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呼嘯著穿過寒冷的冬夜,醫院的氣息混合著消毒水和老舊設備的金屬味,讓人喘不過氣。蘇悅坐在病床旁,看著父親蒼白的臉和日漸消瘦的身體,手緊緊攥著手中的水杯,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蘇悅……」父親的聲音微弱得像一根被風吹斷的細線,但語氣卻異常堅定,「爸爸可能要走了,我還有一些話,必須告訴你。」
「爸,別說了,醫生說您還有時間,我們還有辦法……」蘇悅慌亂地打斷,聲音哽咽著,眼淚不自覺滑下。
父親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夾雜著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隱忍。他勉強抬起手,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了拍蘇悅的肩膀,似乎要安慰她的情緒,但最終卻落了空。
悅悅,別哭了……」父親蘇正南的聲音顫抖而微弱,像風中的蠟燭隨時可能熄滅。他停頓了一下,努力攢著所剩無幾的力氣,眼神複雜而沉重,「其實……我有件事瞞了你很久,你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什麼?」蘇悅仿佛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爸,您在說什麼?」
「你的身份……其實是林家的人。」蘇正南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劃開蘇悅腦海中原本平靜的生活畫卷。
「林家?」蘇悅瞪大了眼睛,嘴裡機械地重複著這個陌生又刺耳的名字,心臟像被重錘狠狠擊中,「您是說……那個大企業林家?」她的聲音因顫抖而變得破碎,眼神裡寫滿了驚恐和疑惑。
蘇正南點了點頭,神情痛苦:「對,是林家。你是林業平的女兒,不是我的孩子。」
「怎麼可能!」蘇悅的身體一晃,險些站立不穩,眼中淚水迅速湧了出來,她緊緊攥住床邊的欄杆,激動地大聲喊著,「爸,您是不是在開玩笑?我怎麼可能不是您的女兒?我就是蘇家的人,您是我爸,只有您是我爸!」
蘇正南目光閃動,像是在自責,又像是在回憶。他搖搖頭,努力維持著低啞的語調,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悅悅,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可這是事實。我和你媽這些年拼盡全力保護你,就是怕有一天林家找上門來。」
「保護我?為什麼需要保護?林家又是誰?」蘇悅幾乎歇斯底里地吼道,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喘不過氣。
「因為你父親……真正的父親,林業平,是林家的長子,他是個好人,可他在林家那樣的環境裡,註定被犧牲。他愛你母親,想要帶著你們遠走高飛,可最後卻……」蘇正南停頓了一下,低垂著眼,聲音變得哽咽,「卻因為林祖德的算計,死於一場‘意外’。」
蘇悅怔住了,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卻沒有察覺到,她的雙手死死抓著椅背,連指甲掐進掌心都毫無知覺:「所以……我媽和我,就是被林家拋棄的?而您……您就這樣接納了我們?」
「不是接納,」蘇正南勉強扯出一絲苦笑,「是因為你母親曾救過我一命。我知道你媽當時身心俱疲,林家根本不可能容下她。我想為她和你提供一片安寧。」
「所以這些年您從來沒有告訴我真相?就這麼欺騙我?」蘇悅的聲音沙啞而顫抖,眼中既是憤怒又是無盡的痛苦,「您把我當傻子嗎?」
「悅悅,我並沒有欺騙你。」蘇正南抬起手,想要觸碰她的臉,但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無力地垂下,「我只是想讓你有一個普通的生活,不用被捲進那些爭鬥和骯髒的事裡。」
「可現在呢?」蘇悅的聲音裡帶著嘲諷和質問,「您瞞了我這麼多年,卻在您快撐不住的時候,把這些丟給我,讓我去面對這些我完全不瞭解的東西?」
「因為我真的沒有時間了。」蘇正南閉上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林家那邊,永遠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你不早點知道真相,不早點做好準備,你和你媽……遲早會被拖進他們的深淵。」
蘇悅沉默了,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指甲嵌進了掌心也毫無感覺。她痛苦地閉上眼,耳邊仿佛響起了幼時那些模糊的記憶:母親在夜深人靜時低聲哭泣的聲音、那些突然出現又迅速消失的陌生人、還有蘇正南每次看到那些人時臉上複雜的表情……
「悅悅,你一定要去林家,拿回屬於你的東西。」蘇正南再次開口,語氣微弱,但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絕。
「拿回什麼東西?」蘇悅抬起頭,眼神已經從憤怒轉為冰冷,「您是不是還藏著什麼沒告訴我?」
「他們手裡有你父親的東西……還有證據。」蘇正南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你父親當年……因為發現了林家巨大的黑幕,所以才被他們害死。那些證據,只有你能找到。」
蘇悅緊緊咬著嘴唇,眼中浮現出難以抑制的淚光。她的心亂作一團,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相信父親的這一番話,但她也清楚,從這一刻起,自己的生活已經徹底被撕開了一道裂縫。
這個消息讓蘇悅的大腦一片空白,記憶像失控的洪水一樣翻湧出來。她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常常在深夜偷偷哭泣的背影,父親偶爾流露出的複雜表情,還有家裡莫名出現的一些昂貴禮物,卻又被迅速藏匿。
蘇悅無法消化這個衝擊性的消息,她急匆匆地跑回家,找到母親。母親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飯,聽到蘇悅進門後露出一絲疲憊的微笑:「悅悅,吃飯了嗎?」
蘇悅沒有回應,只是抓住母親的手,聲音顫抖地問:「媽,爸說我是林家的人,這是真的嗎?」
母親的臉色瞬間蒼白,碗裡的米飯灑落一地,她慌亂地蹲下身收拾,避開蘇悅的目光:「你爸是不是病糊塗了?什麼林家……」
「媽,你別騙我了!從小到大,我都知道我們家有太多解釋不通的事,爸總是說有‘老朋友’在幫忙,但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每次有陌生人來找我們,你總是關上門說‘不在家’?」
母親的手微微顫抖,但最終沒有說話,只是長歎一口氣,眼裡溢滿了酸楚和無奈:「悅悅,有些事情,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
「可是爸讓我去林家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蘇悅的聲音提高了,她的情緒如同一根即將崩斷的弦,「媽,我們到底為什麼要隱瞞這麼多年?林家做過什麼,對我們做過什麼?」
母親沉默了許久,抬起頭望著蘇悅:「是為了讓你活下來啊。」
第二天,蘇悅決定再去醫院問清楚更多細節,但她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被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陌生男人攔住。
「蘇小姐嗎?我們是林家派來的人,您父親的病情我們很關心,希望能幫上忙。」
蘇悅敏銳地察覺到,他們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微妙的強硬。她迅速後退一步,冷冷問:「林家?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個男人微微一笑:「您遲早會知道的。林家一直在等待您回歸的那一天。」
「不用等了,我不會回去。」蘇悅語氣決絕,轉身想離開,但另一個男人忽然壓低聲音說:「您父親的病,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如果沒有林家的支持,恐怕……」
蘇悅停住了腳步,回頭冷冷盯著他:「你們在威脅我?」
「只是提供一個友善的建議。」男人笑容中透著寒意。
蘇悅回到病房,看到父親面色更加蒼白,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隨時都會停下。
「悅悅……別怪他們,那些人……是林祖德的人……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爸,您到底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蘇悅哽咽著,她的心已經被父親的話刺得千瘡百孔。
父親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你背負這些。但現在,我已經撐不住了……你必須去林家,找到他們藏著的東西……那些證據。」
「他們害死了你爺爺,用你父親的死掩蓋了罪行……還有一些帳本,記錄著林家這些年非法交易的秘密……你一定要找到。」
蘇悅的腦海中翻滾著父親的每一句話。她知道林家是個無法輕易對抗的龐然大物,但她也明白,父親臨終前的話一定不是憑空而來的。
她回到家,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手裡緊握著父親的舊照片。照片背後寫著一行小字:「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為什麼我拼盡全力保護你。」
蘇悅的眼中漸漸湧起一抹堅定,她喃喃自語:「爸,如果這是您最後的願望,那我一定會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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