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幣在冰箱底部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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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霖蹲下身，指尖掃過金屬縫隙時沾到晶狀粉末，那些閃著冷光的顆粒正從瓷磚縫裡緩慢滲出。這是本週第三次發現相同狀況——1992年份的壹圓硬幣卡在冷凝管後方，銅綠表面爬滿血管狀的紅鏽，邊緣附著物像極生物實驗室培養皿裡的菌落。他記得昨夜清理時這裡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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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蝕酶。」霧瑤的聲音從浴室傳來，混著吹風機的嗡鳴，「注射劑在微波爐上層，別用手直接碰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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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順著她濕漉漉的髮梢滴落，在地板砸出淡紫色漬痕。這位名義上的姐姐總在凌晨三點消失，歸來時運動鞋底黏著半透明薄膜，像是某種生物脫落的角質層。此刻她正對著鏡面塗抹唇膏，櫻色膏體卻在接觸皮膚的瞬間汽化，化作細小晶塵飄向換氣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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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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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舊城區，避開地鐵C出口，別和穿灰風衣的人對視。」霧瑤扯開高領毛衣，鎖骨處的青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像有支隱形鋼筆在皮下繪製電路圖，「尤其是清菡，如果她邀你去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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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演習的警報聲割裂晨霧。楊霖嚥下後半句詢問，任憑書包帶勒進尚未癒合的肩傷。那道自醒來便存在的灼痕正在發燙，彷彿有微型烙鐵沿著脊椎遊走。他低頭繫鞋帶時瞥見霧瑤的襪筒——深色布料下凸起環狀物，像是纏著某種節肢動物的外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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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浸泡在銹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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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招牌的霓虹燈管爬滿瘤狀增生物，環衛工人正用噴槍灼燒公交站牌，靛藍火焰裡爆開的晶塵像受驚的螢火蟲。楊霖貼著牆根疾走，後頸突然撞上冰涼的金屬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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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腰椎有輕微炎症。」清菡的聽診器滑過他校服下擺，護士服口袋露出半截纏滿髮絲的羅盤，「但真正有趣的是這裡。」她指尖點在他左胸，心臟跳動的頻率在空氣中具象成金色波紋，「比昨天快了十三赫茲，你在害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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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霖後退半步，鞋跟碾碎一顆正在蠕動的晶簇。那些碎片發出嬰兒啼哭般的細響，轉眼被清菡的圓頭小皮鞋踩成齏粉。「你父親的認知過濾器……」她從醫藥箱抽出裝有螢光液體的試管，管壁映出她驟縮的瞳孔，「今晚就能完成最後調試，要來看看你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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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聲從三個街區外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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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霖看見天空在龜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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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裂縫中探出節肢狀黑影，那東西的關節處鑲滿人類眼球，每顆瞳孔都倒映著不同的死亡場景。他的視網膜自動解析出能量流動軌跡——這具身體果然藏著更多秘密——當黑影揮出鐮刀狀前肢時，左肩灼痕已蔓延成燃燒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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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氣！」清菡扯斷頸間絲帶，髮梢無風自揚。那些烏黑長髮編織成屏障的瞬間，楊霖嗅到血鑰組織特製麻醉劑的甜膩味。他的指甲正在角質化，指尖刺破掌心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閃著幽藍的晶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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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瑤的警告在顱內復甦：別讓任何人看見你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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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的複眼同時轉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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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霖撞進巷弄深處的剎那，懷錶從他敞開的衣領滑出。金屬蓋內側鑲著泛黃相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著嬰兒站在培養艙前，艙體編號#000正與他肩部刺青遙相呼應。身後傳來建築物坍塌的轟鳴，他卻清楚聽見硬幣滾動的聲音——那枚本該留在冰箱底部的鏽蝕錢幣，此刻正在他鞋跟後方滴溜溜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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