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斯南的雕像 - 十六. 時光

妖抬眼仰看。

這數十年牠看過太多修里提亞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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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四十年前，修里提亞忽然以心念移入一隻落在墓邊樹枝上待死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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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被他兩手放光輕握，似乎續了一會命力，又在墓室開展耀黃的金翅飛翔，

修里提亞含笑坐在椅上悠然注視，為牠介紹這物種，要牠把光屏縮小點，別讓金絲雀一直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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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半天後那房頂上的美麗金絲雀忽然命止，一團黃羽身直接落地，修里提亞無言拾起雀身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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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石室門轉開，牠看到他與一道金影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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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絲雀又飛在房頂，三天間都在墓室無預警的灑鳥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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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知道是同一隻，看著修里提亞玩著同一隻鳥，讓鳥反覆回生到死，數年後有一天修里提亞肩上停著隻幼鶵現身，臉上得意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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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時光的力量到底要練來做什麼？以修里提亞的能量，頂多就是讓一隻鳥老是死不掉而已。所以，沒有讓那妖多驚奇。

所以，修里提亞也終於放過那隻鳥。

在他死心的那一天，牠偷聽到修里提亞向鳥致歉，傷感的移葬它於修里提亞豪美的假棺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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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千渠俱匯，法術已精熟，能量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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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提亞不減柔和：「也是你說，再不走你就要命終，不然我還不敢以你施術，若你要賭一把，我會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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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人進入心音的溝通，

畢竟橫越時空的事，不足為外人道。兩人最後商定，由修里提亞施術送牠回返，只要有一半的液油，已夠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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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的眼重新璀耀，不試也是死，呆子也要賭，

但牠思量好一會後，告訴好友，以這能量還夠傳送兩人，若修里提亞也願用命來賭，那便兩人一起回到往日。不過，傳送兩人，能量便絶不足以回到他與阿縷絲最初分離時。

時間點，妖會反覆精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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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願拿自己來賭嗎？」妖執上修里提亞的手。

修里提亞滿眼的淚，兩手合握朋友的灰掌：「我怎麼不願？只要我能補償她，就算只能一點點都好。

而且，如果這術失敗，至少你我到最後一刻還相伴。我對以後的日子毫無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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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妖，決心同赴死地求活路，修里提亞回臉帶笑，回望其實跟自已年輕時的確很像的聖曾孫，

雖是有笑，喉結卻痛苦的吞動，伸另一手撫他的面：「你曾祖母幾歲亡故的？你見過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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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斯南思忖著修里提亞為何一直問起自己的曾祖母，只簡短答:「她，她可高壽了。當時她常抱我，爸爸要打我，我就會逃到她的小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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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提亞又抬手拭淚，阿基斯南這次眼明手快，抓住那手背往自已臉上抺蹭，接著那隻手翻過掌來，輕捏他年輕的臉頰：「你話這麼多，為什麼很少聽你說起你父親和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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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自己那未曾抱過的孩子，修里提亞下巴又開始顫動，忽自己想起一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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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感覺到與阿縷絲極靠近。

那一天怪物又病了，他照看三天未閤眼，本就累極了，忽然感覺墓室又有人由上方以物敲擊，知道又是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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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個孩子常拿著個木棍，到假墓邊胡敲，他身未出墓僅以幻力去看，當時的能力，只能看墓外一迴臂大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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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移動焦距般的移動自已可見範圍，看了幾次，知道是同個男孩就沒理會。

男孩常是邊敲邊駡著修里提亞你這個壞人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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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倒是來墓室邊哭，哭得極傷心，他以幻力看墓外已是深夜，這孩子半夜在此作什麼？

估量情勢後他索性移形出墓，將趴地的小男童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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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小男童的黑眼，瞬比星月耀燦，掙起身勾住他的脖子：「你是修里提亞嗎？你沒死嗎？你要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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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在這裏哭？」他沒表情的低望小男童，小男童模樣極好，黑眼極明朗有神，為他反應的平淡，垂落激動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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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了？怎麼辦？」小男童對他悲切的哭。

修里提亞手一展就是五個金幣，塞進小男童的衣袋，但竟是個破的袋口，金幣立刻又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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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提亞手在衣上一劃，袋口立即縫合，重放進五個金幣。然後將小男童放落地輕推那小身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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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童不願被推離，淚如泉湧的回望，

那麼小的孩童，怎能眼神極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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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多理會，又立刻移形回墓室，離開得這麼果斷，卻老無故反覆想起小男孩，想起就自責不該給錢，要是以後沒錢都來哭，他還能有安寧日子嗎？

他一直等著那俊美的小男童，預備著處理這問題。

但小男童都沒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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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感覺聽得到阿縷絲聲音的這一次，大概已隔兩年了。

他又以幻力望外，看見那個小男童向墓這端撒回三個金幣，是那麼憤怒的表情，卻依然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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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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