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旅遊兩天,腳趾就長了凍瘡,整天痕癢難耐。
成長於一年四季如夏的地方,雪對我來說是陌生而浪漫的白。
我總是期待下雪,看到漫天飄落的雪花,便期盼雪會來得更急、更厚,好在第二天打開窗簾時,迎接外面一片美麗純白的世界。每當路面有一點點的積雪,我總愛故意踏進看起來最深的地方,留下幾個腳印,或是彎下腰,與朋友互相比較鞋底的花紋。
雪很美,直至我親身體會到它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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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往福島的路上,起初只是溫柔的飄雪。四周田地覆上一層薄薄的白,偶爾露出枯黃的泥土。
隨著我們越接近會津,雪就變得越厚。
暴風雪的時候,天是灰白色的。車道兩旁的積雪,幾乎淹沒紅白相間的標識柱,把寬闊的雙車道擠壓成三分之二。前面的車子因為道路結冰而打滑,後輪不斷左右飄移。側風吹起,捲起鋪天蓋地的雪粉,樹上的雪球紛紛落下,砰的一聲砸在引撃蓋上,我被嚇了一跳。
居民們拚命地清理家門前比人還要高的積雪。有人拿着鐵鍬奮力鏟雪,有人推著電動除雪機,把雪一浪又一浪地遠遠噴開。據說這幾年一遇的大雪,還會持續一兩天,所以必須抓緊時間鏟雪,不然第二天大門就會被冰雪封閉。停放的車子早已被埋成一顆顆圓滾滾的雪球。
一路上遇上幾棵塌樹,我們繞過被風雪折斷,橫躺在路上的樹幹,車流便停了下來。良久不動,乾脆關掉引擎。腦海中飄過「立ち往生」這個詞,配上長長的車龍在風雪中動彈不得的新聞畫面。
同伴小羊下車跑去前面看情況,路面像是倒翻了油一樣滑,只能小心翼翼地前進。他小碎步地走回來報告:「兩起事故,大貨車卡住,路變窄了,無法走。」他順道通知了其他車主,有的選擇等待,有的決定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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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選擇回頭,轉往郡山休息。
離開的路也不好走。一路上顛簸不斷,車道和田野融為一體,讓大地失去了邊界。車輪在雪泥中滑動,每拐一個彎都膽戰心驚。
我期待路況會有所改善,但依然是白色的天,白色的地,還有遮天蔽日的風雪,配上呼嘯的引擎聲和風聲,彷彿行走在世界盡頭。
雪花撲打擋風玻璃,雨刷來回掃動,也掃不乾淨玻璃上的雪和鹽巴。我盯著導航,車子逐漸接近市中心。從山地回到平地後,翻湧的風雪安靜下來了。
純白的景色逐漸擁有街燈和建築輪廓。郡山JR站前,雪花漫天飄落,但不再凌厲。路人紛紛撐傘,快步躲進車站和商店街。站前積雪不多,大約五厘米吧。附近有幾個男生,互相追逐,拿起地上的雪砸向對方。
我忍不住踩進看起來最厚的地方,留下腳印,在車站前的廣場抬頭看雪花片片。
不知什麼時候,雪已經從鞋子的隙縫滲進來,讓本來血液不運行不足的腳掌更添幾分寒意。一陣子後,腳趾就開始痕癢起來。
我知道,冬天的常客又來了。至於雪,還是溫柔而靜謐地飄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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