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酒情人 - 012

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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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洛徳独自在房间内。感到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猛地扔下剧本，双手撑住膝盖喘息。

他清楚，他的顽疾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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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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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怎么克制，他还是感觉已经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这是他精神疾病的躯体症状之一。他平时本就切忌情绪波动，但这次，可能是兰蒂先前的那些话让他的心里宛若被绞了一样钻心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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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难以言说的窒息感如藤蔓一般蔓延了上来，缠绕紧了伽洛徳的内心，他喘息着，想拼命呼吸新鲜的空气，可手脚在发麻，他的意志开始不听使唤，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他踉跄几步倒了下去，倒在地上颤抖，一手撑着床沿，深深呼吸着。

……要安静。

绝对不能让兰蒂听见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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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好一些了，才勉强来到行李箱前拿出药。

从床到行李箱的距离不过几步，他却像是走了一年。

他颤抖着打开药瓶，没就水就吞了下去。

然后，他靠着床蹲下来，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一闭上双眼，兰蒂的容貌就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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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伽洛徳深吸口气，拿起了桌上的一把银色的小刀。

刀是两面开刃，十分锋利，在月色下闪着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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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一片黑暗，窗帘没有拉，月光从窗户洒到地面上，一片皎洁的银白。但在窗帘后面，却遮蔽出一片阴暗，就如同孤寂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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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洛徳盯着那把刀一会儿，将左手腕上的皮筋全部解下来，露出了上面真正缠着的东西——

一条肉色的绷带。

他的手颤抖着，精神已经完全不听自己掌控，大脑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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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无犹豫、干脆利索地手起刀落。

锋利的刀割开皮肉，刀刃碾磨皮肉的柔软感觉蔓延至内心，鲜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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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先前设想过无处次犯病的原因，却万万没想到是因为兰蒂。她的信任引起了他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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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一滴一滴，顺着男人的手腕如秒针般缓缓落下。

许久，他的心里才感到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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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冷静了些许。因为心里的情绪无法控制，他经常会使用这个方法来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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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洛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原本瘦削修长，充满着骨骼质感的手腕，鲜红一片，无数疤痕、伤口纵横交错。

他无数次经历黑暗，无数次从地狱里爬出来，他浑身的刺已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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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接近他，同时意味着接近他的暴力、他的疯狂。

兰蒂，她纯真、幼小、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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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浑身是刺，暴戾冷酷。

他又怎么能让她面对这样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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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伽洛徳对兰蒂的态度变得有些冷冷的。

兰蒂发现他脸色有点苍白，状态也不太好，但他从不让她过多接近他，她问什么他也都糊弄过去。一大早，他就匆匆去了片场。

剧组的进度已经接近尾声，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戏。

……别再打扰他了，至少让他安安心心把戏拍完吧。兰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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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宾馆里重新看他的电影。

从他年轻时拍的电影，直看到现在，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伽洛徳所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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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伽洛徳还没回来。而艾尔文和内森似乎因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夏威夷，过几天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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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蒂把伽洛徳所有电影都看完了，于是开始看他的采访。

伽洛德很少接受采访，兰蒂只能找到十几个视频。

在镜头前，他的眼睫会不时下垂，仿佛不习惯那些灯光、镜头的照射，他的嘴在笑，但他的眼神毫无感情，沉冷，透露着一种浓浓的不安全感。

让人几乎怀疑，他那几次对她展露出的温柔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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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蒂看着钟表。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但伽洛德还没有回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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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渐渐打架，爬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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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洛徳是刻意晚回来的。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兰蒂，他最近一看到她，情绪就会产生波动，他生怕引起自己的情绪病症发作。

凌晨一点十五分，他才走进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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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开门，避免吵醒兰蒂。

屋内灯光昏暗，他刚想回到房间，却看见女孩趴在桌子上，安静地沉睡。

窗户没有关，夏末初秋的晚风吹进来，给屋子里添了些微的凉意，而兰蒂只穿着吊带背心，光着脚。

微风吹得窗帘微微飘起，女孩的衣角也微微卷起。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下来，把兰蒂的睡颜衬托得安然静谧，她睫毛一颤一颤的，呼吸均匀，伽洛徳走近几乎都能看得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可爱又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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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还播放着他的采访，伽洛徳叹了口气，把声音关掉了。

睡梦中的兰蒂轻轻颤抖，她好像预感到心爱的男人回来了，又好像是因为着凉，睡得不安稳。

伽洛徳垂下眼眸凝视她。

兰蒂不知道，那梦寐以求的漂亮的眼眸，正深切地看着她，他的眼廓如此优美，那几乎是全世界最好看最吸引人的一双眼睛，睫毛在眼里打下一片阴翳，将他湛蓝的眼瞳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但那眼神如此深情，如此复杂、纠结。那是从深渊而来的光。

她永远也不会看到眼眸中蕴涵着怎样的感情。

伽洛徳的眉头紧锁，唇角微微颤抖，他真的很想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下，不再狼狈。

最终，他只是转身拿了一条薄毯，披到兰蒂肩上。

毯子完完全全遮盖住了女孩瘦小的身材，仿佛男人温柔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锁住，从此再也不会经受任何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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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停在她的脸边。

她的脸在灯光下泛着暖黄色，异常稚嫩，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他的手只能隔空描摹她的轮廓。

再差一英寸，他就可以触碰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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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洛徳回到房间，背靠着门，大口地喘息着。

男人用手捂住脸，慢慢地靠墙蹲下来。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被对于兰蒂的情绪笼罩着，那股感情如魔鬼的手般揪紧他的心脏，让他的四肢麻木。

……他绝对不能再靠近她了。

他们差了二十几岁。她单纯稚嫩，他暴戾疯狂。

再近一步，他身上锋利的刺就会刺破她的皮肤，把她伤害得千疮百孔。

伽洛徳的呼吸开始急促。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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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还有什么“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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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洛徳猛地抬起头，走到柜子前，狠狠地用头撞了上去。

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伤害自己，他的思路完全混乱，心里的恶魔肆无忌惮地钻出。

伤害、撕咬、吞噬。

情绪再次失控，是比所有时刻都还要猛烈的症状，他几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要干什么，头脑宛若被一条条毒蛇交缠、冲击，它长着血盆大口撕咬他的心脏，他毫无意识一下下撞击着柜子，额角开始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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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回忆也如洪水般，猛然冲进脑海——

“你活该被抛弃……”

“没有人会爱你……”

“滚……”

伴随着怒吼声，仿佛还有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那回忆中的无形的巴掌，扇在他脸上，酒瓶子被砸在他身上，身上的痛楚仿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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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踉跄跄后退。

落地窗就在身后，他猛地靠在落地窗前，月光从他背后遮出一片阴影，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如同最黑暗，最死气沉沉的泥潭。

伽洛徳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隐藏在阴暗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丝温柔也无，取代而之的是凶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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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才是他。

黑暗、暴力、痛苦、孤独。这才是真正的他。

此时，所有的外在的荣光都消失了，红毯、掌声、镜头，连爱也消失了，只有远处一个影子，影影绰绰，他看不真切。

伽洛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腕上的伤再次裂开，鲜血浸红了整个手掌，他眼角微微抽搐。

然后，拿起那把刀，划过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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