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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流星》

熊兒

Jan 14,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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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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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屆「一句話」也可以千奇百怪，題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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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磅－－

她數不清了。短短一百公尺的距離，這是她第幾次跌倒了？

手肘一陣悶痛蔓延，她吸口氣用盡全力把上半身撐起來。她明明是手掌著地，興許是之前跌倒太多次，某次摔到骨頭的緣故。

「哈哈哈哈－－跑步都跑不好的笨蛋！」

「你別說，等等她像科學怪人一樣追過來喔！」

「老師！宛宛又跌倒了－－」

「她的臉好髒喔！」

國中生的體育課時光，球場上人滿為患。她四周一圈人影黑壓壓地擋住了午後刺眼的陽光，她抬起頭時，依舊覺得太陽很美但太過無情，如實照出她有些殘缺的影子。不若其他同學完整的形狀，有一截腿部被她遺落在身後。

她還很不熟悉的新義肢不知道何時鬆了，她剛才跑步時開始逐漸不穩，最後脫落。

宛宛輕喘著氣，一點也不心疼那遠房親戚與她在醫院分別時笑著送的、已狼狽染上泥土的淡粉色手帕落在地上，坐起身試圖搆到義肢。

「給。妳還好嗎？我可以拉妳起來嗎？」

她怔怔的收下被遞來的義肢。那同學伸手過來，五官因背光而模糊不清。

她全身都疼，因為沒有人－－應該說她不讓人－－協助她穿好義肢，她有時會穿得亂七八糟。

自從媽媽離開後，先前那場車禍的記憶才像是找回的拼圖一樣漸漸完整。要說完整，也只是她從重度昏迷剛醒來的那段時光。

「宛宛，這要這樣穿。我會再畫圖，護士姊姊也會教妳，不用擔心！」

護士姊姊說，猶如用功學生練習了很多次的媽媽拿著她的手操作著，溫柔視線總落在她再也不完整的左腿，卻彷彿看著什麼珍寶。

很醜陋、很讓人錯愕、也讓人害怕。

宛宛第一次看見膝蓋下空蕩的磁磚地板時如此想到。

那陣子她跟媽媽都住在醫院，分別在不同病房。媽媽身體狀況好時會過來幫她穿上義肢，陪她聊天。但隨著她外傷漸漸痊癒，媽媽卻更常待在病床上了。

媽媽身體本來就不好。

護士姊姊說媽媽很勇敢，為了她往後的生活，做了很偉大的決定。媽媽離開以前，撐著不舒服的身子仍舊天天來看她。

護士姊姊常觸見媽媽端坐在她病床旁的椅子。只是看著她，什麼也不做，見她規律地呼吸著就足夠滿足。

她都不知道。

不……其實她知道。

側面得知媽媽開始不接受癌症治療時，在那天以後都沒聽到媽媽聲音時，在第一次親眼看見自己的主治醫生時，她就知道了。

「宛宛。」

那天......是白天還是夜晚？媽媽好溫柔地抱著她，身上是醫院病服消毒過的味道。媽媽的體溫略有涼意，滴落在她手背上的溫度卻異常灼熱。

「我愛妳，妳是我賭上世界的決定。」

「妳以後要加油，宛宛。妳要活得比以前燦爛，好嗎？」

所以，自從她再次看得見世界以後，她從來沒哭過。可以的話，她不會再掉眼淚了。

她要用媽媽賭上世界的沉重目光，努力地看見餘生。

「好。」

宛宛穿好了義肢，伸手握住那雙善意的雙臂，堅毅雙眸漾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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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來自韋禮安《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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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