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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做了選擇不會後悔，妳糊里糊塗的就跟來這冰天雪地受苦，我就怕這決定是錯的還多拖累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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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絃這丫頭明明少言不善辯，卻固執得很。她先一步引靈入體，瑍玥倒是鬆了口氣，這一路上不乏有人受不住環境險惡而倒下，至少她沒把妹妹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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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輕鬆許多的錦絃不同，瑍玥此刻就像溺水的人，在踩不到底的地方拼命撲騰，每當覺得再也無法前進一步，總能勉強抓住一絲靈氣，於是又能再堅持片刻。雖如此，她還是分心與妹妹閒聊，以免錦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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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我的選擇，沒有什麼拖不拖累的。」錦絃音量不大，但透露著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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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絃別開了眼，將情緒隱藏起來。娘原是父親的丫環，做人準則就是安分守己，她總覺自己不如夫人有見識，最大的願望不過安安穩穩過日子，因此千叮萬囑錦絃和弟弟絕不出頭，好好跟著看著、多做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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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她看著瑍玥時總帶著一份自卑。最初跟隨姐姐是娘的吩咐，但漸漸地，她真心羨慕姐姐身上那股強大的自信，像是自帶光芒，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追隨，看她眼中的世界——只是這種心情，她永遠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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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妳沒辦法，既然妳不說，那我來說說，為什麼我想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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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嫁給世子的劉姐姐嗎？」瑍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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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世子是一個好人，劉姐姐嫁入王府以後也過的很好。」錦絃露出不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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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並不羨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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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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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姐姐嫁入王府第一年，就懷孕生了個女孩，王府雖然也開開心心的把小千金捧在手心，世子卻在不久之後就納了妾，緊接著不過兩年，劉姐姐又生了第二個孩子，這回是男孩子，那孩子的百日宴辦得多麼豪華，大家都在說，劉姐姐果真好福氣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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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呀，世子納的那位妾，門第甚至高過劉姐姐，卻也沒能爭過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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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劉姐姐就是結婚生子，能過上的最好日子，那我不要。」瑍玥語氣隱隱帶著一絲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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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覺得，自己不一定就能那麼順利生下男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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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就算可以，那又怎麼樣呢？」瑍玥輕笑了下，接著說：「我的價值應該來自於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做什麼樣的事，而不是能不能生下男孩子，如果不能，難道我就毫無價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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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絃蹙眉：「姐姐這是擔心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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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擔心，是不喜歡，我不想活成那個樣子。」瑍玥語氣平靜，「妳可還記得，那年仙女姐姐搬到我們清塘，沒多久就傳出太守派媒婆送上門許多聘禮想娶她，但都被仙女姐姐一一退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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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畢竟大家拿這件事說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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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守一怒之下便派兵把仙女姐姐的住處團團圍住，沒想到當天仙女姐姐騰空飛到城門最高處，左手點著一團火球居高鄰下的問道：『我們修仙之人，也講求人間煙火，陳太守是想燒了整座城給我當聘禮，我倒也不是不能下嫁，如何？』差點沒把太守嚇暈。」說到這瑍玥臉上盡是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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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想像仙女姐姐那般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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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麼說，更精確的說，我想像她那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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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玄門也有玄門的規矩，怎麼樣才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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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沒錯，這世界或許沒有真正的自由，但至少，我想活得自在一點，不依靠別人喜歡、不迎合別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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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觸動了錦絃，她喃道：「如果真有那樣的自由，我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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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一直希望自己嘴甜一點、多笑一點，能得人疼，但她就是做不好，就算勉強自己去達成娘的期待，最後還是樣樣都不如姐姐，娘總抹著眼淚說對不起自己，沒給自己一個好出身，想到這些，她只覺得活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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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景色依舊，階梯兩旁是白茫茫的巨岩和高聳入雲的樹影，兩人身影渺小，顯得格外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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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腳步不停，一個轉彎後景色突然開闊，一邊可眺望遠山，另一邊巨石凹陷處有個天然的避風地，讓人頓覺輕鬆不少。定睛再看，避風處竟站著一行人，她們已許久沒遇上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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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行人穿著精良，雪白的皮毛斗篷與袖口金邊刺繡足以說明身份。瑍玥與對方四目相接的一瞬間，心中便已有了猜測，卻不打算攀談，只收回目光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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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請留步。」對方出聲了，音量不大卻清晰，語氣禮貌中帶著難以拒絕的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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瑍玥與錦絃互看一眼，雖不願招惹麻煩，但既然對方已開口，也只好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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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嗎？」瑍玥淡然問道，彷彿對方只是普通人，錦絃眼皮不由得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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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女子直言：「我是余國長公主金蘿，奉聖上之命前往玄山修仙，如今遇到了一些困難，看妳們的穿著應是余國人，想請兩位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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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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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山下，兩人早已跪下行禮，但此刻瑍玥內心毫無怯意，甚至還有心情打量對方；而錦絃原本聽到「公主」二字便要下跪，卻察覺姐姐毫無動靜，便也跟著站定不動，驚疑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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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蘿公主雖面色疲倦，氣度依舊沉穩尊貴。她未倚仗身份拿捏她們，反而直接說明意圖，這倒令瑍玥心生好感，所以並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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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俗世權力規則已不管用，瑍玥剛才開口便是在試探，而公主的態度已證實了她的猜測，讓她心中更有底氣。她轉頭再看，公主身邊的宮女們情況不太樂觀，有兩人已昏厥靠在巨石邊，其餘的人也是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僅是強撐著不倒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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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需要我們怎麼幫？可以的話，我希望妳能把情況說明，我們兩個才好做決定。」瑍玥語氣坦然，直接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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瑍玥這番話顯得有些無禮，錦絃的心立刻提了起來。貴人的事，她們只有被吩咐的份，能幫上忙都是一種榮幸，怎麼能追問？可姐姐卻那麼自然，彷彿天生就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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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蘿公主眉頭一蹙，瑍玥的直白讓她有些惱怒。若不是眼下這情況，她早就命人將她們趕出京城！但她知道，這不是擺公主威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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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能成功踏入仙門，弟弟的皇位就難保，皇位若失，她長公主的榮耀也將蕩然無存。她已吃盡苦頭，絕不能在這時候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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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蘿公主壓下了怒氣，微微抬起下巴，接著不疾不徐開口：「若我沒有猜錯，妳們已經擁有靈力，本宮正需要這樣的人，若妳們助本宮一臂之力，妳們的家人必能因此受益，平步青雲、榮華富貴皆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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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一停頓，目光掠過瑍玥，落在錦絃身上，語氣柔和了些：「踏入仙門後，想再照拂家人並不容易。若妳們願助我，本宮自會讓妳們的善意有所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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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蘿依然沒有明說需要什麼幫助，卻暗示得極為清晰，她看出家人便是錦絃的軟肋。她試圖用這種隱晦而不失威儀的方式，讓錦絃主動選擇合作，這樣她便能掌控局面，不至於陷入被動。
錦絃雖未開口，心中卻已有了盤算。對姐姐來說，家人的榮華富貴無關緊要，父親在朝為官、母親娘家顯赫，從來不需要她費心。但她不同，拋下姨娘來此修仙，心裡始終帶著愧疚。若能藉此為姨娘和弟弟求得一份保障，她才能真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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瑍玥悄悄地捏了捏錦絃的手心，才對公主朗聲道：「不是我們不幫助妳，只是我們卻也不能將自己賣了，公主與其給那些承諾，不如先把現在的情況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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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絃本來已經被公主說動，姐姐這一句話卻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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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看向瑍玥，姐姐站在她的前方，就像一直以來的每個時刻——不需要多說什麼，姐姐總是站在她前面，順手為她擋下那些她尚未理解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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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絃移開了目光，不再看向公主眼中那份熱切，卻也沒有再如往常一般垂下頭去，僅是平靜地迎視著公主。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讓她面對貴人時總是帶著一份天然的敬畏，然而此刻，姐姐卻口齒清晰地在討價還價，語氣穩定，態度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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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絃在這過程中懵懂的察覺心中某個從未被觸及的角落，似乎被輕輕撥動了一下——這種坦然與自在，是不是就是姐姐口中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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