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抽屜深處發現一張泛黃的補考券,邊緣被老鼠啃得參差不齊。那是高三那年,我為了去聽地下樂團演出,故意在模擬考交白卷換來的。
記得那天放學後,我躲在音樂教室後面的儲藏室,等警衛巡邏完畢。月光從氣窗斜斜地切進來,像一把生鏽的刀,把我的影子釘在牆上。我摸黑翻窗時,制服勾破了,膝蓋擦傷的痕跡至今還在。
live house裡煙霧瀰漫,主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站在角落,手裡攥著補考券,感覺它正在發燙。隔壁班的阿拓也在,他畫了一整面牆的塗鴉,被記了兩支大過。那天我們交換了補考券,他說要用我的去補考美術,我則拿他的去補考數學。
後來我們都沒去補考。那兩張補考券一直夾在我的筆記本裡,直到畢業。阿拓去了法國學藝術,我留在台灣讀會計。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時我們真的去補考了,人生會不會不一樣?
儲藏室的氣窗還在,但已經裝上了鐵欄杆。live house變成了連鎖咖啡廳,牆上的塗鴉被白色油漆覆蓋。我的膝蓋在雨天會隱隱作痛,像是青春留下的摩斯密碼。
我把補考券放回抽屜,關上。月光依然從窗外斜斜地切進來,但這次,它沒能切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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