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仍深陷書海之中 - 第九章幸福

自從被母親襲擊的那一天，她便獲得數日在家自習的權利，不用再面對學校那堆破事，說實在她覺得無比愉快。

只是，當她打開電話，卻發現沒有任何新通知時，卻讓心情瞬間墜入深谷。

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關心她。

她是孤獨的。

「女兒，吃飯了。」

她聽見母親的呼喚。

日晴推開房門，看見桌上放著她最愛的餸菜，還有一碗粟米忌廉湯，這是她平日無法奢望的豪華大餐，現在卻近在咫尺。

只要她伸出手，便能進食到只有在生日時，才有機會吃的料理。

「我煮了很多你喜歡的餸菜。」母親坐在沙發的一側，搓著手不知如何開口。

「嗯，知道了。」日晴輕輕點頭，隨後走到餐桌前，著上一貫的座位坐下，拿起餐具機械式地將佳餚送到嘴裡。

她已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目光看待母親了。

一想到當天發生的事，她全身就不自主地不斷顫抖，要是跟母親對上眼的話，更是害怕得腦袋一片空白。

好想離開。

母親見日晴不想理會自己，也沒想往日那樣斥責她，而是繼續靜靜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電視。

可能她心裡也很是愧疚，所以才特意煮女兒喜歡的菜，並容忍女兒對她視若無睹。

就在日晴快將忌廉湯喝完，一直默不作聲的母親驀然開口。

「女兒，兩個月後是你的生日吧？」母親淡然地問：「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對不起，能給點時間我想想嗎？」

日晴將最後一口湯喝光，接著將碗碟端進洗碗盤內，自己拿起海綿，滴上幾滴洗碗劑，在陶瓷的表面刷出一層泡沫後，便用水將它跟食物殘渣沖走，最後逐一將餐具放到原來的位置。

「女兒，你身體不舒服……這些事我來做吧。」母親看他自己洗碗，連忙走入廚房試圖幫忙，卻被日晴搖頭拒絕她的好意。

「不用了。」日晴繞過母親離開廚房，「你不是說我很不懂事嗎？那我什麼家務都自己做，就能成為你心中最好的女兒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欠母親任何東西，比如人情。

「不、不用……」母親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

她還沒說完，日晴便回到房間裡，繼續享受她的假日。

她在關上門後，便立即鎖門，防止母親忽然出現在她身後，搞得她恐慌發作。

如她所料，門外傳來數道拍門聲。這可能是母親發現她鎖上門，於是通過噪音，要求她解開門鎖讓她進來。

等母親累了，惹人煩躁的聲音應該就會暫停好一陣子吧。

日晴百無聊賴地瀏覽網絡，忽然刷到一個有關自殺的帖子。看到帖子的那一剎，她真不知該讚歎演算法的偉大，還是為系統能揣測她心情感到害怕。

不過，她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想跟世界說再見。

她走到自己諾大的書櫃，撫上那不光滑的木板，嘴角不經意地上揚。

這個書櫃，是父母八歲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裡面承載著自己跟家人的美好記憶，以及母親在她失落時，親手教她如何打開故事的世界。

日晴隨便拿起一本書，抱著它躺在床上，沉淪至書海之中。

在幻想的世界裡，她有一個善解人意的母親，有一個處處維護她的父親，在得知同學背後嚼舌根的那一瞬間，父母第一時間走到學校，跟那些亂講話的學生對質。

只要閉上眼睛，就不會再看見殘忍的現實。

只要睜開眼睛，就不會再看見美妙的幻想。

只要……

「鈴——鈴——」

自電話傳來的鈴聲，打斷了日晴的美好時光。

她不耐煩地拿起身旁的電話，看了一眼號碼並非來自熟悉的人，按下接聽後立即說：「又是衛生處？」

「衛生處？」電話內傳來不解的聲音，「什麼衛生處？」

「不是衛生處是什麼，新型詐騙嗎？」

「不，日晴你誤會了吧。」聲音在輕笑兩聲後說：「我是奉老師的命打電話給你的。」

日晴仔細聆聽對方的聲線，感覺很是熟悉，推測自己應該跟對方談過天，不過她沒多少男性友人，所以打電話給她的一定是……

「你是誰？」

「柏熙啊！」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果斷回復。

日晴握著電話的手逐漸收攏，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龐，她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眼，卻發現眼淚多得根本擦不乾淨。

他的聲音很溫暖。

而她的哭泣聲，也經過電話傳到柏熙的耳中。

「班主任說我們要⋯⋯咦？」柏熙緊張地問：「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沒⋯⋯」日晴矢口否認，但隱隱約約傳來的抽鼻子聲卻出賣了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真的沒什麼啦。」日晴說：「只是我覺得很意外，居然有人會主動聯絡我。」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代替老師跟你講講班裡出了什麼事。」柏熙則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態度，「真正的了不起，應該是沒有任何人的指示下，主動關心你吧。」

「那也總比沒有好。」

「⋯⋯看來你已經知道傳聞了。」柏熙嘆了口氣。

「這些東西遲早都會知道，不是嗎？」日晴聳肩，這件事她前幾天就知道了。

「老師有主動幫你辯解，還嚴厲懲罰那些散播謠言的學生，但⋯⋯」

「效果不顯彰？」日晴接話：「我早猜到了。」

「嗯⋯⋯」柏熙猶豫了半刻，還是決定隱晦一點的方式表達：「你要有預感，當你回到學校時傳言會變得更加誇張。」

「誇張？」

「對，很誇張。」他還是將部份內容說出來，「比如你一直欺負梓芊之類的。」

日晴實在沒想到，女生散播謠言的速度如此之快，其演化速度堪比病毒，隔幾天就能將一件簡單的紛爭，說得像是她殺掉鄰桌似的。

除此之外，只要稍微有了解過她們的人，應該就知道她平日對鄰桌有多容忍了吧。

不過，只顧著伸張正義的同學，才不管那麼多。

掛掉電話後，日晴躺回床上，拿起放在床邊的書本，翻開最近正在閱讀的進度。此時，隨著故事進度的推進，她彷彿成為奇幻故事的主角，能得到所有人的愛戴，最終走向愉快的結局。

不過，一旦回到現實，她便是那個普通的女孩，即便如何努力，最後也不被所有人喜愛的女孩。

有時候她不禁細想，自己生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何意義，而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毫無意義。

或許，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會讓所有人變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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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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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