捲髮上,還有長至膝蓋的藍色澎澎裙,看起來就像故事書裡的公主。
陽光落在她身上好看極了,我有時會羨慕她的金色捲髮,因為我的黑色直髮看上去普通至極,綠色的瞳孔也不像她的藍眼一樣矚目,母親跟我說過忌妒人家是不好的,但我真的只是有點羨慕。
「今天怎麼這麼晚?」莉莎的聲音也同樣好聽,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就像聽到她的聲音心就會化開一樣甜密。
我知道這個比喻很怪,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詞彙可以形容了。
莉莎見我沒有回應,歪了歪頭,坐姿依舊端莊,藍色的瞳孔如天空一般清澈。
我回過神來,急忙道歉,並遞了塊我從家裡拿的麵包:「給妳,妳還沒吃早餐吧?先補充完體力再出發。」
她雙手捧著麵包,在上面輕輕咬了一小口,目光瞥向我手中的竹籃。
我拿著竹籃在手裡甩了甩說:「別人拜託我的。」
她點點頭表示懂了,在麵包上又咬了一口,小小抱怨道:「好乾。」
雖然對她這麼直白的發言有些無語,但這也代表她現在很放鬆,只有這個時候她可以暫時將那些嚴格的家教和禮儀規矩放下。
等待莉莎吃完早餐,我們就循著那條已經走過無數次的山路上山,由於前幾天的大雨,道路上堆積著不少從山坡上滾落的石塊,我在石塊之間穿梭,突然腳下一滑,腳步踉蹌了一下,幸好沒有受傷,莉莎提著裙擺,謹慎地踏出每一步,生怕弄髒了服飾。
平穩落地後,我這才發現我的洋裝裙擺上沾了一小片泥巴。
「哇啊啊,怎麼會這樣。」我著急檢查著身上是否還有被弄髒的地方,莉莎這個時候也跟上來了。
她看了眼我的衣襬說:「我記得附近有溪水,要不要去洗看看?放久了就不好處理了。」
山路有兩條,左邊通往的是我們常常待的空地,右邊則是通往更深的深山,村裡的孩子都被叮囑過不能走右邊的山路,聽說是因為那裏是魔物的多發地,因為魔物通常不會在村落或城市這種人多的地方出沒,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何謂魔物,只知道他們兇殘至極,是連村里的大人們都懼怕的存在,儘管他們也從未看過魔物。
清澈的溪水流經我的腳邊,冰冰涼涼的舒服極了,我將髒掉的裙擺浸泡在水中搓揉,上面染著的泥土色正在慢慢變淺,我看向岸邊坐在大石上的莉莎,她此時兩手放在併攏的膝蓋上,看著遠處發呆。
「妳不下玩來嗎?真的很涼哦。」我向她招手,並捧了一勺水往空中拋,在陽光的襯托下,清透的水珠在空中的樣子看起來美極了。
「我......」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先不了,裙子會濕的。」
「沒關係啦!之後再曬乾就好。」我涉水走到她所在的石頭邊說。
我看到她面帶猶豫,在一番掙扎後下定了某種決心般脫下裙子,放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板上,只穿著裡面的貼身衣物就走入水中。
「好冰。」她說著,臉上卻沒有一絲抗拒,反而很享受這種短暫的放鬆。
看著她的樣子,我捧起水,向著她發起攻勢:「嘿,看招!」將水潑向她,她一開始只是笑著尖叫了幾聲,後來也不甘示弱地潑水回擊。
「可惡,竟然學會偷襲。」我舉起手臂擋水,顯然沒什麼效果。
她笑著說:「還不是妳教的,來了就別想跑!」又是一波攻擊。
我故意尖叫著往後撤退,沒注意到腳後的石頭,直接一屁股摔坐在了水裡。
「哇啊。妳沒事吧!」莉莎驚呼了一聲,趕緊跑過來將我扶起。
我有些尷尬的撓撓頭:「哎呀呀,沒注意到有石頭,真是的。」我吐出舌頭掩飾尷尬,又重新坐回水中,溪水很淺,站起來高度也只到腳踝。
我說:「這樣子泡著好舒服!妳也試試。」
莉莎挑了挑眉說:「真的?」
「當然!」我抓住她的手腕說:「試試看嘛,反正都濕了,再濕得更徹底也沒關係吧。」
她聽了我的話,也坐了下來,評價道:「如果是夏天的話會更棒。」
「那我們夏天再上來玩吧!只是不知道妳那時候需不需要回城。」我看著天上,湛藍的天空,偶爾飄過幾片白雲。
「兔子。」莉莎突然說,見我拋來疑惑的目光,她指向天上的雲朵:「妳看,這片雲像兔子。」
我再次仰起頭,其中一片雲確實有兔子的樣子,但我感覺比較像狗狗,我評價:「是有點像兔子,但我感覺比較像狗。」
她又說:「有梳子。」
過了一會,又一片雲飄過,我搶在她前面說:「是噴火龍。」
她搖搖頭:「比較像蝴蝶結。」
「哪裡像蝴蝶結了?」我盯著那朵雲看了半天,始終看不明白。
對了,妳知道嗎?那個住在我家旁邊的姐姐,聽說最近要嫁人了耶。」我感覺這個遊戲有點無聊,所以改成聊村裡的八卦。
聽到這個消息,莉莎也突然來了精神,一個勁地問我具體內容。
就這樣聊到了太陽開始向西邊傾斜,我們改坐在大石頭上曬太陽,莉莎突然說:「妳覺得,妳的未來伴侶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沒想到她會問我這種問題,看著她怔了一下,捏著下巴認真想著這個問題,未來的伴侶,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家人也從來沒有問過我,但是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個性合得來的人吧。」我如此回答。
下一秒莉莎的眼中充滿嫌棄和失望:「就這樣?沒有其它特點嗎?」
面對好友的眼神,我開口想再補充,但發現我對此真的毫無想法,於是不甘心地反問她:「那妳呢?妳又覺得妳的未來伴侶長什麼樣子?」
莉莎仔細地想了一下說:「首先,對方要長得帥,這點很重要。」
我忍不住吐槽:「根本就是顏控吧。」
她斜了我一眼,哼了一聲繼續說:「然後,要足夠強壯,還要懂浪漫、貼心。」
她停下來等待我的反應,我點點頭:「確實都是不錯的特質。」
她滿意地笑了笑:「對吧對吧,最好是能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一樣,唉——要是世界上能有這麼完美的人就好了。」
我點頭附和,開始反省我是不是真的該開始多想想未來的規劃了。
莉莎突然握住我的雙手說:「妳已經十四歲了,真的要開始認真考慮未來的事,絕對不要一輩子單身啊。」
我眨了眨眼,對她的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緊接著她開始跟我抱怨一些她家裡的瑣事,無非就是一些養父母太嚴格、禮儀課太多、沒辦法隨心所欲的出門等等問題,儘管她都是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但我知道,她其實每天都生活在高壓環境下,整天提心吊膽,害怕自己做得不夠好,今天出來玩,是她很難得可以放鬆的機會。
聊著聊著我們身上的衣服已經乾得差不多了,莉莎穿上她的澎澎裙,而我的洋裝上還有些濕氣,不過對我來說也無傷大雅。
這次我們挑的地點很幸運就在野莓叢旁邊,我挑了幾粒顆粒飽滿的野莓,盛滿了竹籃,並順便吃了幾顆,不得不說,這一批次的野莓真的很甜,做成果醬一定也很好吃。
下山的路上,我發現有片大葉子上面有類似腐蝕的痕跡,我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莉莎,她疑惑地歪頭,但還是跑了回來。
她疑惑說著:「怎麼了嗎?」
我指了指那片葉子:「妳不覺得這片葉子看起來很奇怪嗎?」
她走進一看,點點頭:「確實,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嗯,被破壞成這種樣子的葉子。」
我小心捏起樹葉沒被腐蝕的地方,輕輕抬起,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倆忍不住同時發出驚呼。
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A9xmFwE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