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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是個學生。學校有條斜坡,是上放學時必經的路程,那條斜坡兩旁住屋林立,巷子我想是錯綜複雜。坡底下有個警察局,我的宿舍在警察局隔壁的隔壁,外頭總會站著巡警,安全可真是有保障。每天上學都是不同的人執勤,放學卻總是同個人。我可是個好學生!經過都會跟他們打招呼,想當然的,基本上我都知道大致有誰,時間久了,他們偶爾還會請我吃些糖果餅乾,假日我還會偷偷跑進警局玩呢!
那個放學站崗的警察,有一頭亂髮,卻亂的很有個性,下巴有似刮也非有刮的鬍渣,放學時,女同學都會被他那燦爛又溫暖到心坎的笑容給迷住;一個招手,就能讓她們神魂顛倒;一段問好的話語,低沉、有磁性、帶點滄桑感的嗓音,讓她們紛紛陶醉於其中,「呀--耳朵懷孕了--」這句話我聽了不勝上百次。因為他放學時都在那,所以他對我比對其他人來的更親切,他不只給吃的,有時會跟我發發牢騷,他說主管壞話、我說老師機車,最後是以笑聲結束的。
某天,我一如往常的走過去問好,他一見到我,一開口就是:「最近這一帶有幫派成員到處遊蕩,雖然我們已經加強巡邏,但你還是小心的好,知道嗎?」他熱切的提醒與關心,我是笑容滿面地回答「知道!」,他笑了笑,我們繼續談笑風生。
不料,隔天我就出事了。
那天我蹦蹦跳跳走下斜坡,離警局只有一步之遙,我的視線剎那間轉為黑暗,嘴巴也被遮住,當時我是被「蓋布袋」了。從談話的聲音我想有三人,兩個架住我的身體,使我動彈不得。另一個拿東西抵住我的脖子,要我配合。我動不了,更無法出聲,只能任由他們擺佈……
他們把我拖到巷子的底部,一停下就「碰!」的,把我狠狠甩在牆壁,我的背部開始發麻,頭因衝擊力量的關係,無比暈眩,我被架在牆上,絲毫沒有喘息的時間。
「把你的錢都給我交出來!否則就是用身體來代替!」我發現大事不妙、嚇出一身冷汗,我拚命地掙扎、嘗試吼叫,他們見狀,先是威脅我,要我乖乖服從,我不聽,我反而更激烈地反抗。但是,我在一瞬間安靜了,因為我感受到有東西碰在頸部,頸部瞬即有液體流下,流下的液體竄過鎖骨,再被襯衫吸收,我不禁打了冷顫,儘管意識不清楚,但我很肯定,在脖子上的是把刀子,而且鋒利無比。
「切……沒錢嗎…死窮鬼!還是在身上?」我聽見物品被扔在地上撒落一地的聲音,接著,他們捉住我的衣襟將我扯到地上,並壓制我,開始胡亂撕扯衣服,我不停抵抗,過了許久,我的力氣用盡,眼下情況危急時--「大哥!條子來了!」
「什麼!?怎麼可……」「碰!」槍聲響破雲霄。「啊啊啊!」槍聲響起幾乎同時,壓在我身上的男人,淒厲地慘叫,他從我身上離開,我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大哥!混帳啊!老子今天跟你拚命!」兩個架著我的人,叫囂了下,從我兩旁衝過。
「呵…來啊!」是那熟悉的聲音……那位警察!我的救星!我的……神!
「啊啊啊!」
「啊啊啊!」
這兩聲喊叫,伴隨碰地的聲音,看來那些流氓三兩下就被解決了。
「你沒事吧?不……怎麼看都是有事。」他將我扶起,拿起了罩在我身上的布袋。好不容易重見光明,我看著他,看著他深邃的眼眸,我哭了,埋在他的胸膛裡嚎啕大哭。
「沒事了,不要緊了。」他的手撫摸狼狽不堪的我。
之後,救護車來了,地上的三人被抬了上去,我收拾好散落一地的文具放回書包,也跟著去醫院,驗傷並包紮,然後再去警局作筆錄。
等事情都處理完,已經是半夜,他護送我回宿舍。我準備進門時,我問了他:「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條巷子的?」他回:「這是身為警察的直覺!」他笑了,我也笑了,就跟平常一樣。
不過……從那天起……我就沒在看到他了。
粹日,我放學時想跟他好好道謝,沒想到,站在外頭的不是他,而是別人,我當時還天真的認為是出差或是被派到其他地方支援,很快就回來了。
過了一天,兩天,三天……一個禮拜,兩個禮拜……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這太久不見蹤影了!
某次下課我就奔往警局外,還是其他人,我走了過去想問個清楚:「請問……之前一直在這站崗的警察呢?換班了嗎?」
「你是說……灰原警官嗎?他調職了喔,他是要我跟你這麼說的。」
要跟我這麼說?會這樣說的話,怎麼想都只有一個結論:「他……不是被調職的,對吧?」我多麼希望只是被調職了,大不了去各地的警局找他就行了。
「喔!真聰明呢,你說的對……他不是被調職,是被革職了。」
「革職……」我呢喃,我呆呆的愣在那,我看著眼前的人,不感置信地看著他。
「看你一臉不感相信,卻沒有任何疑惑,為什麼被革職,你心裡有底了吧?」
我想起了我被綁架的事,腦中閃過了那位大哥的身影,我當時看了他一眼,他抱著中彈大腿,不停的呻吟,剩下兩個人也不停的哀號。
「不會是出手太重了?」我的聲音開始顫抖,因為如果真是那事的關係,那就是我害的……我害了他……
「那兩個人還好,重點是他們兩個的頭頭,他大腿中彈,差點擦過下大動脈,現在還在醫院。灰原警官因為開槍傷及他人 ,所以被革職還算輕了。」
「怎麼會……」我退了幾步,恐懼感向我襲來。我毀了他的一生,我毀了他的前程,我……毀了…指引我的那顆星……
我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宿舍,我癱軟在椅子上,我腦袋一片空白。過了沒多久,眼淚從臉頰上滑落,止不住……我趴在桌面泣不成聲。
當時很痛苦啊…我崇拜的人就這麼消失了,我每天都很自責,有時也會哭出來。心情跌落谷底……
又過了幾個禮拜,我一樣是難受到哭了出來,我正抱頭痛哭時……
「叮咚--」門鈴響起。
那是雨天,下著大雷雨。我納悶誰會在這時來我這,我趕緊把眼淚擦拭乾淨,前去應門。
我一打開門,是那熟悉的身影……一個被淋濕的大男人,被雨打塌的頭髮,仍舊很有個性,即便如此,他還是爽朗的笑著。
「呦!還好你還在這,不過你也沒法跑去哪裡吧!」他騷了騷頭。
他的聲音,直衝入我的腦裡,我呆滯住,一直讓我無法放下心的人出現在我面前!?
「外……外面很冷的快點進來!」我緩緩伸手開門。我的聲音非常哽咽。
「你……哭了?」他邊進門邊問。
「我去給你泡杯茶!」我拉高了音量,好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正常些,同時也迴避了問題。
我才剛往前邁出一步,就馬上被往回拉回到他的身旁。
「老實告訴我,怎麼哭了?有誰欺負你嗎?」他摟著我的腰讓身體跟他貼上,衣服也因而濕了。因為他的力量之大,我哪兒也去不了;因為身高落差,他低下頭來,離我非常之近,他的氣息朝我湧來,將我壓迫在下,我的心跳開始加快。他凝視著我,我也凝視著他,突然,我的眼淚又奪框而出,我把視線從他臉上別開。
「喂喂…怎麼又哭啦……」他其中一隻手托著我的下巴,硬是要我和他對視。
「不會是因為我吧?」他輕佻的說著,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變本加厲,又湧出了更多。
「因為……我害了你啊…」我揪住已然濕透的衣裳,我很後悔,當時再小心點就好了,我一直、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害我什麼?你說革職嗎?那是我自己招來的,我其實可以不用開槍。你別自責。」他擦乾我的眼淚。
「可……可是……你不見了……我很……害怕啊……」我的聲音更加哽咽,連話都快說不好。這顆心越來越痛,似乎要撕裂一般。面對他,我把內心的情緒表露無遺。
「在說什麼呢?我只會一直在你心裡,不會不見的。」語畢,他將我的頭抬起來,我瞪大雙眼,隨後我的雙唇有股柔軟的觸感附上……
※※
「然後呢?然後呢?」對面的人欲言又止,我激動的拍起桌來。
「好啦,冷靜!冷靜!這裡是圖書館呀!你說然後嘛……然後……我忘了!」對面的人傻笑著。
「你騙人!」我嘟起嘴來,是有什麼好不能說的嗎!?奇怪欸!
「好啦…你自由去想像啊!」
沒錯……他一直在敷衍我,我才不管是不是圖書館,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才剛這麼想,門口就傳來了呼喊跟一陣騷動的聲音。
「小蓮!!!!!」是低沉、有磁性、帶點滄桑感的嗓音。
「都跟他說幾次了……別在這大聲嚷嚷……」對面的人不耐煩的起身,走向剛剛喊聲的來源,他的領子上別著……秋霜烈日章……
我也跟著蓮朝站在門口的大叔走過去。
「你的警徽呢?」那位大叔開口說。
「今天又不是我執勤。」蓮踱了踱腳,面對面前理直氣壯的人,他也會沒法子應付吧!
「說什麼?只要我職勤,你也會執勤啊!你可是我的萬年搭檔!」跟蓮對視的大叔正戲弄著他。
「你!……好啦……」不是吧……蓮臉紅了……
蓮將警徽別上。他們兩,手搭著手,恩愛的消失在人來人往的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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