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吃刀刀 - 爪子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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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爪子

希爾希

Dec 5, 2024

77

5 Mins Read 1,585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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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撫摸著牠：「喵～」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TkFEKgjW

感受到温暖又毛茸茸，牠翻起肚皮，佈置陷阱——你摸牠便要咬死你。

天色澄徹的時候，牠便在窗台上站著。

眺望山林綠水和一整座金燦燦小市鎮⋯⋯

牠的眼神總帶點天真與好奇，靈魂飛了出窗外——我想牠的世界是自由。

牠將長出翅膀飛到碼頭，叼走別人的魚；又或者繼續着他一如既往的惡劣個性，在骯髒潮濕的垃圾房裏霸凌着兩三隻弱小的老鼠。不過晚上就不能這樣做了，一到晚上就是鼠輩的天地；

又或者，躺在廣場的正中央，任由途人發現，然後博取撫摸；或者，提着他趾高氣揚的腳步，走到樹上恐嚇著那裏的麻雀。似乎與整個城市的清道夫也有着深仇大恨⋯⋯

但現實沒有這麼理想，現實是我抱起了牠。牠自然有千百萬個不願意，但人是自私的。

「喵嗚～」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初不應該打擾牠，可以給牠多幾分幾秒沉醉於眼前的事物，我就應該給牠那幾分幾秒。

別人跟我說狗多聽話，我總是說：「那又如何？」

我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在手腕上看見爪㾗了⋯⋯

「相處久了自然就好了，牠又不是老虎⋯⋯」

對風水、算命、紫微斗數那一類我是一丁點也不願信的。

但那些人編的故事實在太有趣，讓我不能不代入。

我媽老說：「牠是從前墮了的孩子」——我那個不存在的姐姐。

於是我幻想著不存在的姐姐，化身成牠來守護我，但這樣不對的。

因為牠是牠，她是她。但我也不是說牠比起姐姐一定來得要好。

我也想跟姐姐來個薄餅派對——牠是做不到；嗅著那隔住薄餅盒傳來的油香，這才是所謂的天倫之樂——牠只能嘴饞著。

現在，勇敢的戰貓從一張桌子跳到古董櫃的頂上，我的眼球總是捕捉牠的瞬間。

牠在沙發那裏跳上跳下⋯然後我追着牠，牠飛快地奔騰着。

「擦擦！擦擦擦擦！」是牠的爪子磨到硬地板的聲音。

早上用盡了牠的精力，直到我走進被窩之時，才發現多了一團黑色的物體。

牠在發熱，我感到溫暖⋯⋯

⋯⋯

牠十九歲了，人若談及自己的19歲的時候跟寵物自然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我們的一生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啟發各種驚人的思考。

就算只是糜爛地活着，也可以活得比較好。

有些人的青春不知道在幹什麼；有些人花了大半時間去談戀愛；有些人用於建築未來。

然後當我們成年，這些過往的種種會推進着我們遙遠的未來。

但對於寵物而言，沒有這個道理。

因為你不會想像到，牠十九年來建築着什麼。

如果牠是一個攝錄機，牠的一生百分之九十的影像都只會圍繞着你。

我也不會想像得到，一向如此有魄力的牠。終有一天也會變得不再好動⋯⋯沉默與死亡將要侵佔牠。

簡單來講，牠不再反抗，總是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腿使不上力，病情一天一天天地惡化。

從前的牠是慵懶的，今天的牠不是⋯更像沮喪着。

「嗚⋯⋯」那聲音低沉得嚇人。

或者世界根本沒有給誰一個安樂窩。牠是逼不得已地來到我家，最終也只會迫不得已地離去。

寵物得了病，總是喜歡自己一個躲到角落。

從前牠來找我，因為太忙的緣故，我都很少理會牠；現在，我把家都翻了一遍，才在某處的角落找到牠。

我能夠感受到牠不斷在躲避我，可怕的是你只能看着，或者哭着。

因為牠不想讓我看見牠這個狀況。

又有誰會希望別人看見自己的病情一天一天地惡化？

慢慢地，牠走不到路了⋯⋯

得吊着鹽水，這次牠連不高興的機會也沒有、任性的機會也沒有了。

「嗚～」

「抱歉。」

假如能夠替你添一個伴侶，我真想馬上實現⋯不至於讓你在死前的一刻也只能看見我——你那不負責任的主人。

「喵⋯⋯」

你在看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你在橫視整個家，這裏有什麼值得你記着？你想要玩具嗎⋯你想要零食嗎⋯⋯

我通通都可以給你⋯我通通都可以給你⋯⋯

「嗚～」

「可以原諒我嗎⋯⋯」

以為牠還能撐着，結果隔天牠便毫無預兆地離開我了。

一動不動。

對⋯一動也不動。

這個空間⋯這個角落不屬於我⋯我不該身處這地，我不熟悉這裏⋯這裏的空氣很陌生。

這裏什麼都沒有，死氣沉沉。這個瞬間沒有時間，沒有分針、沒有秒針、沒有靈魂。

我回想起牠的一切⋯牠的溫度、牠的重量、他的吐息。

我看着眼前的事物，我看着我自己看着眼前的事物。

然後我想大部份人不理解何謂缺失。

真正的缺失是，當你看見一隻原是胖嘟嘟的生物消瘦了，瘦到看得見骨頭，直到你再提起牠，你覺得輕了——因為天使已經帶走牠的魂魄，感覺不到血液流動，牠也不再願意為你睜開眼。原是柔軟的生物現在僵了⋯⋯

此時能感覺這份重量是最後一刻了，牠要蒸發了、消失殆盡了，塵土飛揚可能混著牠的極小部份。

你亦隨之而揮發掉。

在牠的葬禮上要說什麼？我已經不在乎。

在牠在生的時候沒能給牠應得的陪伴，連牠的離開也無法讓牠安息。

罪疚，或者這就我這自私的人，該受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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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時光追不回》

#2 《溺愛》

#4 我的阿多尼斯

#5 開消防車的阿誠

#6 魯登道夫大橋

#7 彼岸花開，彼岸花落

#9 愛意隨風起，風止意難平。

#11 第一次嘗試這類型

#12 《藏在雲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